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習衛國和李凱越認為今天又要草草收場的時候，眼前出現一了雙布鞋。

    二人同時抬頭，對麵站著一位老先生，六十多不到七十的年紀，人特精神，一舉一動都很儒雅，頗有錢中華的風采，隻是比錢中華穿的樸實些，顯得更加內斂。

    看意思，他隻是閑來逛逛，但看到地攤上的東西的第一眼便停下了腳步。

    拿起那件汝窯小洗子仔仔細細的端詳著，他還真應了李凱越當初那句話——要在鬼市讓一幫專家看到，肯定傻半天。

    這老先生看了半天，也的確是傻了半天，中間也不再隻審視手裏的東西，而是抬起頭打量起了習衛國和李凱越，最後問了一句：“二位，東西哪來的？”

    “老先生，東西不問處處，這是行規……”習衛國很從容的回應了對方一句，同時他也發現眼前這老先生肯定不是做古董生意的，看樣子更像是個玩家。

    “露怯了，我不該問這個。”

    老先生說話的時候再次打量了習衛國幾眼，這一頭少白發的年輕人不簡單，要是以前就算自己問了這話，聽到的無非是一係列故事，今天則不同。

    “多少錢？”老先生問了一句。

    李凱越聽到對方問價，當下便要開口，隻是被習衛國捷足先登：“東西不賣。”

    “不賣？”

    李凱越和老先生同時一愣，前者還算勉強能夠理解，或許老習是故意晾著對方，但後者卻是一臉暈菜：“擺攤不賣東西，那你？”

    “貨賣有緣人。”

    習衛國隻說了一句話，回頭看向李凱越：“小越，收攤。”

    “別別別……”

    老先生一把抓住習衛國的手，然後笑了：“年紀輕輕，甭價兒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您誤會了，我並非想賣高價……”習衛國淡然一笑，然後鄭重其事道：“說實話，東西並非給您準備的，所以您不是有緣人。”

    “我不明白……”

    老先生也沒想弄明白對方的打算，或者說想把東西買到手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他開口說：“你小夥子既然懂規矩，那我問你，古玩行裏何曾有過問價不給價的規矩？”

    習衛國笑了，對方的確是個高手，就憑這一句話，自己就沒有辦法拒絕，他索性開口問：“東西，您真看上了？”

    老先生沒說話，而是點了點頭說：“出個價吧？”

    “得！”

    習衛國一點頭，李凱越可美翻了，老先生先是一喜，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迎接對方的獅子大開口，肯定會是一個天大的價格。

    “您聽好了，東西不講價……”習衛國說。

    “你說。”老先生點頭道。

    “一百。”習衛國給出了價格。

    “一百！”老先生眉頭一皺，這其實是入手古玩的大忌，不過他還是因為這價格而有些失態。

    “怎麽，您老嫌貴？”習衛國故意這樣問道，他很清楚對方並非嫌貴，而是和自己初見二旺時候一樣，嫌東西太便宜，不可思議的便宜。

    “不不不，我隻是……”他的話沒說完。

    “別隻是了，也就老習，換了我，沒一萬，您甭想拿走……”李凱越對老先生說，他也知道習衛國沒想坑這老頭。

    “老習，以後咱可不能這麽便宜賣了！”

    李凱越一句話，習衛國無奈的搖了搖頭，但也沒說別的。

    “你什麽意思？”老先生聽了李凱越的話，很自然的便獲得了某些重要信息，所以開口問：“一百一件兒，你的意識是，你們還有其它的？”

    “那個？”李凱越不知如何回答，回頭看向習衛國。

    習衛國搖頭一笑，本沒打算很快拿出第二件兒，但既然小越嘴禿嚕了，那就幹脆點：“車上還有九件兒。”

    “……！”老先生眼神明細一愣，和習衛國當初看到滿車的汝窯瓷幾乎一樣的表情，卻沒有當初習衛國那樣輕易放過，而是迅速掏出錢包。

    “小夥子，我錢沒帶夠，我想把這十件東西都買了，你能不能等我一會兒。”

    李凱越一聽這話，頓時不幹了：“老頭，你還真會買東西，一件一百賣給你，我們喝西北風去？”

    “那你把東西給我看看，如果真是相同的品相，咱們再商量價格……”老先生不依不饒，卻並未失去理智，他想看看另外九件兒東西。

    “不成……”

