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著嬌兒笑眯眯地給她行了個萬福，“姐姐，您就將這酒喝了吧。”

    李氏心痛欲裂，她真沒想到薑茂財竟然是這樣的人，為了一個極其低賤的歌女，竟然不顧她的顏麵。

    薑太夫人和薑夫人臉色也是微變，薑家家規嚴苛，最怕後代好逸惡勞，耽於女色。若是薑茂財自己想偷偷納妾，那萬萬不可的。也正因為如此，薑茂財與那臨城的豆腐西施，好了一年多，也不敢將人真的帶回家來。可這個女子卻是劉縣令賞的，上頭賞的東西不要，那就是打大人的臉，他們怎麽可以拒接？

    李氏苦笑，伸手接那酒，臉如白紙，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時薑茂欣突然起身了。

    薑夫人嚇了一跳，低聲對薑茂欣叮囑道：“你可莫要胡鬧！劉大人萬萬不能得罪。”

    薑茂欣不顧薑夫人的阻攔，朗聲對劉奉喜道：“劉大人，您說我不懂男人喜歡什麽，這話我可不同意了。”

    劉奉喜算是怕了這妮子，他瞧了眼李盛和周鴻宇，這兩位爺兒一位在吃瓜子，意味在喝茶，都目光灼灼的等著看戲。

    劉奉喜隻能訕笑著起身行禮道：“”男人喜歡什麽，可不由男人說得算？您瞧薑家少爺，可不是看得高興？”

    薑茂欣便道：“雖說我哥覺得高興，可在座的可不隻有我哥哥一位男子。周公子與十七爺也是貴賓，可得問問周公子和十七爺，劉大人請的人唱的這小曲，聽得可高興？”

    李盛大笑，道：“我不懂這個。我平日聽的多是陣鼓號角，這靡靡之音，道覺得軟綿了些。”

    劉奉喜在心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裝什麽裝呢？明明在迎春樓裏喝著小酒聽著小曲兒，玩兒地多了，現在倒開始假正經。

    薑茂欣又問周鴻宇：“周公子又覺得呢？”

    周鴻宇是真正經，他咳了一聲，認真道：“這曲子是廣陵散斷章，錯了三個音，實在遺憾。”

    薑茂苒捂嘴撲哧笑了起來。

    劉奉喜這下臉上掛不下去了，便黑臉道：“薑小姐說我的人不好，那還請薑小姐讓我長長見識，什麽樣的才真正討男人喜歡。”

    薑茂欣道：“稍等。”

    劉奉喜冷笑著坐下，他倒不信了，這些歌女可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極品，又調教了多年，任這薑家小姐再有通天的本事，就這麽一時半會兒，上哪兒找來比這更出色的？

    除非她能將迎春樓的紅夭姑娘請動了。可紅夭姑娘是什麽角色？就算他親自請，來不來也要看紅夭姑娘的心情，更何況是薑茂欣了。現在想將他比下去，簡直是做夢。劉奉喜看好戲的等著薑茂欣的後文。

    薑茂財也發話了，他眼睛一會兒也沒從嬌兒身上離開，衝薑茂欣低喝道：“胡鬧什麽呢？你上哪兒找比這更美的女子？”薑茂財魂不守舍，隻覺得全天下的人，誰也比不上屬於他的嬌兒。

    嬌兒嬌滴滴的笑道：“薑家少爺這麽誇我，我可都不好意思了！”

    這時前廳小廝上前通報道：“紅夭姑娘來了。”

    薑茂欣一笑，道：“請她進來。”

    隻見紅夭穿著一身紅衣，步下生花，一步三搖地出現在眾人麵前。她的出現讓一旁歌唱的女子訝然失色。她梳著雲髻，帶牡丹花簪，兩頰白如冬雪，眉心一點紅心，是每個男人心裏的朱砂。

    更讓人驚心動魄的，是她身上的這身衣服。這身衣服鮮紅如血，奪去了周遭的一切顏色，布料如雲朵一樣輕盈，如月光一樣清透，層層疊疊的裙擺在腰身最纖細的地方陡然綻開，像一直高傲而冷眼的孔雀，托著最絢爛的尾巴。

    紅夭穿著這一身如雲霓做成的華服，偏偏然走到眾人跟前。她向眾人行禮，給薑太夫人行了賀詞，又對在場的來賓一一致敬。這桌上坐的，隻要是男子，全是她的座上賓，她八麵玲瓏的手段，讓他們每個人都自己才是她的寵兒，自己才是那個與她有秘密的人。於是眾人訝然，不敢相信紅夭會出現在這裏。

    珠兒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方才眼珠子幾乎長在了她身上的薑茂財，此時則一瞬不瞬地望著紅夭。

    她不屑地審視紅夭，紅夭今天如此奪目，不過是因為她頭頂著名妓的花環，而身上又穿著誰都不曾見過的華服罷了。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火紅的禮服，無論穿在任何人身上，她都將成為這裏最顯眼出挑的人。

    雖然同是藝伎，但珠兒自覺養在官家，要高人一等。為了再次吸引薑茂財的注意力。珠兒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她來這裏做什麽？她是什麽身份。”

    不隻是珠兒，眾人都在好奇。紅夭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莫非是來砸場子的？

    薑夫人是個規矩的人，她見不得這種沒規矩的女子，起身便道：“來人呀，幹站著做什麽？不速之客，還不速速請出？”

    薑太夫人卻一抬手，讓薑夫人噤聲，“胡鬧？”

    胡鬧？薑夫人不可置信，但又不敢同薑太夫人頂嘴，便拿薑茂欣出氣道：“瞧你辦得好事兒！好好一桌壽宴，硬是來了些倒胃口的東西。還不將這賤人趕走，難不成太夫人要讓她在您的生辰上胡鬧嗎？您讓我們薑家的臉往哪兒放？”

    薑太夫人低喝：“住嘴！你看看她的這身衣服。”

    薑夫人忍著性子，多看了一眼，這衣服巧妙，似乎是用緞子作的，但又有棉布的韌性和柔軟；似乎是棉布做的，但又有緞子的光澤和質感。鮮豔的染料強烈地放大了這二者兼備的優點，優雅而得體。“這是……”

    薑太夫人道：“還沒看出來麽？這便是我們薑家的雲霓裳。”

    “什麽？”

    眾人驚歎起來，薑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那像燃燒，像火焰，像鮮血一樣的紅裙便是由薑家獨門秘方絲綿紡織而成的雲霓裳。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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