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錄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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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雅回到家的時候,心情還難以平複。

    抱著那張畫,她進了屋,看到父親高壽亭坐在沙發上抽煙,肯定是在等著自己。

    “回來了?”高壽亭看到女兒進屋,立馬站了起來。

    “嗯”

    高雅點點頭,將手裏的卷軸遞到了父親跟前。

    高壽亭雙手有些顫抖的拿過卷軸,從茶幾下拿起一副白手套,蹲在地上,將卷軸放在沙發上打開。

    畫風飄逸靈動,一副山水畫。

    “沒錯,沒錯……”高壽亭的嘴唇都在顫抖,這幅畫,就是當年家裏的那副傳家寶。

    當年,高壽亭親眼看著這幅畫被紅衛兵抄走,老爺子當時還犯了心髒病,送去醫院人還好沒事,隻是一輩子想等到這副畫被退賠,最終沒能如願。

    眼淚在高壽亭的眼角,強忍著沒讓老淚留出來。

    “閨女!”高壽亭說話都有些梗咽。

    “爸……”高雅輕喚一聲,走到父親跟前。

    “到底花了多少錢?”高壽亭問道。

    “錢花了可以再賺,東西回來了就好。”高雅笑著對父親道,“再說,那些錢都是店裏賺的,又不是我自己的。”

    “哎,話是這麽說,你媽跟我都覺得虧欠你,這幾年我一直在家,沒有收入,你媽這個人民教師就那麽點工資,高程怎麽說呢,不上進,要不是有你……”

    說起這些,高壽亭有些於心不忍。

    “爸,聽你這麽說,怎麽好像我是個外人是的……”

    高雅攔下父親的話,半開玩笑道:“您不會跟我媽一樣,想把我趕快嫁出去?”

    “傻丫頭……”高壽亭歎了口氣,一臉慈祥:“你媽想讓你結婚,就是不想你為了這個家繼續耽誤下去。”

    “苦什麽,我沒覺得苦,店裏這些年雖然生意一般,可比起一般家庭,咱家算好的了。”高雅覺得自己出身這這樣一個家庭,已經足夠幸運。

    “早晚要有歸宿,女大不中留……”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冤仇……”高雅學著父親的口吻接下他的話,“行了爸,不說這事兒,今天這幅畫差點就被人搶走了。”

    “怎麽回事?”高壽亭問。

    高雅沒有隱瞞,將剛剛的事情跟父親說了一遍。

    高壽亭聽的是有些驚心動魄,真心替家裏的東西捏了把汗。

    “這個習衛國,可真是咱家的福星,看來我們家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啊。”高壽亭笑著說道,對於習衛國名字越來越感興趣。

    “跟您沒關係,這份人情是我欠的。”高雅說完,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成兩點多,“爸,我回屋睡覺了,明天還得去店裏。”

    “要不要歇一天,你這三百六十五天,從沒休息過!”

    “不用……”高雅邊朝著臥室走,邊說道:“明天比比,看誰起得早?”

    習衛國此時,正在電線杆子下的鹵煮攤吃鹵煮。

    桌子上還擺著七八個空啤酒瓶,酒足飯飽後,李凱越一抹嘴,開口問道:“老習,咱可不能就這麽放過六子。”

    “李哥說去哪裏,今天晚上我消費。”

