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一句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下一秒，六子已從習衛國的包裏，一手一個，拎出另外兩隻釉裏紅圍棋罐，而品相要比之前那隻好上百倍，幾乎不見任何使用過的痕跡。

    “我艸！”李凱越登時曝了句粗口。

    習衛國連忙提醒：“小心點，別給我碎嘍。”

    “我知道……”六子小心翼翼的將那兩隻釉裏紅遞給習衛國。

    習衛國一手一個，將兩隻保存完好的釉裏紅圍棋罐拎在手裏。

    “習爺，五百塊錢……”

    “沒錯，賣了三隻……”習衛國點點頭，也沒等眾人追問，直接開口：“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洪武年的物件兒。”

    一句話，包括盧雯迪在內，大夥全都沒說話。

    一時間，現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定格在了習衛國手裏的兩隻釉裏紅上。

    “老習，這才算是抄著了。”

    最終，李凱越第一個開口，說完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看看，誰說這行不好幹，您三位讓我們打開眼界……”

    在場的人沒有不羨慕習衛國和李凱越的，當然還有盧雯迪，兒六子和老張也是真心替他們三個高興，其他人當然有人羨慕也有嫉妒。

    孫軍更是傻傻的坐在床上，一直眨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變了，幾乎同時看向習衛國他們三人，眼中冒著光。

    “幾位，天不早了，歇著。”李凱越見狀，開口說了一句，在一幫人的目送下，和習衛國以及盧雯迪一起出門，回到了他和習衛國的房間。

    “老習，太過癮了，這次咱們可是出師大劫啊。”

    李凱越進門後就再也崩不住了，高興的手舞足蹈，這才第一天就弄了件好東西，看來這次來河南是來對了。

    習衛國：“我也沒有想到，能遇到釉裏紅。”

    盧雯迪：“而且一次三隻，其中兩隻還是一對。”

    李凱越：“誰說不是，古玩行的規矩，成對的東西，價格比一隻高三倍，真是人挪活樹挪死，謝天謝地，謝謝馬克思……”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響起。

    “誰？”李凱越問。

    “李爺，是我，老王。”聲音傳來，是同行的一個王姓的古玩商。

    “睡了，明天再來……”

    李凱越直接回應了來一句，此時此刻的他非常清醒，有這種分量的瓷器在手裏，必須要加倍小心，尤其是大晚上的。

    “李爺，您開開門，我就一句話，說完就走，您無論如何開開門。”

    門外的人非但沒走，而且一直在說客氣話，那一聲聲的李爺叫的，讓李凱越也沒有辦法，他回頭看向習衛國。

    “老習，怎麽辦？”

    “開門，讓他進來。”習衛國說。

    李凱越這才將門打開，老王進屋後，反手將門關上。

    “李爺，盧小姐，習爺……”

    老王的姿態放的極底，甚至滿臉諂媚的表情，最終直接來到習衛國麵前，他很清楚三人中，習衛國的分量。

    “習爺，咱名人不說暗話，想請您把那三隻釉裏紅勻給我。”

    老王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其實他剛剛在孫軍屋裏就想好了，隻是當時人多，不能明講。

    習衛國聽了老王的話，隻是淡然一笑，但並未說話。

    “習爺，您開個價兒，我手裏是沒錢，但我有客戶……”老王說完，見習衛國還是笑而不語，索性開口說：“五萬。”

    “五萬？”李凱越大嘴一撇，“老王，你跟我開玩笑呢？”

    “我哪敢……”老王扭臉看向李凱越，“李爺，您也知道，現在的古玩不好出手……”

    “去去去……”

    李凱越擺擺手：“哪涼快去哪帶著去，現在不好出手，哥們兒不會等好出手的時候，這又不是烤鴨、醬肘子，時間長了又不長毛……”

    “別別別……”老王連忙解釋：“李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麽，您總得容我個改正的機會不是。”

    說完，老王有看向習衛國，說：“習爺，這麽著，十萬塊，三件兒東西，我要了。”

