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支，各表一朵。

    李放二人來南城除了要見李盛，還有別的任務在身。然而布料還沒來的及送出門，府上就出了亂子。

    周掌櫃跟她說，染缸不知道是被誰動了手腳，新染出來的布料見不得水，一見水上麵的染料便褪色，將一整缸染紅。

    薑茂欣並不知道染料的方子，因為方子傳男不傳女，隻有薑茂財和長大後的薑茂官才能知道。

    薑茂欣覺得事不宜遲，便馬上派人去找薑茂財。

    然而下人們在各大店鋪找了一圈，也沒見著薑茂財的影子，空手回來跟薑茂欣匯報。

    周掌櫃便說：“少爺是不是去迎春樓去了？”

    薑茂欣想了想，說：“不可能，現在大哥有了個小妾，對那小妾疼得勁兒，這會兒沒空再去迎春樓。這樣吧，我現在回府一趟，看大哥在不在府裏。”

    薑茂欣回了薑家，一進門果然聽見薑茂財正在跟嬌兒在涼亭裏耍。

    她過去一看，桌子上擺了兩隻酒壺，茶盞被推到了一邊，兩人兩腮緋紅，應該喝了不少。

    薑茂欣將那酒杯拿開，說：“大哥，剛到中午您就喝酒，這是不是早了點？您不怕太夫人不高興？”

    薑茂財道：“太夫人今早去廟裏了，每年她都去的，你這都忘了？”

    薑茂財掰開薑茂欣的手，將酒杯搶了過去。

    薑茂欣又問：“那娘呢？娘也去了嗎？”

    薑茂財道：“都去了，兩個小的也去了，就你沒跟著，真不懂事兒。”

    薑茂欣便說：“我是去查賬了，大哥說我，大哥怎麽不去？”

    薑茂財不屑道：“我去做什麽？女人家做的事兒。”

    他有些不耐煩了，對薑茂欣說：“你還有什麽事兒？沒事兒就先回布莊去。”

    薑茂欣便將染缸出問題的事告訴了薑茂財，薑茂財臉色不好，默默倒了一杯酒，說：“行，我知道了。”

    薑茂欣便說：“大哥現在就同我去吧。”

    薑茂財道：“你著什麽急？”

    薑茂欣說：“紡織局那邊等著我們送樣品去……”

    “誒呀！”薑茂財將酒杯摔在桌上，煩悶道：“我就喝這麽一小口酒了，你怎麽這麽多事兒呢？我都說我知道了，你還想怎麽樣？”

    嬌兒白嫩小手在薑茂財手臂上拍了拍，安撫道：“爺您急什麽？茂欣妹妹也是為店裏操心，您現在就跟她一起去罷，酒到時候咱們可以回來慢慢喝。我也想看看這薑家布莊的染料，是怎麽做出來的呢。”

    薑茂財放緩了語氣，道：“薑家染缸的方子傳男不傳女，可不能讓你看著。”

    嬌兒便笑道：“好好，我不看便是了，茂欣妹妹也不看，您現在能去了嗎？”

    薑茂財卻摸了摸鼻子，喃喃道：“你急什麽？”然後又抓起酒杯喝酒。

    薑茂欣漸漸察覺事情不對勁了，薑茂財為什麽遲遲不肯跟她一起去，為什麽這般推三阻四。

    薑茂欣冷聲問薑茂財：“大哥，染缸的方子，您是知道的吧？”

    薑茂財對薑茂欣瞪眼怒道：“我當然知道！你這麽問做什麽？”

    薑茂欣道：“既然大哥知道，那為什麽遲遲不肯跟我一起去？”

    薑茂財煩躁地抓了抓耳朵，半晌道：“染缸的事兒你別管，我自己知道怎麽辦。”

    薑茂欣不信薑茂財，追問道：“大哥現在將那方子拿出來，我便不管。”

    薑茂財怒道：“你這丫頭什麽意思？薑家的方子傳男不傳女，我怎麽能給你？”

    他憤然起身回房，將門關上，不肯再出來。

    嬌兒便對薑茂欣說：“茂欣姑娘便擔心，我這就去勸勸爺，讓他跟您去。”

    嬌兒進屋問薑茂財：“爺，您便跟茂欣姑娘一起去罷，薑家的生意也是您的生意，紡織局要的樣品，若是能看上，那可不是好事？”

    薑茂財見屋裏沒人，又將嬌兒看做體貼人的解語花，於是將事情一五一十跟她說了，“好事是好事，但那方子現在我也不知道。”

    嬌兒奇道：“爺不知道？那薑家往日的染料，都是誰配的？”

    薑茂財便道：“我爹去世後沒給我留什麽東西，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然後就是染料的方子和記錄紡織手法的小冊子。染料方子我本背了下來，記在心裏。但配方子這種事，都是熟能生巧，而長久不練，便會忘得七零八落。染缸配上一次能用好些月，這麽久我沒再配過，便手生得忘不少。”

    嬌兒便道：“忘了再將那方子翻出來看看，不就行了嗎？”

    薑茂財歎氣道：“要是真這麽簡單就好了咯。在遇見你之前，我隻是一個紈絝子弟，染了些不良的嗜好，愛往迎春樓去。在迎春樓有幾個好姐姐。這些女子都嫌貧愛富，我若出手大方，她們便對我笑臉相迎，可我若手頭拘謹，她們便是冷眼相待。為了討好她們，我花了不少銀子。但薑家生意雖然大，賺的都是過手銀子，還沒捂熱乎，就要拿去進貨。於是我便將那方子當了……”

    “當了？”嬌兒捂嘴道。

    薑茂財忙道：“不是死當，活當，隻有有錢，咱們還是可以贖回來。”

    嬌兒疑惑道：“方子怎麽能當？爺當之前，沒拓個一模一樣的下來？”

    薑茂財搖頭道：“那時我缺錢正急，又是剛配了一次染料，自以為自己記性好，是不會忘的。後來有想過要默寫一份出來，但每每提筆，便又生工別枝，於是一時耽誤拖到了現在……”

    嬌兒便問：“那現在如何？若是讓你那妹妹知道了，她還會幫你瞞下去麽？”

    薑茂財道：“這你莫怕，我現在去當鋪，找那老板將方子要回來便是，但你要幫我，莫讓薑茂欣那丫頭知道了。”

    嬌兒便問：“那我要怎麽瞞著大小姐，你也知道，那丫頭聰明，又不怎麽喜歡我，我那兒騙得過她？若跟她去說，她保證不信我的。”

    薑茂財道：“誰要你騙她了，我隻是讓你幫我兜著。這方子要贖回來也不是沒個辦法，而是要些時日，我一要想辦法弄來錢。那方子我當時當了五十兩銀子，活當，吃五分的利，現在我要要回去了，就那老板的黑心思，鐵定要宰我不少，所以至少得準備八十兩銀子，還要看看運氣；二來那方子不是給了錢便退了我，那老板要先請人掌眼，然後再還給我，這中間又要時間。”

    嬌兒便問：“那你要我怎麽給你兜著？那丫頭若是上我這兒要人，我難道不見她？”

    薑茂財道：“你便騙她，說我不在屋裏，但我將那方子給你了。然後你佯裝在找，卻找不到，說隻能等我回來了，這樣不就成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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