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求賢若渴，對於雲苓口中描述的那個人，他更是期待。

    雲苓一笑，“他叫雲杞。”

    卓靖川俊眉一皺，“雲杞？”

    他念著這個名字，忽然抬頭，“你說的，是雲府的二公子？”

    雲苓點頭，“正是。”

    卓靖川突然笑了，“雲大將軍曾是我大祁國第一勇士，現在依舊老當益壯，絲毫不輸年輕人。雲大將軍手下的將士個個英勇善戰，都得益於雲大將軍。大公子雲棠少年時我就領教過他的身手，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戍守西北時曾立下戰功。至於二公子，我尚不曾見過，但近來有所耳聞，聽說他一舉擊敗了羌國第一勇士古泰，讓羌國顏麵掃地，可惜我未能親眼所見。”

    聽著卓靖川對雲杞的讚譽，雲苓從心底笑出，“是啊兄長，若是雲杞能夠助兄長一臂之力簡直如虎添翼！”

    卓靖川的表情十分淡然，“雲杞出身將門世家，以後自然要跟隨雲大將軍左右，就如現在的雲少將軍。”

    雲苓聽著卓靖川的話，輕輕的歎了口氣。

    卓靖川不解，“為何歎氣？”

    雲苓露出些惋惜的神色，“兄長有所不知，雲二公子雖然有一身好本事，卻無用武之地。”

    卓靖川更為疑惑，“何出此言？”前不久，他不是才為祁國立功嗎？

    “兄長有所不知，雲二公子的生母身份低微，自雲二公子出生起就得不到雲家的重視，甚至在雲家根本得不到尊重，他的一身功夫有一大半都是看過雲大將軍與少將軍操練之後，仗著自己的悟性鑽研出來的。”

    “真的？！”卓靖川一臉不信。

    “雲二公子空有一身本事卻不為人所知，一直在雲家默默無聞十幾年，直到偶然被豫東王意外發現，對他十分賞識，才把他帶在身邊，教他正統的功夫。隻是好景不長，他意外觸怒了太後，背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更是惹惱了一直不待見他的父親，自那之後，他隻得重返雲家還被禁足，就連豫東王求情也無濟於事。”雲苓說著，遺憾的嗬歎一聲。

    “竟有這種事。”卓靖川沒想到，像雲杞這樣的人才竟然得不到父親的重視。

    雲苓十分惋惜，“他在豫東王身邊很得賞識，那時候，豫東王已經打算封他做親王護衛，隻可惜就這樣不了了之。因為豫東王的關係，我與雲二公子熟識，欣賞他的功夫更欣賞他的為人，在我看來，雲二公子絕不比康兄弟差什麽，反而英雄出少年，若是經過調教，以後我大祁必然又多了一位良將！”

    卓靖川清楚，楚元昊雖然貪玩，看人卻不會錯，他看上的人必然是良才。聽雲苓這樣說，他不由對雲杞也產生了興趣。

    雲苓趁機道：“兄長若是真的能將雲二公子收為己用，一定不會後悔。”

    卓靖川緩緩，“話雖如此，可雲二公子畢竟是雲府的人，豈有跟隨我的道理。”

    雲苓看得出，卓靖川已經被自己說得動了心，她也清楚，雲戈與卓靖川不睦，兩族的嫌隙由來已久，讓卓靖川做這個決定，必然要經過他的深思熟慮，“倘若雲二公子得雲大將軍重用，絕不會再跟隨他人，可事實是他不僅不能得到重用，還遭到嫌棄，如果雲家不是介意那一點血緣，隻怕他早就被雲家掃地出門。兄長若是肯把他收為己用，也算是做了件善事，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雲二公子明事理又知恩圖報，必然對兄長感恩戴德，以後定對兄長忠心不二。”

    這番話，卓靖川聽進去了，雲苓趁熱打鐵，“問一個人要一件寶貝很難，但問一個人要一件垃圾，就容易多了，兄長說呢？”

    ……

    離開襄王府的時候，雲苓朝著雲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再見到雲杞，而雲杞，也不用再窩在雲府那個令人作嘔的地方碌碌無為。

    她並未在襄王府待太久，天黑之前就回了太醫局。聽說她去了襄王府，宮中沒人來傳她，她也難得落個清閑。

    可她的心裏卻沉沉的，今日，是母親的忌日。她孤孤單單的坐在房間裏，滿眼都是年幼的時候，與母親在一起的時光。

    那時雖然清苦，卻是難得快樂的日子，自從母親離開，她的噩夢也由此開始。

    想著這些年的種種，她心中始終無法平靜，本打算早早睡下的她披上外衣，瞧瞧的出了太醫局。

    對她來說，能有靜心的地方隻有兩處，一是在無傷哥哥身邊，還有，就是佛堂。

    她的動作很輕，因為讓半夏放出去的流言已經傳遍後宮，一路上小心的提防著，不要遇到什麽意外才好。

    走在半路上，雲苓還是發現了尾隨她的人。她仔細聽著，身後不遠處的腳步聲一直未曾停止。

    這樣夜深人靜，有不懷好意的人在附近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對策。對方若是有備而來，她一個女子必然不是對手。

