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賬房愣在原地，“爺是……是跟哪家的姑娘？”

    “就薑家那個。”呂斐然淡淡地說，他再次拾了案上的筆，挽了袖口，準備在那紙上落筆。

    賬房還沒明白過來，動都不會動了。

    呂斐然落筆寫了信的排頭，抬眼卻見賬房還在屋裏，便道：“怎麽了？”

    賬房道：“爺……爺您真要跟薑家提親呀？”

    呂斐然冷眼瞧了賬房一眼，人都太蠢了，竟然還將提親成婚當做天大的事，真是可憐得很。他不想解釋什麽，有些道理得讓他自己慢慢去悟，聰明人悟一時，糊塗人便要誤上一輩子，於是他冷場道：“是的，出去。”

    賬房掩門出去，安排府裏的下人趕快準備。呂斐然的命令來得太過倉促，府裏上上下下又驚又喜，亂成一團，但喜得少，驚得多。

    呂斐然跟薑家不對盤，這呂家人都知道，畢竟呂斐然害人的事，多少經得是他們的手。呂斐然一直誓要弄死薑家，但現在前腳剛害薑家大少爺進大牢，後腳便要跟薑家大小姐提親，這其中的轉變未免太迅雷不及掩耳了。但嘀咕歸嘀咕，主子的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們做下人的隻負責做好主子交代的事。

    雖然時間匆忙，但呂家家大業大，呂斐然有的就是錢，所以花得功夫雖少，但拿出來的聘禮可一點都不寒酸。金銀珠寶，上好的綢緞，玉雕首飾，全用馬車裝好，又扯了成米的紅布罩著，紮了紅花，成車地給薑家運去，那浩浩蕩蕩的陣勢，比皇帝出巡還要囂張幾分。

    呂斐然沒那閑功夫親自去，便請管家替他出麵，他嫌賬房腦笨口拙，不讓賬房去。管家又花了十兩銀子，把正要給周家姑娘說親的胖媒婆趙嬸挖了來，帶上幾個丫鬟小廝，一隊人匆匆忙忙地上薑家來。

    呂家人一上來，薑夫人立馬蒙了。她也不是沒見過事麵，但突然這麽多寶貝送上門，還是意外得很。

    胖媒婆在城裏名號可是響當當的，會來事得很，一見到薑夫人便拉著薑夫人的手，驚呼道：“薑夫人，您這閨女可真有福氣啊！您可知道城東的呂爺？人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俊得很！還會賺錢，是城裏最有錢的爺了。不是吹牛，城裏想嫁他的，能從城東排去時城西，隊尾還連轉兩個彎呢！”

    胖媒婆這話倒真不是在吹牛，呂斐然雖然是外來的，小城裏的人，最不喜歡這種不知根不知地的，但那也架不住人有錢，還是有不少人家有跟呂家攀親的意思。

    但呂斐然心氣也高——總嫌別人家裏太窮。他是城裏最有錢的，任誰跟他比都隻能算窮。於是這些姑娘的麵他也不見，一屢回絕。漸漸地，沒人再樂意用熱臉貼他的冷屁股。現在呂斐然突然要跟薑家小姐提親，大家不由拍著大腿感歎——難怪人家有錢呢，真是該他有錢的，為了錢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連被退婚的姑娘都敢娶！

    薑茂苒在邊上吃著瓜子看熱鬧，聽了胖媒婆這話哈哈大笑，道：“他要娶，我姐還不敢嫁呢！長得那麽白，腎虧啊！”

    薑夫人立即罵薑茂苒，“胡說什麽！你又不是大夫，怎麽知道別人腎不腎虧？”

    薑茂苒吐了吐舌頭躲一邊去，繼續豎著耳朵偷聽。

    胖媒婆道：“呂爺不僅有錢，還心腸好咧！人都說無商不奸，但呂爺在生意場上，那可是人人都豎大拇指。跟他打過交道地，對他那是個讚不絕口！”

    “是嗎？還有這麽好的人呀！”薑夫人有些讚許道。

    “嗬，”薑茂苒冷笑了一聲，薑夫人或許被金錢遮蔽了雙眼，但薑茂苒沒那麽好糊弄。

    呂斐然的名字她曾聽薑茂欣提起過，說大哥入獄，全拜此人所賜，所以她對呂斐然一點好感都沒有。這人心腸如此惡毒，不安好心，更對他們薑家巴不得除之而後快。為什麽他突然變了性，說要娶大姐？

    這裏麵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及巨大的陰謀，多大一盤棋啊！薑茂苒在心裏展開了一係列的猜想，她猜測，一定是呂斐然那禽獸恨大姐壞了他的好事恨得牙癢，要娶大姐回去名正言順地折磨她。

    這一想法驚得薑茂苒出了冷汗，她瓜子也不磕了，呸了一地瓜子皮，對胖媒婆喊道：“你告訴那個姓呂的，我大姐是不會嫁給他的！讓他別作夢了。”

    胖媒婆嚇了一大跳，手裏捧著的茶盅險些都掉到地上了。

    她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見過多少姑娘？她們哪家的不是羞答答地在一邊坐著連頭都不敢抬？沒想到薑家的這二丫頭這般潑辣，當著親娘的麵就跟她擺起了臉色！

    胖媒婆麵色鐵青，在心裏把薑茂苒記賬上了，等幾年後輪到這丫頭說親了，看她不好好跟這丫頭未來婆家絮叨絮叨！

    “你給我住嘴，”薑夫人氣得拍桌子，“你是怎麽跟長輩說話的，還不快賠禮道歉。”

    薑茂苒抿了嘴，將頭扭到一邊去。她壓根不想跟胖媒婆道歉，什麽叫同流合汙？這就叫同流合汙，隻要是呂斐然派來的人，總歸不會好到哪去。

    但薑夫人一臉慍怒地盯著她，她又隻好含含糊糊地從嘴裏咕嚕了一聲，當做給胖媒婆賠了不是。

    薑茂苒道完歉，胖媒婆便假惺惺道：“二小姐年紀輕，有樣學樣，就怕以後難得改。”

    薑夫人聽這話渾身不舒服，什麽叫有樣學樣，難不成薑茂苒的這些話還全是她教的了？薑夫人嫌薑茂苒在外人麵前給她丟了人，便讓她趕緊出去，說：“這是輪得到你說話的地兒麽？去看你弟弟去。”

    薑茂苒撇著嘴出去，偷著派家裏的下人趕緊去店裏跟薑茂欣報個信。

    薑茂苒出去後，胖媒婆便接著跟薑夫人說道：“夫人，這可是樁好親事，人都說過了這村就沒這店，若是這回錯過了這麽個好女婿，往後可就沒這麽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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