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榛的心一下子慌了，萬一楚元昭問起，她該怎麽解釋？

    依照楚元昭的性子，他一定會繼續查下去，萬一那對主仆其中一個人沒有死，事情豈不是敗露了。

    果然，慢慢的，楚元昭轉過身。

    見男人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雲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悲戚，不停的拭著淚。

    “出事的時候，還有誰在這裏？”楚元昭冷靜的向雲榛問起。

    那時候雲苓才生過孩子，不可能沒有人在身邊伺候著。

    不等雲榛說話，他已經看到她身邊的素雪，“你說！”

    素雪早有準備，站出來朝楚元昭一拜，“昨夜二小姐說身子不舒服，奴婢就去向夫人稟告，回來的時候發現芳菲閣竟然起了火，奴婢想進去救二小姐，無奈火勢太大，奴婢根本沒有辦法，等到火撲滅了，已經……已經是現在這樣子了。”

    素雪看了一眼周遭的廢墟，又不忍的掃過地上的屍體，然後和雲榛一樣，露出心痛之色，捂著嘴哭了起來。

    隻是雲苓身邊不止有一個素雪，“白卉呢？在哪？”

    現在的情形，是她們沒有預料到的，素雪心中緊張，“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目露懷疑。

    “奴婢一直在外麵，沒有看到卉姑姑出來。”

    楚元昭又問：“你去見夫人的時候，白卉在哪？”

    素雪猶豫，“應該是在這裏的。”

    “你確定？”他目光緊逼。

    素雪咬了咬牙，“是，奴婢離開時，卉姑姑正在這裏侍奉二小姐。”

    “那她人呢？”楚元昭看向四周，所有人都搖著頭。

    明明有兩個人，出了事隻找到一具屍體，楚元昭立刻下令，“繼續找！”

    ……

    雲榛暗自琢磨著，昨晚一直有人看守在這，不可能有誰逃走。就算能逃出芳菲閣，又怎麽能出的了雲府。何況裏麵的還是一弱一老。

    可是這裏隻發現了一具屍體又該在怎麽解釋？剛剛進去的人已經搜查得很仔細了。

    她悄悄的看向杜徽芝，恰好杜徽芝也正看著她。

    看得出來，杜徽芝眼中也透著不解，但相比雲榛，杜徽芝平靜得多，她用眼神示意女兒不用擔心，一切有她來處理。

    這一次搜尋得更為仔細，楚元昭的侍衛們也一同尋找，地上散落著的東西被一一搬開。

    然而除了被煙熏得漆黑的地麵，再沒有半個人影。

    楚元昭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屍體上麵，除非能證明這是她，否則朕不回相信！

    雲戈也覺得是這樣，是，臣一定加緊巡查，給皇上一個交代！

    杜徽芝看著地上的屍體，突然歎了口氣，緊跟著竟落下了淚來。

    她的舉動不隻驚動了身邊的雲戈，更是吸引了楚元昭的注意。

    杜徽芝哭的傷心，雲戈忍不住勸道：我知道你心疼苓兒，可事情尚未做定論啊。

    杜徽芝擦著眼角的淚，抬起頭，這芳菲閣已經麵目全非，就連圍牆梁木都不剩下什麽，何況是人，也許……也許沒被發現的那個早就化成灰了！

    說完，她苦澀的搖著頭，心中卻另有所圖。

    她不確定失蹤的那個到底是誰，但她一定要讓楚元昭相信，死掉的這個，是雲苓！

    她要讓他斷了念想，讓他清楚世上再沒了雲苓這個人。

    楚元昭刷的看向杜徽芝，雲戈見狀連忙替杜徽芝說話，“皇上恕罪，賤內是可憐雲苓才會那樣說。”

    楚元昭沒說什麽，可杜徽芝看得出來，她的話還是影響到了楚元昭，讓他忍不住又看了那屍體一眼。

    趁著這個機會，杜徽芝朝素雪使了個眼色，素雪會意，向前走了幾步，盯著那具屍體，“雖然奴婢不想承認，可是奴婢覺得，這……這就是二小姐。”

    “不！”楚元昭極為肯定，“苓兒要更高一點，而她，身材略微佝僂，絕非苓兒！”

    素雪哭著，“那樣的大火，無論是誰都會變了形，奴婢跟隨二小姐多日，奴婢相信奴婢不會認錯的！”

    雲戈看了素雪一眼，若有所思。

    而素雪真的痛徹心扉一般，跪在那具屍體旁邊，控製不住的大哭起來。

    楚元昭的心終於有了動搖，可是，他不願相信。

    “來人！”他下旨，“將屍體帶回去。”

    雲榛的眼中立刻閃過驚慌，她明白楚元昭這是要回去驗屍。

    萬一真的發現死了的不是雲苓，那這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她求助的看向母親，杜徽芝也有些顧慮，但現在也隻有靜觀其變。

    當屍體被侍衛們抬著離開地麵的一瞬間，楚元昭的眼神突然變了。

    就在那具屍體的身下，兩件小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慢慢蹲下去，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捏在指尖。

