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衛國和李凱越下午小半天都是在龍悅茶莊度過。

    直到傍晚，兩個人才告辭，離開了龍悅茶莊，晚上他們還要去練攤。

    臨走的時候，錢中華還特意囑托習衛國，讓他以後有什麽好東西，直接拿過來給他看，後者自然是義不容辭。

    離開龍躍茶莊，習衛國和李凱越騎著侉子車回到大雜院。

    回到家，李凱越把門一關，一頭躺倒在了習衛國的木板床上，抱著一萬塊錢，好像跟做夢一樣。

    “老習，分髒。”李凱越美了會兒，起身把十遝鈔票放在床上。

    “分什麽髒，兩萬塊的東西，咱倆一人一萬，另外一萬不是還在我手上嘛。”習衛國掏出那隻懷表，晃了晃。

    “行了，那錢指不定什麽時候來呢，咱說這現成的。”李凱越拍了拍床上的一萬塊錢，“這錢，咱倆一人五千。”

    “你這萬元戶不當了？”

    “沒你，我當的成麽，酸話我就不提了，沒你習衛國，我往死了折騰，也就是一二道販子……”

    “得得得，你丫自己說不犯酸，這怎麽就酸上了。”

    “真不容易啊，哥們兒前幾年，半條命都折進去了，眼看奔三張了，要嘛沒嘛，要不是你們單位那老丫挺開除你，我能有今天？”

    “怎麽我被開除，你倒幸災樂禍上了。”

    “嘿嘿，不說了，這錢你說什麽都得拿著。”李凱越說完，把五遝鈔票遞給了習衛國。

    “得，什麽時候那盧小姐把另外一萬送過來，我把錢給你。”習衛國也沒做客氣，拿過那五千塊錢。

    五千塊，什麽概念，習衛國不吃不喝這單位幹五年，也就掙這點工資。

    當下，李凱越跟習衛國也沒憋在家裏，出了門，習衛國去郵局，用拍電報的方式給遠在老家的父母寄了一千塊錢。

    原本，他想寄兩千，可最後一想，還是別讓父母擔心了，一千就不少，寄多了父母肯定擔心自己偷了單位的國寶。

    當天晚上，兩個人也沒閑著，平時買不起的衣服，一人弄了好幾身，抽不起的外貿三五買了幾條。

    到了飯點，老西安飯莊的羊肉泡饃，使勁來了兩碗。

    還真得說當時的錢實在，一整天下來，兩個人花了沒超過三百。

    別說，口袋裏有點錢，人就是活的踏實，不過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能花還得能掙錢，誰也不想坐吃山空。

    後半夜，二人一起來到鬼市。

    天氣熱了，晚上人們也都是清涼的打扮，大褲衩、白色跨欄背心，這種當時是老爺們的標配。

    不過，到了半夜，上年歲的攤主們穿的還是比較多一些，長袖上衣和褲子，比如說老康。

    習衛國將摩托車騎到坡上的時候，老康已經擺好了地攤。

    他們二人卻是不會主動理會老康，每次一來，馬紮一坐，抽煙、練攤。

    “老習，給。”

    李凱越擺好了地攤，拿著馬紮坐在了習衛國身邊，掏出兩根煙一起點燃，遞給了習衛國一根。

    習衛國接過煙，掉在嘴裏吸了一口，餘光中的老康和以往一樣的投來那複雜的目光。

    “小越，劉波昨天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習衛國想起了昨天在錢中華那見到的劉波。

    “他是羨慕嫉妒，咱哥們兒也沒想露富，昨天在錢中華那是他趕上了。”

    “他離開的時候，眼神不對，咱得提放他嫉妒生恨，而且那家夥一直惦記著我的鈞瓷掛件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古玩行更是這樣，所以習衛國覺得應該防著點。

    李凱越點點頭，對於劉波一幫人他也了解，畢竟接觸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習衛國一愣神的功夫，地攤前出現六條粗壯的小腿，抬頭一看是三個光著棒子的壯碩青年。

    其中，帶頭的一個臉上有個刀疤，在馬燈的照射下顯得猙獰滲人。

    刀疤青年帶著兩個人來到習衛國的地攤，也沒蹲在，直接用腳指了指地攤邊上一個小黃楊木雕，問：“這破玩意，怎麽賣的？”

    習衛國一眼看出這三個人不是來買東西，他迅速做出判斷。

    坐在馬紮上，習衛國屈身用手那件小黃楊木雕往自己這邊護了一點，然後開口道：“您小心點，我這東西貴著呢。”

    “嘿！貴他媽也得有個價錢？”

    刀疤臉撇著嘴，壓根不像個來買東西的主，倒有幾分找茬的意思。

    “您買不起。”

