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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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茂欣便道:“周叔莫急,是出什麽事兒了?好好同我說。”

    周掌櫃跟薑茂欣一起進去。周掌櫃問薑茂欣道:“染缸的方子可找回來了?”

    薑茂欣道:“找是找回來了,但是在我大哥那裏,方才我同他吵了一架,他生我的氣,不肯將東西給我,要自己去弄。我懶得同他爭,便讓他去了。是不是周大人那邊來了消息,催我們了?”

    周掌櫃道:“不是,不過比那還嚴重的多。”

    薑茂欣道:“那是為什麽?”

    周掌櫃同薑茂欣一起進了屋,薑茂欣看見桌子上用托盤放了一匹紅布,顏色是大紅色,極其正宗,正是婚典所需的布料。

    薑茂欣便道:“這不就是我們要染的麽?難道周叔後來又想出法子了?但也不對呀,周叔手裏沒方子,那怎麽染得出來?”

    周掌櫃表情凝重,道:“這不是我們染出來的。”

    薑茂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沉默半晌,問:“是誰染出來的?呂斐然?”

    周掌櫃道:“沒錯,就是他。”

    周掌櫃跟薑茂欣解釋道:“就在剛剛,呂家派了人來,說是呂爺送的禮物。我說薑家也沒喜事兒,送什麽禮?他們便說這是呂爺的意思,讓我收下就是了。我心想,這親家結不了,就得結仇家。他們送來的東西,能有什麽好意思?但我還是收下來,結果拿回來一看,不得了,正是咱們要的東西。”

    薑茂欣聽完,道:“我不明白他用這一招是為什麽?呂家也是大戶,還是皇商,染布的技藝自然也是一流,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要偷我們的東西?”

    周掌櫃便道:“小姐是個正直人兒,所以才不明白這裏頭的陰謀詭計。小姐可知道象棋有一招叫‘白臉將’。”

    薑茂欣道:“知道,象棋裏將帥不得相見,所以將帥不能在同一線上。”

    周掌櫃道:“沒錯,就裏也是這個道理。若呂氏用他們自己的方法,他們與我們取勝的幾率是一樣的,都是五十對五十;但若他們用我們的法子,那我們的‘將’便被挾到他們‘帥’前,他們勝的幾率還是五十對五十,可我們便是輸。換句話說,他就是要我們無路可走。”

    薑茂欣聽完沉默不語。

    周掌櫃便歎氣道:“能被選上,本就是難得的事兒,小姐也莫不滿,咱們做不了大生意,做小買賣這日子也是過的。”

    薑茂欣道:“這不是大生意,小生意的問題,是他偷了東西。”

    周掌櫃道:“我同大小姐說一句話,大小姐莫生我氣。”

    薑茂欣道:“周叔您說。”

    周掌櫃道:“大小姐有沒有想過,那方子,或許不是他們偷得,而是買的?”

    薑茂欣微怔,立馬想到薑茂財給她瞧那方子時,上麵那紅色的戳。她隻想薑茂財將方子當了,沒想是賣的,還是賣給了呂斐然。薑茂欣二話不說,便吩咐人趕馬車,春花問要上哪兒去,薑茂欣道:“去找呂斐然。”

    周掌櫃便道:“你找他做什麽?方子若是他買的,我們壓根不占理。”

    薑茂欣便道:“我不是去找他吵架的,我是去找他求和。”

    薑茂欣坐車到呂斐然府上,呂斐然的管家卻道:“我們呂爺出門去了,薑家小姐現在這兒坐坐。”於是給薑茂欣上了茶水喝瓜果。

    薑茂欣坐在大廳等呂斐然,她的麵前掛了一幅畫,畫的是青鬆,從峻峭的岩石裏生長出枝丫,然後向天上攀升。薑茂欣有些驚訝,因為她以為,呂斐然的眼裏是隻有錢的。

    又坐了一會兒,接近晚膳,呂斐然這才從外麵回來。外麵下過雨,他披了身毛氈,黑色毛氈上的水珠一滴滴在毛尖上立起,他將毛氈脫下,上頭的水珠滾滾落下,他一臉蒼白的看著薑茂欣,嘴角帶著耐人尋味的微笑,道:“薑家小姐久等了。”

    薑茂欣道:“不是你故意讓我在這兒等得嗎?”