    六子今天大賺了一筆,沒有表現出任何吝嗇的意思。

    “錄像廳,咱們開拔。”李凱越朝著習衛國挑挑眉。

    習衛國也沒說掃興的話兒,跟李凱越騎車帶著六子,三個人一起來到不遠處的一條破舊街道。

    以前,習衛國跟李凱越來過這裏。

    那年頭,還沒有宅男這個詞,不過那時候的在家裏,能打發無聊的也就是電視,不過電視節目有限。

    還有一種將是玩黑白機,那種插卡的遊戲機,一頭街上電視,魂鬥羅、街頭霸王、超級瑪麗成了當時宅男最喜歡玩的遊戲。

    至於網,那時候沒有。

    我國第一家網,成立於一九九六年,在習衛國的祖籍上海。

    當時,外麵能玩兒的,也就是電影院,不過這年頭,影院凋零,而錄像廳卻如雨後春筍,遍及全國各地城市每一個角落。

    習衛國他們停下車,就聽到劣質音響的聲音。

    用耳朵聽也能聽出個大概,槍戰、功夫、喜劇……

    大多是港片的節奏,那些人物配音也極具辨識度,或凜然或油滑或沙啞,恩仇分明,忠奸立判,再輔以刀劍的鏗鏘槍彈的轟響一詠三歎的插曲或主題歌,的確很撩人。

    兩元可看一天,通宵需再添一元。

    交了錢,習衛國跟李凱越以及六子三個人上了二樓。

    屋裏煙霧繚繞,各種難聞的氣味混合在一起,很辣眼。

    幾條破長條椅子上坐滿了人,無一例外都是男人,他們大多吸著各種香煙,全聽投入的盯著前麵的那台單放機帶著的大電視。

    這設備已經淘汰了,現在好一點的錄像廳,已經開始用投影儀,畫麵大,但清晰度很差,可比起家裏黑白電視的雪花要好上很多,而且有個很牛的名字——“鐳射”。

    地上厚厚的一層瓜果皮核,踩上去窸窣作響,三個人找了後排一條長條凳,坐下來仔細一看,是一部早就看過的港台槍戰片。

    這種錄像廳是循環場,隨進隨看,六七部片子輪流播放,花花綠綠的錄像帶殼就擺在明麵上,小黑板上也寫得清楚,包括主演類型什麽的,一目了然。

    李凱越一看,這幾步片子都看過。

    掃興,不是說要加片嗎?李凱越起身,大喊了一聲,“大半夜的,看這破片,換點刺激的不行嗎?”

    一句話,早就看煩了的人都吵吵起來。

    裏屋頓時出來三個年輕人,看著像二流子一樣,開這種小錄像廳的大多就是些不務正業的無業遊民。

    “吵吵什麽?”

    “換個好點的,不然就退錢,這條街又不是你們一家。”李凱越嚷嚷道。

    “就是,換個,要不就退錢。”一幫人開始吵吵起來。

    “胖子,你別找事。”

    “你大爺的,你再喊一聲‘胖子’試試?”李凱越大膀子一晃說道。

    “得得得,給你換。”

    三個人一看李凱越這架勢,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主,聽口音也是四九城的爺們兒,也不敢惹,這年頭你不知道那位爺什麽身份。

    再說,他們這裏本來就有“加片”,沒有的話你怎麽跟別的錄像廳競爭,早就沒人來了。

    “來個葉玉卿的。”

    李凱越大聲說道,在場的那些老爺們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好像再說這哥們兒太了解咱心情了。

    這年頭,還沒人知道島國愛情動作片,是港產三級片的黃金年代,活色生香,豔星雲集。

    其中,葉玉卿的名字,男人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還有一個帶著眼睛,一臉猥瑣的家夥——曹查理,更是家喻戶曉。

    電視裏的畫麵開始了,當葉玉卿出現的時候,屋裏當下安靜了下來,人們一個個睜大眼睛。

    “老習,怎麽樣,人生需要刺激。”

    “連根毛都沒有,就能刺激到,那可真夠了。”習衛國笑了笑,站起身來,拿出兩百塊錢,朝著門口三個小青年道:“二百,給大夥來部西歐的。”

    二百,早當時算錢了,一個人一塊錢看一天,這得二百人才能賺出來。

    三個小青年一看,二話不說,就拿出了一部西歐的片子。

    當時,真正的毛片可遇而不可求,剛剛看葉玉卿的人都睜大眼睛流口水的主們這下更來勁了。

    剛剛對葉玉卿已經提不起精神,已經躺下打呼嚕的又都齊刷刷地坐了起來,諾大的屋子,鴉雀無聲,仿佛都被老板手裏的遙控器給消了音。

    片子很正,一上來便真刀真槍地拚了起來,沒有過渡,沒有間歇。

    滿屋子的血脈噴張,每個人好像在費力地吞咽著唾沫。

    “走了。”

    習衛國再給了老板二百塊錢後,站起身,他實在是有點困了,明天還要上班,他必須得回去了。

    “老習,錢都花了,不看毛了?”

    “我現在跟你們沒法比,明天還得上班呢。”

    “得,六子,走。”

    “李哥,我還想看。”

    “看毛。”李凱越拍了拍六子抱著的書包,那意思是這麽多錢,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是找死麽。

    六子這些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這麽多錢呢。

    這也是習衛國的想法,看錄像什麽時候都行,別讓六子這這裏呆著,免得好事變成禍事。

    當下,三個人出了錄像廳。

    習衛國跟李凱越兩個人,將六子送到臨近郊區的一個大雜院門口。

    “六子,明天去銀行,把錢存起來,省著點花。”習衛國提醒道。

    “你要是讓我知道你糟錢,我就把你小子遭了。”李凱越更是極端,對於六子,他跟習衛國把他當個弟弟。

    “知道了。”

    六子一再保證,然後抱著書包進了大雜院。

    習衛國跟李凱越一人一輛摩托車,騎車往回走。

    “老習,咱倆要不再回去看毛?”

    “改天,都三點多了,我回去睡不了一會兒,就得上班。”

    “咱說好了,明天晚上早點去,帶上高程,讓你小舅子漲漲見識,我怕那小子被他姐帶傻了……”

    李凱越把高程說出了小舅子,算是玩笑,習衛國也沒搭理他。

    兩個人分開後,習衛國回到了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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