    習衛國不慌不忙的說了一句，同時扭臉朝著要起身的李凱越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是別急，用不著動手的時候絕不動手。

    李凱越見狀，也就沒有起身，在一邊抽著煙，這三個家夥要真找茬，他也不怵。

    “呦嗬，夠牛的，買不起，那你倒說說你要多少？”刀疤臉冷笑著，仍然沒有蹲下的意思，和身邊兩個青年歪著腦袋盯著習衛國。

    習衛國處事不驚的笑著，也沒讓他們馬紮，開口爆出一個價格：“一萬。”

    “一萬！”

    刀疤臉頓時笑了。

    就連一邊看熱鬧的老康也都笑了，他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覺得今天習衛國是遇到麻煩了。

    李凱越也覺得習衛國的報價有些突然，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麽。

    “我說……”刀疤臉明顯不是奔著買東西來的，他不過是受人索托，威脅下一個叫習衛國的人。

    “等一下。”

    習衛國見刀疤臉要扯開話題，立刻開口說道：“按照規矩，我說了一個價錢，您也該還個價格，哪怕您說給一分，我也不嫌少。”

    “……”

    刀疤臉見狀，先是一愣，見眼前這青年和顏悅色，心想那也就別破壞這規矩，蹲在地上拿起那件黃楊木雕。

    左看看右看看，也弄不清是個什麽材料，更不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不過人家要一萬，那就多壓點。

    “一百。”

    最終，根本就不懂古玩，更是從未接觸過古玩行的刀疤臉給了個一百塊的價格，他的標準就是你要一萬，那給你一百，你肯定不賣，生意談不攏，我在幹我的事。

    “一百，不夠本。”

    習衛國表現出了一個極度為難的表情。

    刀疤臉喜上眉梢，心想自己還是蠻聰明的，也不猶豫，當下便要開口提別的事情。

    “您給加點。”

    習衛國在刀疤臉剛張口還沒說話的時候，再次開口，意思很簡單，你加點錢，東西我就賣給你。

    “不加，就一百。”刀疤臉的心根本就沒在買東西上。

    “您哪怕給我加五塊錢，別讓我賠錢就成。”習衛國還是在刀疤臉要扯開話題的時候開口了。

    “不加，就一百。”刀疤臉也不著急，反正不夠本，你也不賣，我就是一分錢不加。

    “得，那我賠錢，把這東西賣您了。”習衛國話鋒一轉，突然開口說要把東西買給刀疤臉，而且是賠錢賣。

    “……”

    刀疤臉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愣在了當場，就連他身邊兩個同伴也是大眼瞪著小眼。

    李凱越撲哧一聲，差點笑了出來。

    老康此時，歎了口氣，心想你們三個真他媽笨，幾句話被小習給套了進去。

    “我……”刀疤臉撇著嘴，本想發飆，卻是連個借口都沒有，看著眼前坐在馬紮上一臉和藹笑容的青年，也不知道該怎麽是好。

    “賠錢，賣了，給您。”

    習衛國拿起那件黃楊木雕，也不在看大把臉，低著頭拿起塊報紙將東西裹上，隨後遞給向了大把臉。

    “……”刀疤臉的臉色就好像吃了屎一樣，正事沒說，就被人家將在了這裏。

    人家連著問了三次，自己都說就一百，這下人家同意賣了，不買，麵子上實在是掛不住，買，身上哪來一百塊錢。

    “對了，我好像忘了，這東西被人定了。”

    習衛國拍了拍腦門，而後笑著對刀疤臉開口道：“不好意思，這東西我不能賣了。”

    “沒事，沒事，不賣就不賣。”刀疤臉總是長出了一口氣，人家要真賣，自己這臉就算丟大發了。

    習衛國露出個平和而幹淨的笑容，吸了口煙，突然開口說道：“哥們兒，是劉波讓你們來的？”

    “……”刀疤臉再次一愣。

    “你回去告訴劉波，古玩行難混，因為得寶難，更難的是保住寶貝，我習衛國有本事得到東西，就有本事保住。下三濫的手段別跟我用，我也不是被嚇大的，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況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習衛國一改以往那種溫文爾雅的樣子，幹淨清爽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硬朗。

    刀疤臉點點頭，他也已經明白，剛剛人家是故意給自己下了個套子，同時又解開了那個套子，沒讓自己丟人。

    現在，刀疤臉也知道，不用在威脅眼前這哥們兒，因為人家是那種麵子上與世無爭，骨子裏卻一點都不好惹的主。

    最終，刀疤臉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兩個兄弟離開了。

    “老習，有兩下子！”

    李凱越在刀疤臉三人離開後，拍了拍習衛國的肩膀，換成是他遇到剛剛的事情，早就一言不合動手了。

    “這是劉波的投石問路，想嚇唬咱倆，讓咱倆乖乖把東西賣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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