    呂斐然又笑,將濕了的毛氈遞給小廝,道:“薑家小姐這可就錯怪我了。外頭下著雨,我縱然再歸心似箭,也快不起來。可這場雨也算是天公作美,讓我能留薑小姐一同用晚膳。”

    薑茂欣道:“晚膳用不了了,避嫌。”

    呂斐然道:“同我用晚膳就要避嫌,同十七爺就不用。看來薑小姐對我才有男女之別,對十七爺是坦坦蕩蕩,我真是榮欣。”

    呂斐然換下外衣,在薑茂欣對麵坐下。或許是淋了雨的緣故,他的臉和嘴唇都是蒼白的,似乎下一瞬間就要病倒。薑茂欣撇過眼去,道:“呂爺用熱茶罷,你若在我跟前病倒了,那罪名我可洗不幹淨。”

    呂斐然用了熱茶,道:“難得薑家小姐關心我,我真是感動,為了薑家小姐,我也不病了,我也不死了。”說罷猛地咳了幾聲。

    薑茂第一次覺得呂斐然也怪可憐的,有一身毛病,也難怪性情如此古怪。薑茂欣給呂斐然遞了茶,呂斐然接了過去。她的手指碰見他的,涼得她一哆嗦。呂斐然顯然注意到了,他習以為常地垂眼用茶,道:“薑家小姐趕快切入正題罷,你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應該知道,時間最值錢。”

    薑茂欣便道:“你手上有我薑家染缸的方子。”

    呂斐然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默默用茶,半生吐出四個字:“顯而易見。”

    薑茂欣便道:“既然你也承認了,我便不與你兜圈子。”

    呂斐然道:“承認?我承認什麽了?我是承認我巧取豪奪,還是承認我違法亂紀?我真金白銀從當鋪老板手上買的,有什麽好承認的。”

    薑茂欣道:“是,你說得一點沒錯,你站這理,我拿你沒辦法,現在我有一個提議,你聽還是不聽?你若是答應,有你的好處;你若是不答應,我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呂斐然道:“既然這麽說了,似乎我不聽,那就是大傻瓜,請說。”

    薑茂欣道:“我的自知之明是有的,我知道你財大氣粗,我同你比就是以卵擊石,現在你又有我們薑家的方子了,我再與你爭,還有什麽意思?所以我現在告訴你,我不與你爭了,你就帶著我們薑家染布方子去京城,日後成名成家雖然我薑家沾不了光,但至少我爹的心血也得到聖上一眼青睞。”

    呂斐然眉頭一動,輕笑道:“薑小姐說的可是真話?”

    他卻不信。這人不是這麽輕易就認輸的,他是一個很好的對手,身上有他所有欣賞的品質,有膽識,又敢做,這用的對手怎麽會再第一回合就跟他認輸?

    薑茂欣道:“自然是真話,我這次來就是來告訴呂爺,我不同你爭了,呂爺要什麽,就自己拿去,我爭不過你。但是我退了一步,呂爺也該推上一步。”

    呂斐然道:“什麽意思?”

    薑茂欣道:“我不與你爭,你還記得你當初的提議麽?”

    呂斐然道:“貴妃?”

    薑茂欣道:“正是。”

    呂斐然哈哈大笑。

    果然還是女人,有了喜歡的人之後,便變成了無比心軟而脆弱的懦夫。是他高看了她,還以為她會有不同,還以為她會跟他下圈套,但她隻是動心罷了。如果動心是這麽的衝動而不講道理,他是多麽慶幸,很久以前,他就沒有心了。

    呂斐然向薑茂欣舉起右手,道:“我自然記得,你我擊掌為盟。”

    薑茂欣與呂斐然拍了三下手,道:“一言為定。”

    薑茂欣還是沒有用晚膳,約定之後,她便坐車回去。呂斐然送薑茂欣上車,他扶了薑茂欣一把,薑茂欣的手是軟的,暖的,和他截然相反,這就是有愛的,有心的人,才有的手嗎?呂斐然覺得與她相碰觸的地方在發燒,是粘膩的。他厭惡地往帕子上抹了一把,溫暖真讓人難受,他不是一個溫暖的人,下三濫就該做一些下三濫的事兒。

    夜裏,他同貴妃娘娘傳了簡書,但他沒用履行諾言,他寫了“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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