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新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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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艸,出師不利啊!”
來到院子,李凱越剛上了三輪車,車軸就斷了,人沒摔到,車是不能騎了,估計還要大修。
“開弓哪有回頭箭,咱腿兒著去。”
習衛國不相信什麽出師不利,他隻相信好事多磨。
“成,哈哈……那咱就學習下爬雪山過草地的偉大壯舉。”
兩個人一商量,拎著手電出了大雜院。
此時,天色正黑,胡同內伸手不見五指。
習衛國和李凱越兩個人一人一個鐵皮手電出了門,這大半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盜墓呢。
出了居民區,兩人走上馬路。
因為此時東三環正在建設中,沒有路燈,習衛國和李凱越兩個人隻能借助手電筒照亮前行。
兩人走了半個多小時,馬路前方一片漆黑中出現一道道閃動的光亮,猶如磷火一般鬼魅。
再走近了一些,仔細一看,習衛國才發現前方路邊有個大空地,大概三個足球場那麽大,一看就是個還沒有動工建設的荒地。
而一個個大平板車開始在空地上集中,車上無一例外都有個紙箱,蹬車的人手裏除了鐵皮手電筒就是馬燈,在一片漆黑中那些閃動的光亮極為醒目。
“老習,看到沒,這就是哥兒幾個開辟的新戰場。”
原來,李凱越白天說帶習衛國來的就是這個自發形成的古玩市場。
不過買賣古玩還屬於非法行為,加上違法經營,所以工商帶紅箍的經常查抄,李凱越他們幾十號攤主先後輾轉各地跟有關部門進行持久戰。
前不久,他們選擇到了潘家園這個拆遷地。
因為跟工商打遊擊,古玩商販們隻有淩晨到天亮前的這段時間出攤,白天想出攤,隻能是周日,是因為公家部門還是六天工作日,隻有周日吃鐵飯碗的休息不上班……
習衛國點點頭,兩個人邊抽著煙走進了空地,此時攤主們正忙著從三輪車上卸貨,有的已經擺好了東西,隻等著顧客上門。
用手電筒留意了一下已經擺好的攤位,沒發現大件兒,多是玉件、鼻煙壺、小瓷盤、小碗和花梨、紫檀、紅木等小物件。
想來也是因為防備工商帶紅箍的查抄,這些小物件收的快,也容易逃跑。
“李哥,怎麽沒帶貨?”
有攤主跟李凱越打招呼,都是最早從象來街開始練攤,一起輾轉反側的“老戰友”,大家相互都認識,最起碼也是半熟練。
“休息一天,帶哥們兒逛逛。”李凱越隨便回應了一句,邊走邊跟習衛國介紹。
起初,這裏隻有李凱越他們幾十個攤,後來漸漸地擴展到了一百多個攤,市場也開始向西延伸。
西邊那個很高的土坡就是被開發出來的地方,有少數山西和河南的人在這擺攤,幾十個地攤在土坡上開始賣一些出土的瓷器和銅器小件。
此時,坡上坡下陸續擺好了地攤。
這些攤主成分複雜,家道中落的舊時顯貴,遊手好閑的“倒兒爺”,換錢糊口的農民,甚至還有盜墓賊,這些人都是“見光死”,總之到這裏來的,不論買家還是賣家,都是“鬼”。
古玩愛好者們陸續趕到後,土坡上下到處是手電筒和馬燈的光束,明暗不定的光線有如磷火,透著那麽骨子荒寒的鬼氣。
難怪已經有人稱呼這裏為——鬼市。
“您來啦!”
“早啊您!”
來這裏逛的多是同道中人,他們彼此都認識,一句句的互致問候,卻沒一個大聲喧嘩的,此時內心都憋著一股子勁兒,仿佛嚷嚷一聲,元氣就泄了。
習衛國第一次以玩家的身份來這裏,看著來來往往的古玩饕客們翹首期待聚集於此,他的內心也有些激動。
同時,地攤上玲琅滿目的玩意,也無一不吸引著習衛國的目光。
邊走邊看,在路過一個懸掛著馬燈的地攤時,習衛國停下了腳步。
昏暗的光線中,地攤上一件綠瑩瑩的物件,在習衛國的眼中綻放著美妙的光彩,那或許就是人與物之間的感應,稍不留意就可能擦肩而過。
習衛國毫不猶豫的蹲在了地攤前,抬手撿起一個物件——綠扳指。
打開鐵皮手電,借助馬燈和手電筒的光線照了上去,習衛國也第一次身臨其境的感受到了晚上鑒寶的刺激。
對黑暗的環境,很多人會感到恐懼,對習衛國來說,黑暗意味著未知與可能性,這些都需要用眼睛破解,這感覺不同於以往,既興奮又刺激。
“小夥子真是好眼力。”
習衛國正看著,聽到對麵有人說了一句,抬眼一看,那是個做在馬紮上,身穿一件淺灰色中山裝的小老頭。
“您老的攤?”習衛國問了一句。
“好幾年的老攤了,放心,咱這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的好物件兒。”老攤主說話很快,機關槍一樣的語速。
習衛國差點笑出來,因為他知道這地方幹古玩攤不過才幾個月時間,這老頭說幹好幾年,無非想讓客人放心買東西罷了,想來是把自己當成了棒槌。
“小夥子眼力不錯,你手上可是件兒好東西,老綠瑪瑙,你看,這典型的乾隆工……”
老攤主的語速驚人,跟衝鋒槍是的,像習衛國海侃著東西如何如何好,同時給這扳指的材料定性成了綠瑪瑙。
綠瑪瑙!