    這時，她突然看到迎麵走來一個宮女，宮女手裏打著燈籠，燈光離她越來越近。

    突然，她心生一計。

    “姑娘。”雲苓走過去將那宮女攔住。

    這附近的宮燈不多，黑漆漆的，宮女見了雲苓，用燈照了照才認出是雲苓，“奴婢見過淩大人。”

    雲苓毫不見外的扶了她一下，“姑娘不必多禮。”

    因為雲苓與卓靖川的關係，再加之楚元昭對她的賞識，宮人們對雲苓很是客氣，“淩大人有什麽吩咐嗎？”

    雲苓點點頭，“請問姑娘，佛堂怎麽走？”

    宮女對這附近還算熟悉，回身朝著不遠處指了指，“大人往那邊走，過了前麵的回廊，在經過一片鬆林，向右轉就到了。”

    雲苓順著宮女手指的方向瞧著，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你說的回廊在哪裏？”

    “就在那邊呀。”宮女又指了指。

    雲苓故意皺著眉，“那邊太黑了，我怎麽什麽都看不到？”

    不等宮女開口，她又道：“不如這樣吧，正好你手裏有燈，不如你帶我過去，如何？”

    “這……”宮女有些猶豫，“奴婢還有事呢。”

    雲苓看的出，這小宮女衣著普通，臉也生，定不是哪個主子手底下的，最多是哪個管事宮女或者太監差她去做事罷了。

    於是雲苓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我豈能輕易勞煩姑娘，正巧姑娘手裏有燈，就請姑娘多走些路，為我帶一段路吧。”

    宮女看見雲苓手裏的銀子，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臉上的為難之色一掃而空，立刻笑了開來，“大人哪裏話，奴婢就稍微繞一下路，帶大人前去吧。”說著，笑嘻嘻的從雲苓手裏拿過銀子揣進懷裏。

    “那太好了，多謝姑娘！”

    雲苓跟在宮女身後，故意道：“這附近怎麽這麽黑，宮燈那麽少？”

    其實這裏還好，隻是比別處稍稍暗了些，就被雲苓故意誇大其詞。

    宮女解釋著，“皇後娘娘說了，宮中各處都要節省用度，人少的地方，自然不需要那麽多宮燈。”

    雲苓點著頭，“隻是這地方這麽黑，也太嚇人了。”

    宮女忍不住抿唇一笑，“大人還怕黑麽。”

    在她心裏，雲苓雖不能算是女中豪傑，也算是頗有膽量的人，沒想到竟然會怕黑。

    雲苓隻是隨口和她說著，並不在意她的嘲笑，他的心思一直都在自己身後，而她察覺到，一開始跟隨她的人，始終不曾離開。

    “這麽晚了，大人去佛堂做什麽？”宮女突然一問，雲苓回過神。

    她隨口道：“自然是去誦經。”

    宮女不過是想和雲苓搭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問題問得實在不怎麽樣，於是又攀談道：“宮中禮佛之人不少，太後與莊妃，還有汪修儀和郭婕妤都常常過來誦經呢。”

    宮女在前麵一個勁兒的說著，雲苓卻無心去聽。她心中突然一動，趁著宮女不注意，瞧瞧的將自己的袖子扯了道口子。

    很快，佛堂出現在雲苓的視線中。

    宮女回頭，“淩大人，前麵就是了。”

    雲苓抻著脖子，“是嗎，在哪呀？”

    宮女也不再指給她，幹脆直接帶她到了佛堂門前，“這裏就是了。”

    雲苓抬頭看看，又左右瞧瞧，才看著宮女，“有勞姑娘。”

    宮女笑眯眯的，“大人客氣了，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等等！”雲苓將宮女喚住。

    “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雲苓的動作十分隱蔽，她用身子擋住自己被扯破的那隻袖子，隻讓這宮女能夠看到，同時壓低了聲音，“大概是剛才太黑了，我竟然不小心掛破了袖子，就這麽衣冠不整的進去，隻怕會令佛祖怪罪，所以我想懇求姑娘，能不能把姑娘的衣裳換給我？”

    宮女一愣，不敢張揚，“這怎麽使得，奴婢穿的是下人們的粗布衣，怎敢與大人交換。”

    雲苓解釋，“並非交換，你這是在幫我呀。”

    宮女一想，倒也是這麽回事，於是一口答應，“那好吧。”

    兩個人一同進了佛堂，雲苓確定沒有人跟進來，才在一處隱蔽的地方於宮女換了衣裳。

    宮女的宮衣雖然粗舊，確是完好無損的，雲苓這才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這樣就好了。”

    宮女一笑，“大人何時方便，奴婢將衣裳交還給大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