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習啊。”

    刀疤臉剛走，老康就拿著馬紮走了過來。

    習衛國和李凱越扭臉看了老康一眼，也沒說話。

    “我勸你，還是把那件東西賣了，咱們這種小人物，保不住好東西，你忘了有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老康端著個罐頭瓶，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說了一句，說起來，剛剛他也沒想到習衛國這年輕人能兵不血刃的打發了刀疤臉。

    李凱越大眼珠子瞪了老康一眼，開口罵道：“去你媽的，哪哪都有你。”

    “老康，按理說，您是長輩，敢趟古玩行這渾水，沒保住東西的決心，我習衛國也不入行。”

    習衛國麵色平和的說了這樣一番話，古玩行不好混，別說是他，民國四公子中的張伯駒也因為收藏了平複帖而被人恐嚇甚至是綁架過。

    所以，古玩行水深是有道理的。

    “……”老康無言以對，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習衛國”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習衛國抬頭一看，是高欣悅，她今天沒穿工商的製服，而是白襯衫，牛仔褲的便裝。

    “大半夜的，你怎麽來了。”習衛國笑著問了一句。

    “噓……”

    高欣悅走過來，坐在習衛國身邊，在他耳邊說道：“今天工商有突擊檢查，我過來提前通知你們一下，夠意思？”

    “夠哥們兒。”習衛國誇了一句，也知道今天這攤是練不成了，不過有高欣悅這個打入敵人內部的同誌，也不至於到時候被戴紅箍的追。

    “說好了，可不能把消息告訴別人，不然我真成了工商局隊伍中的女特務了。”高欣悅說。

    “放心，不會讓你為難。”習衛國笑著道。

    高欣悅點點頭：“我幫你們收攤，不過明天你們得請客。”

    “沒問題。”習衛國說完，招呼李凱越一起，在高欣悅的幫忙下開始收攤。

    “我說小習……”老康在一邊見習衛國他們收拾東西，不免走過來問了一句：“你們這才剛來沒一會兒，怎麽就收攤了？”

    “天有雨。”李凱越挑著眉說道。

    “有雨？這大晴天的。”老康抬頭一看，天上萬裏無雲，繁星一片。

    “哈哈……那您老繼續，我們撤了。”李凱越留下個壞笑，然後上了侉子車。

    習衛國開車，帶著李凱越跟高欣悅一起下了土坡。

    車剛到大路，後麵的鬼市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原因很簡單，查抄。

    “老習，這下可好，以後咱用不著被戴紅箍的追了……”李凱越看著身後的查抄現場，忍耐不住對高欣悅誇讚起來。

    “我現在就餓了，你倆先請我一頓。”高欣悅說道。

    “沒問題，鹵煮……”

    “就吃鹵煮啊，哎，這點，也隻能吃鹵煮了，不過明天你們得補償我。”

    “沒問題……”習衛國說完，對李凱越道：“小越，明天咱倆去買個呼機，到時候省了高姑娘跑過來通知咱倆。”

    “對對對，是得買，這錢不能省……”

    “不愧是死黨，算你心疼人。”高欣悅說完，使勁摟住了習衛國的腰。

    侉子車揚長而去，來到鹵煮攤吃了碗鹵煮，習衛國開車將高欣悅送回了龍躍茶莊，她工作後一直住舅舅那裏，離著單位近。

    第二天，習衛國跟李凱越起的挺早，兩個人買了兩台bb機。

    好家夥，這東西不便宜，一下花了他們每人兩千大洋，不過這投資是必不可少的，信息的價值在慢慢體現中。

    一路回到大雜院，習衛國本想進屋睡一覺，一進客廳發現屋裏有人在看電視，不是別人，正是一身工商製服的高欣悅。

    高欣悅此時，正背對著門口，跟東子幾個大雜院內的小孩看彩電。

    “習衛國。”

    高欣悅聽到門響，回頭一看是習衛國，起身半開玩笑道：“工商局，查抄，把東西交出來。”

    李凱越進屋，開了句玩笑：“高欣悅，你說你工商局隊伍的人，怎麽老跟我們兩個違法占地經營的文物販子在一起，就不怕被領導審查？”

    “切，放心，聽說潘家園很快就要規劃了。”

    高欣悅開口說道，“等過幾年，家裏管的不那麽嚴了，我立馬辭職下海，跟你們一起練攤。”

    “你剛才說什麽？”李凱越問。

    “我說等過幾年……”

    “之前那句？”

    “潘家園很快就要規劃了，有消息說要開放成一個合法的古玩交易市場……”

    “真的？”

    “騙你幹嘛，這事誰能壓得住……”

    高欣悅開口說了一大堆，雖然是工商局內部的小道消息，不過可信度應該不低，而且這跟習衛國的判斷十分吻合。

    “老習，還真讓你說準了，潘家園如果改造成合法的古玩市場，那就是說以後古玩買賣也就合法化了。”李凱越開口說道。

    “別高興太早，估計還需要些時間，最起碼文物法必須修改。”高欣悅補充了一句，大勢所趨的事情，往往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估計不會太遠了。”習衛國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老習，這可是個好消息，應該犒勞一下傳遞消息的同誌。”李凱越說。

    “沒問題。”習衛國笑著問高欣悅，“想吃什麽？”

    “嗯……”高欣悅抬頭看著頂棚，尋思了一會兒，“帶你們兩個吃點洋玩意怎麽樣？”

