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貴橫在半空裏的拳頭一頓，抬眼一看，布莊外頭十來人閑人正在衝他指指點點的。

    他心一橫，怒罵道：“什麽狗屁英名？反正我錢有貴壞事做盡了，也不怕有這一條！我今兒就再破他媽的一條戒，就打她這個臭娘們。”說罷拳頭便又要往前衝。

    一小嘍囉趕忙抱住錢有貴的另一條胳膊，把頭湊到錢有貴跟前，咬著錢有貴的耳朵小聲說：“貴哥，何必呢？呂爺兒是吩咐過的……鬧可以，但不能過了火。”

    錢有貴一聽見呂爺兒的名號，方才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頓時熄了火，他憤憤地瞪了薑茂欣一眼。

    薑茂欣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直勾勾地瞧著錢有貴。

    錢有貴收了拳頭，氣得咬牙切齒，低喝道：“你個小娘們，今天算你走運，老子從來不大女人，你莫逼我破了這個戒。”一低頭，又流了一灘鼻血。

    薑茂欣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今天算她走運，錢有貴沒動真格，以錢有貴的品行，再激她，難保不真的動拳頭。於是她開口道：“我們薑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我大哥欠了你的債，那我們薑家想盡了辦法也會還。”

    錢有貴冷哼了一聲，會還錢？拿什麽還？當他是傻子麽？

    薑茂欣無視錢有貴的不屑，繼續說：“但你們也不能不講道理，既然說好了是十天，那就是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十天之內我一定讓人將銀兩送到你們手上，你們也莫再來惹是生非。”

    錢有貴冷笑道：“這可是薑家大小姐說的話，在場的人都聽著呢，十日後我再來，若到那時你們還沒有錢，我不僅要砍他的手……”

    “……若到那時你們還沒有錢，我不僅要砍他的手……”

    薑茂欣背上一寒，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僅要砍手，那還要做什麽？

    隻見錢有貴抬起手，手指指向薑記布莊四個金字，朗聲道：“我還要你們親自我這麵招牌給摘下來，劈成兩半當柴火燒了。”

    薑茂欣抬眼看著這麵匾額，“薑記布莊”，陳舊，金粉早已脫落，裸露著裏頭青銅的鏽紋，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彎鉤曲折盡顯風采。這麵匾額在這裏掛了近百年了，是她的祖爺爺親手掛上去的，現在輪到她了。

    她發誓不讓這麵匾額沾塵，蒙灰。“好，一言為定。”薑茂欣朗聲道。

    錢有貴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薑茂欣扶薑茂財從地上扶了起來，茂財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齜牙咧嘴地笑了，方才錢有貴一腳踢在了他的肋骨上，現在一喘氣便生疼。他用手臂撐在半邊身子，苦笑道：“真是沒想到啊，我薑茂財真的是做夢都沒想到，薑家這麵牌子就這麽敗在我手裏了。”

    “現在說什麽敗不敗？”薑茂欣將手攥成拳頭，“還沒有，還有十天。”

    薑茂財笑，“十日，十日才幾個時辰？別做夢了。”他忍不住埋怨起來：“你真是的，平白無故的，跟錢有貴鬥什麽狠？現在好了吧，要自己親手把自己的牌子給砸了。”

    宋掌櫃將摔在地上的錢袋撿了起來，遞給薑茂財說：“小姐也是為了大家好，若不這樣，他指不定還要怎麽鬧呢？”

    薑茂財把錢接了，眼睛不經意地往茂苒臉上一掃，突然感覺今天的茂苒和一起有一些不一樣。他不由凝神細看，發現今天的茂苒特別素淨，臉上幹幹淨淨的，頭發也幹幹淨淨的，簡單地挽成一個發髻，什麽裝飾也沒有。薑茂財突然閉上嘴，兩手捏著錢袋。

    “你是怎麽弄到這麽多錢的？”

    “平日裏攢的，”薑茂欣漫不經心地說。

    “怎麽攢了這麽多？”

    薑茂欣嗤地笑了一聲，扶了麵桌子，“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愛喝花酒？眼眶都青了，可別被娘跟奶奶看見了，看見了指不定又得多心疼呢！”

    薑茂財一從店裏回來，剛進屋，便被薑夫人逮了個正著。

    薑夫人眼尖，一下就發現薑茂財眼睛旁邊有一塊小拇指殼大小的血痂，先以為是蹭著了點染料，伸手一摸，竟摸出來血，立馬嚇了一大跳，抓著薑茂財問，“我的天啦，怎麽搞了這麽大一道口子？這得多疼啊，冬梅呢？冬梅趕緊的，去把大夫請過來看看。”

    冬梅轉身就要往門外跑，薑茂財便叫道，“誒，娘，多大點事兒，不過是磕著了一塊，不要緊的。”

    “這哪裏不要緊？”薑夫人心疼得像薑茂財少了一隻眼睛，自己心裏被挖了一塊肉，“怎麽不要緊？這麽大一塊傷，還是在個眼睛邊上的，再怎麽著也得請大夫來看看，確定眼睛沒傷著了才行。冬梅，你聽我的，現在就去把大夫請了。”

    茂財拗不過，隻得由著薑夫人去了，冬梅剛去沒過一會兒，薑茂欣和薑茂苒便進屋了。

    薑茂苒一進屋，見大哥這幅模樣，也沒個心眼，脫口而出：“大哥，你這是跟誰打架去了？”

    薑夫人一聽，這才想起來還沒過問過這傷是怎麽來的，光顧著在乎疼不疼痛不痛，倒把這麽重要的一個茬給忘了。薑夫人忙問：“我的兒，你這可是跟人打架去了？”

    茂財狠狠地瞪了茂苒一眼，小丫頭片子，多嘴多話。

    他嬉皮笑臉地跟薑夫人搪塞道：“娘，您可別聽茂苒那丫頭胡說，什麽打架不打架的，我多大的人了？不過是這幾天在店裏忙，忙昏了頭，一時沒看清路，把頭撞到橫梁上去了，”說罷假模假樣地幹笑了幾聲，“哈哈，你說這好不好笑？”

    薑夫人哪兒顧得上笑，半信半疑地又問：“真不是跟人打架了？”

    “真不是，娘，您說您把我當什麽人了？”

    薑茂財見事情快露餡，忙朝薑茂欣使眼色，薑茂欣便道：“娘，不就是一道小口子麽？沒什麽厲害的。”

    薑夫人便道：“怎麽就沒什麽厲害的？這可是在個眼皮子上，沒留疤那還好，若是留了印子，日後夫妻不和，那賬可就要算到這裏來了。”麵相裏眼尾叫奸門，有印子可能影響夫妻感情，切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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