習衛國心裏猛地一震,因為他知道這扳指的材質並非綠瑪瑙,而是更為稀有、名貴的材料。
機會難得,說什麽也不能錯過!
想到這裏,習衛國語氣平淡地問了一句:“多少錢?”
“看您這麽識貨,我也開開張,您給五百得了,多給我可跟你急……”
老攤主開口報出個價格,這可不是個小數目,這年頭一個正式工在單位一個月也就一百多塊錢的工資。
“嗬,您還真敢要。”
習衛國一臉玩味的笑了笑,事實上他對古玩的價格並不在行,不光是他,就連單位老師傅也一樣,他們都是搞研究的,對於市場很少關注。
“這話說的,玩意好,價格自然高。”
老攤主說完,端起沏好茶水的罐頭瓶,喝水的同時,一對小眼睛緊盯著眼前這一頭少白頭的青年,這就叫察言觀色。
習衛國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扭臉看向身旁,想找李凱越問問瑪瑙的大概行情,隻是左右一看才發現,人不再。
不用問,肯定是剛才走散了,這黑燈瞎火的!
問題隨之而來,習衛國對市場行情並不擅長,可東西又實在難得,要是起身離開,就可能跟寶貝失之交臂。
片刻的思考,習衛國依然開口道:“貴了點。”
“那你給個價。”老攤主悠然自得的喝了口茶水,然後掏出包鳳凰煙。
“十塊。”
習衛國不懂市場行情,隻能往死了壓價,這其實很容易理解,賣家漫天要價,買家就地還錢,天經地義。
“小夥子,你這價格給的也太低了,不夠本錢啊。”
老攤主露出個為難的表情,心裏卻是異常冷靜,他有信心憑借自己的經驗,把東西賣個高價。
習衛國沒接老攤主的話茬,他知道討價還價的過程有多重要,他要在這個過程中占據主動,就必須比眼前的老攤主更加的冷靜,這本身就是一種博弈。
老攤主和習衛國對視而笑,而兩個人卻是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四百。”
最終,博弈在老攤主的降價中開始了。
“二十。”
習衛國也加了十塊錢,他要找到一個價格,那就是老攤主的出手這件東西的心理價格,或者說是進貨價格。
古玩不同於其他商品,沒有確定的價格,如果有的話,那就是交易價格,對於老攤主來說,也就是進貨價格。
“三百。”
老攤主也在降價,他最清楚東西收來的價格,所以他也在有目的的減價,根據以往經驗,兩三次減價後,有些買家就已經沉不住氣了。
“三十。”
習衛國顯然更沉得住氣,價格就十塊十塊的漲,還真別小看這十塊錢,以前在單位,他一天的工資也沒這麽多。
“二百。”
老攤主有些奇怪了,原本把眼前這生麵孔沒當回事,打算幾個來回就賺他一筆,可沒想到青年如此沉穩。
“四十。”
習衛國再一次加了十塊,這種博弈非常考驗人的忍受力,同時也是一種樂趣,誰都想用最少的代價賺取最大的利益。
“二百,再少的話,我是不會賣的。”
老攤主再次降低了一百塊,不過話鋒一轉卻是明確告訴了習衛國,東西已經沒有降價的餘地。
這種變招,目的就是打破平衡,老攤主對此爛熟於心,他機智的變招,就是不想繼續降價。
“五十,多了我也沒有。”
習衛國用了老攤主同樣的方式,十分明確的告訴了對放,自己能承受的心理價格。
在砍價還價的這種拉鋸戰中,比的是心裏承受能力,同時在習衛國看來,博弈尚未結束,而且才剛剛開始。
全神貫注的習衛國沒有發現,自己身後靜靜站著一人,那人一直在觀察著他和老攤主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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