    “洋玩意？西餐？”李凱越問。

    “去了就知道了。”高欣悅說道。

    “成，出發。”習衛國交代東子幾個小孩看家，三個人一起出了院子。

    習衛國騎著侉子車，李凱越坐在車鬥裏，而高欣悅則坐在習衛國的身後，雙手張開抱著習衛國的腰。

    習衛國能感覺到背後被兩團柔軟侵襲，不過人家高欣悅都沒介意，他就更是欣然接受了。

    一路上，在高欣悅的帶領下，最終侉子車來到了前門大街一座三層小樓門口。

    “這麽多人排隊？”

    習衛國停下車一看，這家店門前排的隊伍跟長龍一樣，這年頭百年老字號都沒這麽多人排隊。

    當下，習衛國也很好奇，這究竟是家什麽店。

    “kfc”

    李凱越抬頭念著英文字母，門口還擺著一個戴眼鏡的白頭發老爺爺的玩偶。

    事實上，1987年11月12日，肯德基入駐北京，在北京前門繁華地帶開業，從而開始了他在這個擁有世界最多人口的國家的發展史。

    開業當天，餐廳外牆招牌上掛著大大的紅牌子“美國肯德基家鄉雞”。

    旁邊還要另外掛一塊小牌子，也是惹眼的紅色，提醒客人這裏是“美式快餐”。

    當時天氣很冷，飄著雪花，但餐廳外的氣氛卻是火熱到爆棚，外麵排的隊伍和長龍一樣。

    由於等待人群太多，不得不求助公安人員來維持秩序。

    門口排隊的人繞了一圈，排隊近一個小時才能買到一塊原味雞，可是人們都興致盎然。

    除了可樂一類的飲料，這家餐廳隻賣4種食物，原味雞、雞汁土豆泥、菜絲沙拉、麵包。

    一塊原味雞售價2元5角，是不折不扣的高消費，要知道那時候國家幹部和大學教授的月薪也不過七八十塊。

    縱然時隔三年，這洋快餐的火爆程度就跟習衛國看到的一樣，並且依然是不折不扣的高消費，來這吃飯的人可以說是非富即貴。

    “艸，這得排到什麽時候？”

    李凱越有些不耐煩了，從來沒試過為了吃飯排一百多人的隊伍，這有點太誇張。

    “人太多，要不算了。”高欣悅開口說道。

    “來都來了，想個辦法。”習衛國開始琢磨，怎麽樣加三進去。

    李凱越似乎想到了什麽是，笑著問了習衛國一句：“老習，你的意思是？”

    “走”

    習衛國更直接，邁腿就走。

    “喂，怎麽進去？”高欣悅有些好奇的跟著兩個人。

    “別說話，看我跟小越的。”習衛國提醒了高欣悅一句，三個人一起繞過隊伍，直接走到了店內。

    “先生，請排隊……”

    一個服務員提醒了一句。

    李凱越大步上前，沒說話就嚇了女服務員一跳，這塊頭真不知道是要幹嘛。

    唰！

    李凱越身鞠了一躬，再次把女服務員嚇了一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起身嘰裏咕嚕的念叨著什麽。

    要不是有習衛國在一邊提醒，高欣悅都差點笑噴了出來。

    “外賓啊……”女服務員根本聽不到李凱越這念叨什麽，看這連鞠躬在念叨，很自然的把他當成了國際友人。

    “怎麽回事？”一名帶著眼睛，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女服務員連忙回應：“經理，這好像是位外賓，不知道說的什麽？”

    “肯定是要吃飯，先給他們點餐。”

    “可是經理，大家都在排隊呢……”

    “咱們自己人多等一會兒沒什麽，要注意國際影響。”經理義正言辭道。

    “先生，您需要點什麽？”女服務員也不敢在多說什麽，隻好給眼前這幾位點餐。

    習衛國一聽這話，拉了拉高欣悅，那意思是讓她去點。

    高欣悅強忍著沒笑，走到前台，也沒敢說話，而是用手指著，然後比劃了三份的意思。

    這個時候，肯德基還不像後來那樣東西花樣百出，隻有原味雞、雞汁土豆泥、菜絲沙拉和麵包。

    高欣悅每一樣點了三份，當然是用手比劃著。

    “您要的是三份原味雞、雞汁土豆泥、三份菜絲沙拉和三個麵包，一共是三十塊。”

    “這麽貴！”李凱越剛說完，就發現了什麽，立刻捂住了嘴巴，不過一切都晚了，話已經說出去了。

    “……”女服務跟經理一愣。

    習衛國眼看敗露，拿出錢遞了過去，“小越，拿東西，開吃。”

    “來了。”

    李凱越也不管了，拿著托盤轉身就走。

    高欣悅也不含糊，反正東西都付錢了。

    “嘿，這三個家夥，弄了半天是裝的，真他媽壞……”經理偷偷嘀咕了一句。

    高欣悅把東西放在桌上後還忍不住再笑，“胖子，你也太壞了，這招可夠損的。”

    “沒辦法，誰讓咱對老外瞎客氣。”李凱越說完，補充道：“對了，這招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老習。”

    “胡扯，習衛國才沒你壞。”高欣悅不信，看習衛國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怎麽都覺得是個好人。

    “你可別讓老習的外表給騙了，我倆前些年總想去友誼商店轉轉，可那地方隻他媽接待有護照的主，老習當年就用的這招，不信你問他。”

    李澤楷說完，想起了兩個人一起上學的時候。

    “初中的時候，老習可是江湖一把好手，我們那會兒還跟校外的頑主們幹過，不說逢戰必勝，但也從來沒處過下風……”

    聽了李凱越的話，高欣悅才扭臉看向習衛國，很難想像他初中的時候會跟校外小流氓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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