    習衛國搖了搖頭：“老哥，東西我沒打算賣，所以您就甭說了，什麽時候我想出手，肯定第一個通知您……”

    “別介習爺，您多少得通融通融，這麽著，十萬塊，我要一件兒……”

    老王說完，見習衛國還是不吐口，才終於改變策略，看向盧雯迪，“盧小姐，您幫老哥哥求求情，老哥哥這給您作揖……”

    盧雯迪優雅一笑，指了指習衛國：“我聽他的。”

    “習爺……”

    老王磨了大半天，見習衛國實在不賣，才終於離開，但他並未放棄，而是準備明天繼續過來磨。

    “慢走，不送……”

    李凱越剛說完，結果第二個人來了，不是別人，還是同行的一個薑姓的古董商，也不是別的目的，跟老王一樣。

    還是同樣的開場白，還是差不多的過場，結果卻是一樣的，習衛國好說歹說，那人離開了。

    之後，人是一個接一個。

    “砰砰砰”

    敲門聲不知道是第幾次響起。

    “誰啊？”李凱越嗓子早啞了，他發誓今天是他有生以來，說話最多的一天。

    “李哥，是我，六子……”

    “滾蛋，你丫湊什麽熱鬧……”李凱越脫了鞋，拽到了門上。

    “李哥，那我混蛋了……”六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應該是在數落老張：“老張，我就說不成，你看你，撞槍口上了，回去……”

    習衛國聽了這話，無奈的搖了搖頭。

    李凱越：“以前是因為沒東西發愁，現在有東西也發愁！”

    盧雯迪：“你們兩個，有什麽打算？”

    習衛國：“也沒想好，但以現在的行情出手，太虧了。”

    “老習說的沒錯，剛剛盧小姐也說了，香港拍賣會，一隻洪武釉裏紅，拍了好幾百萬，現在最多的出十萬，咱不能犯傻。”

    “小越，這好像不是你作風，你不一直都是賺錢就賣麽。”

    “老習，這你可就錯了，哥們兒也有八風不動的時候兒。”李凱越說完，嗬嗬一笑：“我又不傻。”

    習衛國笑，回頭看向盧雯迪：“你的意思呢？”

    “聽你的。”

    “得，內部會議一致通過，東西先留著……”

    商量完畢，盧雯迪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已經十一點鍾。

    “那我回去睡覺。”盧雯迪正準備動身，敲門聲再次響起。

    “砰砰砰”

    “誰？”李凱越有氣無力的問。

    “我”

    聽了這個聲音，李凱越來了興致，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正是孫軍。

    “呦嗬，怎麽，您也來湊熱鬧？”李凱越嬉皮笑臉看著孫軍，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故意氣他，誰讓這家夥總找茬。

    “我沒他們那麽無聊！”孫軍說：“怎麽著，不讓進？”

    “得，您請。”李凱越說完，笑唧的轉過身來，並朝著習衛國和盧雯迪晃了晃大腦袋。

    “李凱越，你跟盧小姐回避一下，我跟習衛國有些話說。”孫軍進屋後，沒關門，那意思是給李凱越和盧雯迪留著，讓二人出去，他好跟習衛國談事。

    “孫軍兒，你真沒拿自己當外人，你當你是誰，你讓我出去，我就出去，你以為這裏是你家？”李凱越對於孫軍十分不爽。

    “說你丫沒境界，你還真上趕著。”孫軍不客氣。

    “孫軍兒，你丫一點沒改，還是那麽欠揍……”李凱越說著，晃了晃手裏的大拳頭。

    “想打架，明天一準奉陪，現在我有正事……”孫軍說完後，回頭再次看向習衛國，說：“既然你們不走，我也不拖泥帶水了。”

    “有屁快放。”李凱越說。

    孫軍冷冷瞪了李凱越一眼後，扭臉看向習衛國，說：“我欣賞你，想請你加入，以後咱倆一起幹。”

