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搡了李氏一把，讓她將抓著衣服的手鬆開，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小姐好心來看你，你卻說這些惡毒的話。”

    “我惡毒？”李氏冷笑，道：“人啊，就是不愛聽實話！薑家家產，那是留給我兒的，我還怕你惦記薑家的家產，可現在我兒沒有了，我什麽也沒有了，好東西都成了那小妖精的。”

    李氏搖道：“你大哥對我，難道是一開始就不好的麽？也不是，一開始好是好的不的了的，在我屋裏待得不想走。然後便是三天好臉色，三天壞臉色，再後來，便是三天好臉色，五天壞臉色，最好到了現在，一年到頭，再沒見著過好臉色了。

    “你大哥他人不好嗎？也不是，你大哥，沒做個傷天害理的事兒。可他偏偏對我不好，不給我好臉色，不樂意見我，明明在一張床上睡，卻跟冰窟窿似的。我忍著，想有個兒，有了兒，什麽都好說了。可我等啊等，終於等到了，卻沒能將他保著。”

    李氏開始流淚，她愈流淚，臉色變愈發蒼白，那淚像是她身體裏的血，帶著生命的熱度，一點點從身體裏消失。她的瘋癲和尖酸一點一點從她的身體上褪了下去露出脆弱而稚嫩的肉。她伸著手指，費力將她的指尖捉住，道：“看看我罷，我沒嫁人前，也是你這樣的，可我現在呢？”

    薑茂欣感覺到她握著的手變涼了。

    她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堵上了一塊石頭。李氏同她描繪的生活，她隻差一點點，就要過上了。

    隻差一點點，她便要嫁去魏家做媳婦，如果真是那樣，她的生活會真成李氏這樣嗎？沒有希望，所有的期許寄托在一個不怎麽重用的丈夫身上。她的天地開始縮小，無邊無垠的星空畫上了邊界，成為一方枯井。她一切的朝思暮想，坍塌為隻為丈夫，隻為孩子。她覺得自己的喉嚨被鉗住了，她手指冰涼，無法喘息。她定定道：“會再有的，孩子會再有的，等我大哥回來，我要他同你再要新的。”

    李氏搖頭道：“還有什麽意思呢？就算要到了，有那小妖精在，也是保不住的。”

    她莫然抬臉看窗外，“什麽時辰了？”她問。

    吳嬸用熱毛巾擦著李氏的手背，道：“亥時了。”

    李氏歎息了一聲，道：“還沒回呢，看來今天是回不了了。”

    薑茂欣道：“嫂嫂歇歇罷，歇好了，睜眼大哥就回了。”

    李氏道：“真是不容易呢。”

    薑茂欣不做聲，將李氏的手腕放回被褥裏，道：“嫂嫂莫說了，歇歇罷。”

    李氏終於合了眼，似乎睡了。

    薑茂欣從屋裏出來問下人，“少爺呢？怎麽還不回？”

    下人說薑茂財去了跟二姨娘去了迎春樓，一時半會回不了了，要等到明天去。

    吳嬸罵道：“二姨娘？你管哪個小婊子叫二姨娘？”

    下人咋舌，不敢做聲。

    薑茂欣道：“等少爺回了，便跟我說。”

    一直到了第二日寅時，薑茂財這才同嬌兒從迎春樓回。

    薑茂財一進門便提壞了門口一盞燈，他喝了不少酒，道走不穩了，他衣服外敞著，一步三晃。他將手臂圈在嬌兒的脖子上，然後一晃晃進嬌兒懷裏，兩手揉著嬌兒的細腰嗬嗬笑，“呀，真細呢。還香噴噴的。”

    嬌兒伸手去勾摟薑茂財的脖子，貼著薑茂財的耳眼細聲笑道：“爺，這兒癢呢，玩了一宿了，怎麽還不見爺煩呢？”薑茂財道：“跟你玩兒，怎麽我都玩不煩。”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屋，剛將外衣解了，便來人說少夫人要請少爺過去。

    薑茂財咚咚兩聲將腳上的靴子踹了，一直掉在圈椅上，一直砸到嬌兒的腦袋上。嬌兒笑嗬嗬地將薑茂財的靴子拾起來，抱在懷裏，跪到薑茂財腳邊，細聲細語道：“爺，姐姐叫您去呢？您去不？”

    “我去她那兒做什麽？”薑茂財搖搖頭，他喜歡極了嬌兒柔軟的性格，將手摸進嬌兒的衣領裏，一下便捏住嬌兒後頸上係著肚兜的兩根細繩。

    嬌兒咯咯直笑，道：“爺，莫鬧了，讓我給您脫襪。”

    薑茂財不鬆手，繼續撥弄那兩根細繩，將腳抬了起來，一並擱在嬌兒的膝蓋上。

    嬌兒附身去脫薑茂財腳上的棉襪，薑茂財卻將她後頸的細繩牽著，隻要她一動，胸前的肚兜便往下掉，嬌兒左躲右躲，半天才脫下一隻。嬌兒將那棉襪擺在地上，道：“爺，您再這用，嬌兒脫不來了？”

    “怎麽脫不來？”細繩在他的指節上糾纏著，薑茂財笑道：“你脫不來我幫你脫。”說著勾著細繩的手不動了，陡然從後背往前胸摸了過來。

    嬌兒呀了一聲，軟了身子，將懷裏兩隻靴子掉在了地上。

    這是薑茂欣推門進來，道：“大哥。”

    薑茂便覺掃興，鬆了手，將另隻腳上的棉襪隨手扯了扔在地上，不耐煩道：“你來做什麽？”

    薑茂欣看了薑茂財和嬌兒一眼，嬌兒側坐在地上，衣服半敞著，露著消肩和兩根解了一半的細紅繩子，抬頭對她微笑。

    薑茂欣不動神色，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對薑茂財道：“大哥去瞧瞧大嫂罷。”

    薑茂財喝了酒，隻會說心裏話。他最不樂意薑茂欣對他指手畫腳，生意上的事兒她多管姑且能忍，但他同進誰屋，同誰睡覺也管，他便忍不了了。

    薑茂財故意一把嬌兒從地上摟了起來，嬌兒搡著薑茂財胸脯，細聲道：“爺，小姐還在呢……”

    薑茂財置若罔聞，又將手摸進嬌兒衣服裏頭，找著嬌兒脖子上的細繩，道：“我去哪兒睡覺，要你管嗎？”

    薑茂欣冷眼看著。嬌兒捂著前襟，細聲道：“爺，您這是做什麽？當著大小姐的麵……等她走了，等她走了再解罷。”

    薑茂財從鼻子裏呼呼怪叫了一聲，道：“你還以為她會不好意思？她什麽都知道呢！”

    嬌兒細哼了兩聲，也不說話了。

    薑茂財將肚兜解了，從衣領裏摸了出來，扔在地上。他見薑茂欣還不走，卻覺得沒了意思，將嬌兒從身上推了下去，對薑茂欣道：“你還真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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