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點，習衛國跟李凱越隨便吃了點東西。

    下午兩個人又買了台21寸的國產彩電，花了整整一千五，這還是因為買彩電那哥們兒是他們小學同學，一下子給便宜了五百。

    那時候的彩電就一個字——貴，外國的品牌有八九千的，在當時那簡直就是個天價。

    最後，習衛國騎車，李凱越在車兜裏抱著彩電，兩個人才算回家。

    一路上，習衛國和李凱越心裏都美美的，摩托車、小彩電，路過的人看了那都是羨慕的眼發直。

    摩托車直接開進了居民區的大雜院。

    “呦，小李，你倆這是搶銀行了。”

    剛一進門，對麵住的那家男主人，跟習衛國和李凱越開起了玩笑。

    不過這又是摩托車又是彩電的，這還是大雜院裏的頭一份，七八戶騎的還是二八大杠，看的還是黑白電視，怎能不讓人豔羨。

    院裏幾個小孩子也跑了出來，男孩圍著摩托車，女孩吵吵著要看彩電。

    “摩托車隻能看不能摸啊，摸一下十塊錢。”李凱越跟幾個小孩開了句玩笑。

    “習叔、李叔，我們也想看彩電。”一幫小孩圍著習衛國和李凱越，嚷嚷個沒完沒了。

    “小越，把櫃子抬出來，放院子裏。”習衛國也沒轍，總不能讓這幫孩子去屋裏，地太小就習衛國一張床。

    “成。”

    李凱越天生有點孩子氣，放下彩電進了屋，把黑白小電視從木頭櫃子上抱起來便要去找收破爛的給賣了。

    習衛國見李凱越那架勢，開口道：“小越，這電視機先留著。”

    “要它幹嘛。”李凱越問。

    “別不當好東西，這是頭一批蘇聯彩電，過幾年沒準成收藏品呢，還有那侉子，我可是當收藏買的……”

    習衛國也就這麽一說，此時他也不知道以後什麽樣，不過誰也說不準以後什麽樣，所以還是留著好。

    “哈哈……那我得留著，沒準過幾年，哥們兒就憑這台黑白電視成萬元戶了。”

    李凱越最終把那台老式黑白電視給保存了起來，然後把客廳的木頭櫃往門口院裏一放，將彩電放這院內的桌子上，接通電源弄好天線，再打電視機的開關，豔麗的彩色圖像立馬呈現這了眾人的眼前。

    “習叔、李叔，這彩電就是好看，比我們家的黑白電視強多了……”

    一幫小孩子從各自家裏搬出小板凳，圍著彩電看，電視裏播放著西遊記，正是大鬧天空那段——大師兄正踢巨靈神屁股呢！

    習衛國和李凱越也沒閑著，從屋裏把破沙發搬了出來，坐在沙發上和一幫小孩子一起看彩電。

    很快，院裏的上班的大人們也走了出來，一個院裏加上習衛國和李凱越的四戶人一個不落，齊聚當院，都在看彩色的孫悟空豬八戒。

    “孩兒他爸，要說還得是市場經濟，要不然，你也下海幹個體戶得了，你看人習衛國和李凱越，來錢多快……”

    住二人對麵房子的劉嫂，也就是東子媽，邊看電視邊提議自己的老公也幹個體戶。

    “我可不行，在單位時間長了，再有十幾年退休，一下海，這不白幹了嗎？”男人說著自己的理由，“而且咱也不懂古玩不是。”

    “劉嫂，您別光看賊吃肉不看賊挨打，我們天天跟戴紅箍的打遊擊……”

    李凱越大大咧咧道，“而且王哥也不錯，在單位裏，那是旱澇保收、公家報、死了火葬場都燒……”

    “得，你這一說，直接把我們家老王給燒了。”劉嫂一句話，大夥都笑了。

    天很快黑了，另外三家婦女看電視入迷，愣是都忘了做飯，陸續的另外兩戶老爺們兒下了班也都圍了過去，一個院的住戶誰也沒進屋，全部在院子裏看彩電。

    “劉嫂，給做點飯吃唄。”

    還是李凱越提醒了一句，劉嫂才去做飯了，另外幾個婦女看的正帶勁，也懶得去做飯，直接拿了自家的米、麵、炸醬、大蔥給了劉嫂，讓她幫大家夥做飯。

    這天晚飯兩個人就在院子裏吃的，對門劉嫂做的炸醬麵，大夥坐在院子裏邊吃邊看彩電。

    習衛國吃過炸醬麵，站起身，將沙發讓給了一幫小孩子，因為後半夜要去古玩市場，所以需要跟周公好好聊聊。

    “東子，一會兒不看了，讓你爸把電視抬屋裏，回頭彩電要是返了潮，沒法看了。”李凱越也站了起來，打著哈欠提醒了對門家一個小男孩一句。

    “保證完成任務！”