    習衛國沒說黃，李凱越咬牙：“孫軍兒，你丫什麽意思？”

    “聽不出來？”孫軍沒回頭，一直看著習衛國：“你有眼力，我有人脈，咱倆搭夥，我保證你習衛國，前途無量……”

    “艸！”

    李凱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再看一邊的盧雯迪，也跟李凱越一樣的表情，她甚至都懶得在聽下去，邁步朝著房門走去。

    “回去睡覺，”盧雯迪邊走邊說：“明天，別忘了叫我。”

    “你們聊，我也睡了。”李凱越說完，直接躺在了床上。

    “你們……什麽意思？”孫軍滿臉疑問，按理說自己來拆台，這二人應該生氣才怪，沒想到卻是如此的不屑，甚至可以說是無視。

    “你還不明白嗎？”

    習衛國突然開口：“他們相信我不會脫離革命隊伍。”

    “所以？”

    “所以，我不會讓他們失望。”

    “習衛國，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並沒有惡意，我是看中你的眼力……”孫軍：“我一直一個人，天南海北，從不和任何人搭夥……”

    “那我真應該謝謝您的好意，但隻能說抱歉。”

    “好。”

    孫軍非常失望，甚至很失落，他實在想不出習衛國拒絕他的理由，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錦盒，然後欲言又止。

    最終，轉過身，準備離開。

    “等等。”

    習衛國喊停了孫軍。

    “有事？”

    孫軍轉過身來，習衛國已經走到跟前。

    “什麽東西？”習衛國指了指孫軍手裏的錦盒。

    “沒……沒什麽！”孫軍本有件東西拿不準，想跟習衛國成功搭夥後，讓他幫忙看看，但人家不願意，他也不好意思說。

    “有好東西，不拿出來看看？”

    習衛國說完，笑著伸手過去，孫軍本想拒絕，但一種無形動力，讓他伸手將錦盒遞給了習衛國。

    “青花，好東西……”

    習衛國打開錦盒，從裏麵拿出一隻大碗。

    聽習衛國說東西好，孫軍完全進入了另一種狀態，古玩人特有的專業狀態：“是青花，但用料和明清兩代都不同，所以我拿不準……”

    “當然不同，這本就不是明清的青花。”

    “那？”

    “是元青花。”

    習衛國也有些激動，換在一年前，他一定認不出元青花，但上次那隻元青花大缸，讓他在實際生活中接觸到了元青花。

    “元青花？”

    孫軍沒有接觸過這一瓷器品類。

    “以前我也沒接觸過，元青花跟釉裏紅一樣，創燒於景德鎮……”習衛國將元青花的特點簡單說了一些：“非常難得的一件東西，收好。”

    “嗯”

    孫軍點點頭，內心自然高興異常，但很快他產生了疑惑，一臉好奇的看向習衛國。

    習衛國淡然一笑：“大家一塊出來，就算不搭夥，遇到東西，拿不準了，也可以給我看。”

    對於這句話，孫軍表現的非常意外，他也終於明白剛剛到底是一種什麽動力，讓本想拒絕習衛國好意的他，最終將東西遞給他，是因為信任。

    眼前的習衛國，不怕事，不強勢，給人以足夠的信任感。

    “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這話雖然聽著俗氣，但我一直認為，人生在世就活幾十年，最大的成就感應該是享受親人、朋友甚至是陌生的溫暖，而不是相互敵對的仇視，您說呢？”

    習衛國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做作，相反十分真誠，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敵對意味，反而帶著他特有的溫度。

    孫軍看著習衛國的雙眼，良久，他雙手抱拳，道：“我孫軍張這麽大，從沒服過誰，劉爺隻算半個，你習衛國，習爺，算一個。”

    “別介……”

    習衛國擺擺手：“真要拿我當朋友，就別這麽客氣。”

    “既然如此，那我就真不客氣了。”

    孫軍一句話，習衛國的臉黑了，難道孫軍還有什麽強人所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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