薑茂欣冷笑，道：“現在滿城的人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我憑什麽讓他們白白看一場好戲？不爭饅頭也要爭一口氣，魏家這般對待我，我憑什麽賤賣收拾丟人丟臉？”

    薑茂財臉色一沉，怒罵道：“這種時候了，你跟人叫個什麽勁兒，現在有錢就是大爺，你管他說什麽欺負人的話，把錢拿到手了再說呀。難道你就想等著我被那群痞子砍手砍腳，砸了薑家招牌才明白厲害？”

    薑茂欣臉色絲毫不變，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我就不信了，除了變賣家產，難道就湊不出錢來了？薑家的名聲，薑家的匾，從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也都是從無到有，太爺爺可以，爺爺可以，爹也可以，憑什麽我們就不行？”

    薑茂財氣急敗壞，一拍大腿怒喝到：“大話空話誰不會說的？現在就隻有十天時間，你能從哪兒去弄一萬兩銀子？我看你幹脆就跟太爺爺一樣，扛把斧頭當女土匪，賺個開山錢，來得倒是快。”

    薑茂欣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你就等著吧，十天之內我鐵定給你折騰出一萬兩銀子讓你拿去還債，不過……”薑茂欣眼珠一轉，狡黠笑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薑茂財哪裏信薑茂欣的這鬼話，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在外頭跟人點頭哈腰求爺爺告奶奶都倒騰不出這一萬兩銀子，她一頭發長見識短的女流之輩哪有這點石成金的本事？但事到如今，前頭已是刀山火海，後頭又是猛虎追兵，薑茂財早已別無他法，隻能胡亂投醫，於是問道：“什麽條件，說來聽聽。”

    薑茂欣道：“你晚膳時可得跟老祖母說說，日後讓我管薑記布莊的賬。”

    正值服孝期，晚膳準備得清淡，全是素菜不見葷腥，但也樣樣精致，筍芽木耳蘑菇，幾樣香餅湯，透酥糖，黃粱飯菇米糊，還有幾樣麵筋餅錠之類。

    薑太夫人今日胃口比前些天要好上一點，喝了一碗甜粥還吃了幾口乳餅。吃罷，薑太夫人擱下筷，開口便興師問罪來了，對薑茂財問道：“茂財，你昨個兒是幾時回的？”

    薑茂財心裏正揣著薑茂欣要他說的事兒，正不安，一下被老祖母點這名，心裏一慌，卻往薑茂欣那裏瞧了一眼，卻看見薑茂欣正低頭吹著湯勺裏的熱湯，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

    薑茂財定了定神，開口道：“回老祖母的話，昨晚店裏有些事兒要趕著處理，回得稍晚了些。”

    “是麽？”薑老夫人便道，“店裏可是是出了什麽大事兒？”

    薑茂財哪敢說實話，訕訕笑笑，隨口便編了個謊：“店裏一批緞子出了問題，要緗色的，竟然給我送成了絳色，臨城十來家店鋪等著我這邊發貨，現下出這麽大一簍子，也不能就這麽置之不理……”

    “既然不是什麽大事兒，怎麽連自個兒的爹都不肯送送？”薑老夫人冷聲道。她雖然麵上沒有發脾氣，但在座的都聽得出來薑老夫人是真生氣了。

    薑茂財有口難辯，隻能把頭往裏一縮。

    薑夫人便不樂意了，她昨日因茂官生病的事兒被薑老夫人訓斥了幾句，雖不是什麽大事兒，可偏偏薑夫人這人心眼小，芝麻大的事兒放她心裏也跟西瓜差不多大小，現在又見自己的心肝寶貝受了這般責罵，立馬坐不住了，出來護犢道：“老夫人，您對茂財也太苛責了。茂財自己爹走了，難道不比我們誰難受？可這又有什麽法子呢？店裏的，家裏的，大事小事統統都要他一個人操勞，身心俱累，還有苦不能言，您就饒了他，讓他喘口氣好了。”

    薑茂財見這話剛好他能順水推舟往下說，便忙道：“娘說的是，店裏事物繁多，我身邊也沒個幫手，事事都要親力親為，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若是……若是能多來個幫手就好了。”

    薑夫人道：“就是啊，茂財一個人，又沒有三頭六臂，家裏茂官又小，我又是個女流之輩識不得字，哪兒幫得上忙？”

    薑茂財便又道：“我看茂欣、茂苒以前也跟你們爹學了好幾年做生意，讓她倆去給你幫幫忙也好。”

    他故意說茂苒的名兒是為了讓這話的意圖顯得不那麽突兀。薑茂苒正在喝湯，突然聽見自己被點到名兒，咳得差點咬著舌頭，忙擱下筷子，吐吐舌頭，說道：“做生意這種事兒我可幹不來，雖然是跟著爹學了點，但我這人一不愛動腦子，二又粗心大意，做生意這種事兒，還是交給大姐好，大姐做得來。”

    薑夫人一聽，立馬喝道：“盡胡說什麽？做生意總需要拋頭露麵，姑娘家的，傳出去名聲多不好？”

    薑茂財正要再勸，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覺小腿肚子被人結結實實踹了一腳，痛得他齜牙咧嘴，低頭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李氏的腳。

    李氏不動聲色的在桌下收了腳，笑盈盈地對薑老夫人說道：“茂財本來就想要個人幫幫，現在有茂欣這麽聰明的妹妹能出手相助，他是樂不可求，不過店裏的生意再怎麽重要，那也不能把妹妹給耽誤了啊。”

    薑茂欣聽罷微怔，她本以為今日會出麵阻止的隻有她娘親一個。若是隻有薑夫人一人阻止，這事兒也好辦，薑老夫人向來疼她，她撒撒嬌也能糊弄過去，但現在李氏一開口，這事兒就棘手了，因為李氏可不比薑夫人，不是善茬。

    李氏繼續說道：“茂苒妹妹今年也快十八了，正是適婚的年紀，可不能耽誤了。茂欣妹妹跟魏家當鋪的公子有婚約，依我看，趕緊在爹出七前把事兒給定了，不然可是要蹉跎三年的。姑娘家的，有幾個三年能蹉跎的？再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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