    小東子回應了一句，和一幫小朋友以及父母繼續看彩電，哪怕此時好的電視節目已經沒有了，一幫人也不願意離開。

    習衛國回到房間，躺下就睡了，這一覺睡的別提多安心。

    從七點睡到晚上淩晨，習衛國才被新買的鬧鈴吵醒，另外屋子的李凱越還在睡覺。

    穿好衣服，來到客廳，習衛國發現彩電被人搬到了屋裏，他也沒在意，直接去李凱越屋裏把熟睡中的家夥叫醒。

    兩個人用方形的呂飯盒，裝了份之前劉嫂特意給做的魚頭和兩張大餅，來到院子裏。

    這一次習衛國推著摩托車，李凱越抱著紙箱，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大雜院，然後習衛國騎上了侉子車。

    “嗡嗡嗡……”

    一腳蹬起摩托車發動機，在李凱越抱著紙箱上了車鬥後，侉子車出了居民區駛入了大路。

    摩托車大燈，在這晚上別提多亮堂，沒一會兒兩個人來到了荒地上的古玩市場。

    “呦嗬，李哥，兩天不見，大平板都換喝油的了。”

    其他攤主絕大多數都是平板三輪和二八自行車，甚至還有人腿著，見到李凱越和習衛國騎著摩托車，那是打心眼裏羨慕。

    “服不服？早說哥們兒要發財了……”

    李凱越帶著個綠頭盔，坐在鬥裏朝著眾人大聲說道，“過幾天哥們兒弄輛四個軲轆的……”

    “小越，小心牛逼吹過頭，壞了今天的財運。”

    習衛國說了一句，也不管李凱越聽沒聽到，加大油門直接爬上西邊的土坡，讓其他的攤主們更加羨慕這燒油的東西。

    找了個最好的位置，習衛國停好車，和李凱越一起很快擺好地攤。

    李凱越的地攤都是些小玩意，以黃楊木雕為主，另外還有些鼻煙壺之類的雜項小件，幾塊錢上貨，十幾塊就賣。

    這些東西，習衛國都看過，全部是百十來年的真品，隻是這些東西這當下便宜的要死，誰又曾經想過十幾年後這種東西在這市場上幾乎絕技……

    當然，也正是因為價格原因，一些清代小件古玩，基本沒有假貨，因為便宜，無利可圖，誰又會去造假。

    擺好地攤，李凱越拿出兩個鋁製的長方形大飯盒，裏麵是劉嫂昨天送的紅燒鯉魚。

    習衛國跟李凱越邊吃邊等待著顧客上門。

    魚刺魚眼直接往地上吐。

    很快，地攤上跟前蹲下一位，這人一身黑西服，在當時足夠亮眼，同時手機還拎著個更亮眼的大家夥——手提電話。

    那時候的手機有個很霸道的名字——大哥大，也有人叫大磚頭。

    當時這種移動電話才剛出沒多久，買這種半頭磚手機兩萬塊，入網六千，這不僅僅是個通訊工具，而是財富的象征。

    “老習，你看見沒，弄不好這位‘大磚頭’就是先富起來的那幫家夥之一。”

    李凱越打量了這男子幾眼，然後繼續大馬金刀的做在馬紮上，並且跟習衛國聊起了閑天。

    誰知道，大磚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似乎都不太滿意，最後一雙大眼落在了地攤上一粒白色小珠子上，興趣使然，撿起小珠子後，他掏出手絹擦了擦。

    習衛國一看那人手裏拿著的白色珠子，頓時有些不解，之前收拾東西，他從沒見過這小珠子。

    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習衛國心裏也產生了好奇，正琢磨著那人手裏的東西，偶然看到李凱越馬紮下盒飯內的魚頭才終於明白那是一粒魚眼珠子。

    “手感不錯！”

    大磚頭揉著那魚眼珠子，問了李凱越一句：“哥們兒，這珠子多少錢？”

    習衛國一聽這話，差點笑噴了出來，心想這哥們兒可真會挑東西，拿顆魚眼珠子當成寶貝了。

    李凱越也認出了剛剛自己吐的魚眼珠子，強忍著沒噴出來，故作鎮定的說道：“看您就是個識貨的主，您給八百得了。”

    “八百，太便宜了。”大磚頭居然嫌便宜。

    習衛國和李凱越實在忍不了，兩個人一扭頭直接笑噴了。

    “你倆怎麽回事，笑什麽？”大磚頭有些不高興了，這兩個家夥看著也沒毛病，難道碰上兩個精神病？

    “沒事，您繼續看。”

    習衛國最先忍住，收起笑容回應了大磚頭一句，為了表示歉意把自己做的馬紮給他遞了過去。

    大磚頭倒也不客氣，直接接過了馬紮，拿個手電繼續挑東西。

    李凱越朝著習衛國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在明顯不過，這種傻大款不宰白不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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