    習衛國斷然拒絕了對方的請求：“不好意思，東西隻賣一件兒。”

    “為什麽？”老先生眉頭一皺，這小夥子賣東西也太奇怪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練攤賣古玩隻賣一件的。

    “老人家，貪多未必是好事。”習衛國做的的確是古董生意，可他也絕不會把事情做的太絕，東西畢竟是仿品，但現在還不能公開。

    “這個你不用管，反正我都要了。”老先生有自己的打算。

    “老爺子，東西是我們的，規矩當然是由我們定。”習衛國雖然臉上帶著笑容，可話說的卻異常堅定，東西隻賣一件兒，多了不賣。

    “你……”老先生有些不高興了，可對方說的沒錯，東西畢竟是人賣家的。

    李凱越明白習衛國的意思，他完全是出於好心，所以李凱越接過話茬：“我們這叫限量銷售，您老來一件玩玩得了，多了沒用……”

    說著，李凱越回頭看了習衛國一眼，兩人有個交流，前者才繼續開口：“一件兒工藝品而已，您說是不是。”

    “工藝品！”

    老先生笑了笑，多少有些笑兩個年輕人眼裏不濟的意思。

    “沒錯，工藝品，北京瓷。”習衛國隨口將李凱越給這批瓷器取的名字報了出來，對方還是那副別人皆醉我獨醒的笑容，最終拿出十張大團結。

    “得，這錢我收著……”

    李凱越沒多想，第一時間伸手準備去接錢。

    “小越……”習衛國攔下李凱越，後者回頭看過來，習衛國開口說：“回避一下，我和這位老先生還有話要說？”

    “……？”

    李凱越當下一愣，從小到大，兩個人做事，從來沒有遮遮掩掩過，雖然心有不解，但李凱越也沒有多想，轉身離開，騎在跨子車上抽煙。

    總歸是好奇，李凱越邊抽煙，有意無意的回頭看去。

    習衛國和老先生兩人談了什麽，李凱越聽不到，但兩人的表情時而變化，最終還掏出了紙筆，寫寫畫畫，也不知道是在探討什麽。

    最終，老先生離開了。

    “老習，剛剛你們聊什麽呢？”

    “沒什麽……”

    習衛國恨簡單的一句話，肯定打發不了李凱越，在後者的追問下，習衛國才一本正經道：“真想知道？”

    “快點說。”

    “我剛剛給老頭留了個電話號碼，讓他私自跟我聯係，到時候我好一個人狠狠賺上一筆……”習衛國神神秘秘的說：“在古玩行這好像叫偷冷飯……”

    “扯淡！”

    李凱越聽不下去了，二十多年的友情，他還不知道習衛國的為人。

    “老習，今天總算開張了，說不定明天就能一發不可收拾……”李凱越知道今天賣的那件兒東西，隻是打響了革命的第一槍，接下來應該是水到渠成了。

    “那老頭起不了什麽作用！”習衛國說。

    李凱越問：“你的意思是？”

    “你想想，誰會得了好東西，明知道還有另外九件的情況下，把事情傳揚出去……”

    “也是，讓我遇到這種好事，肯定想一個人把所有東西包圓……”李凱越說：“那老頭肯定還來，幹脆，咱倆狠狠割他一筆……”

    “沒必要……”

    習衛國擺擺手：“世界上哪有不貪心的人，尤其是在古玩行，不能因為對方貪心，就幹坑蒙拐騙的事兒……”

    “一百也是坑，一萬不也是坑……”

    “不一樣，咱說好的是北京瓷，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那合著，一件兒就賣一百塊，這五六百件兒咱也賺不了多少錢，何況還是四個人搭夥，還不如幹點別的，倒騰服裝、彩電都比這來錢快……”

    “那你還不倒騰服裝彩電去？”習衛國對李凱越說。

    “我就這麽一說……”

    “行了，今天也就這樣了，收拾東西……”

    李凱越和習衛國收好東西，其實也就一張包袱皮，兩人上車後，天色大亮，二人先後上車，李凱越坐在後麵。

    “老習，我這左眼一直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那我有種預感，明天過來，肯定有好事等著咱……”

    “是嗎？”

    習衛國上了跨子車，一腳下去，發動機嗡嗡直響：“那就看看，明天會發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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