    雲榛也隨之看了過去，隻是她看不出那是什麽，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如此。

    即便已經殘破不全，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是她出宮之前，他給她的一對娃娃，她說她將來也要生下這麽可愛的娃娃，就一直把他們帶在身上。

    現在，那一對娃娃的衣裳早已殘破不全，看不出五官表情，也看不出是一男一女，隻有那上麵的綴的珠子能讓他認出。

    他的目光像是凍結了，拿著娃娃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即便他什麽都沒說，雲苓還是明白了，他手裏的東西，一定和雲苓有關。

    也就是說，這具屍體是雲苓的！

    她懸著的心突然就放了下去，那種大功告成的快意，讓她幾乎想要大笑出來。

    礙於楚元昭還在，她也隻好繼續裝作悲傷的樣子，故意問道：“皇上……怎麽了？”

    他越是痛苦，她就越要往他的傷口上戳。隻要一看到他痛心雲苓的樣子，她就恨得牙癢癢。

    楚元昭隻是看著手裏的娃娃，一個字也不說。

    他的身影，仿佛比這一片廢墟更加淒涼，眼中籠上一層霧氣，蹙起的眉間是無限惻悵。

    一直看著這一切的趙琴琴，也歎了口氣，她打算依靠雲苓的事，怕是沒指望了。

    杜徽芝白了她一眼，朝雲戈使了個眼色。

    雲戈會意，看著楚元昭的背影，“皇上……”

    話到嘴邊，雲戈也有些哽咽，死去的畢竟他的女兒，就算曾經沒有什麽感情，到底是血脈相連，人非草木啊。

    他瞬間想到了多年以前的舒寧，那個女人的麵容仿佛出現在他麵前。

    不得不承認，舒寧是雲家這些女人中最美的，雖然出身風塵，卻不是單純的美豔。

    她的眉目間竟有著幾分女子少有的英氣，也正是這一點吸引力年輕時的他。

    可他不但辜負了那個可憐的女人，如今連她的孩子也不幸慘死。

    雲戈的心事落在杜徽芝的眼睛裏，她雖然厭惡舒寧，可她知道輕重，反正該死的都已經死了，她用不著和一個死人計較。

    不知過了多久，楚元昭的眼睛終於動了。

    他將那兩隻殘破不堪的娃娃抓進掌心，慢慢的站起來。

    “皇上，屍體如何處理？是否帶回宮？”何錚看出楚元昭心思的改變，再一次確認。

    楚元昭凝視遠方，過了很久，輕輕啟唇，“以皇妃之禮，厚葬。”

    清冷的男人，麵無表情的拂袖而去。

    雲榛的雙手緊緊握著，楚元昭竟然要以皇妃之禮厚葬那個丫頭，對她來說這簡直是莫大的榮耀。

    她雖然不滿，可眼前的事總算平息。

    皇上回宮，芳菲閣這裏隻剩下清掃事宜，趙琴琴瞥了瞥嘴，“都散了吧。”

    杜徽芝看了一眼先走的趙琴琴，也帶著習秋離開。

    人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紛紛議論著散了去。

    雖然除去了雲苓，可雲榛還有心事，回去之後，她一直心中不安。

    流風問雲榛：“苓丫頭已死，娘娘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雲榛看了她一眼，“雲苓是死了，可是白卉去哪裏了？”

    “不過一個耳聾眼瞎的老奴才，方才夫人不是已經說她化成灰了，娘娘還擔心她做什麽？”

    “那都是母親糊弄皇上的，就算是化成灰，也至少還有骸骨。”雲榛心中明白，“畢竟沒有找她的屍體，萬一她還活著就糟了。”

    “娘娘不必擔心。”流風安慰雲榛，“芳菲閣的慘狀娘娘也是瞧見了，她就算僥幸活著，想必亦是手斷腳瘸，逃走能逃到哪裏，難道還能逃到皇宮嗎？就算到了皇宮又能怎樣，誰會相信一個老婦的話，她豈會見得到皇上，到時候咱們再買通守城的人就是了。”

    素雪也點頭，“流風說的是這麽回事，娘娘就別再擔心了。”

    雲榛琢磨著兩人的話，她們說的的確有些道理，可有些事她不得不做完全的打算。

    楚元昭是何等心明眼亮之人，一旦露出一點破綻，他們承擔的可是謀害皇妃的罪名，那是要株連九族的！

    不行，她必須要想個辦法，防患於未然。

    想著，她站起來，“你們兩個，隨本宮出去一趟。”

    ……

    杜徽芝才喝了口茶，雲榛就到了。

    “母親。”雲榛的語氣略顯急躁，來到杜徽芝身邊坐下。

    杜徽芝則不緊不慢，又抿了一口，才看了女兒一眼，“你不該來這。”

    雲榛也明白，這個時候，她應該悶在房中不吃不喝大聲啼哭以顯示與雲苓感情深厚，可是她無法安心，“女兒是有事來和母親商議。”

    杜徽芝早已看穿雲榛的來意，“你是為了白卉的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