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瘋狂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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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康之後,老杜來了,帶著在天津倒騰古玩的兒子——杜海。

    杜海一個彎腰蹲在地上,下意識的就要上手,但最終還是掏出一副白手套帶上,然後才從地上撿起了那件天青色的小瓷碟。

    俗話說,行將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從他戴手套的這個舉動,以及上手後的熟練程度,讓習衛國和李凱越明白,眼前這位絕對是個行家。

    杜海手上拿著小瓷碟,認認真真的看著,臉上的表情也開始發生變化,一股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住的驚喜之色慢慢浮現出來,不管他怎麽控製都沒辦法完全掩蓋。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下,杜海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舉動。

    “唰”

    他將那小碟子一把揣進了懷裏,那意思是東西我要了,這就叫先下手為強。

    “你這什麽意思?”老康急了。

    老杜已經明白了怎麽回事,眼看這老康要壞事,立馬上前攔住了他:“老康啊,你這大侄子就這毛病,稍微看的上眼的東西,就想入手……”

    習衛國隻是淡淡的一笑,看著對麵的杜海,開口說:“這位,價都沒問,你就把東西踹起來?”

    “兄弟,咱都是行內人,這東西你不是要一千塊嗎,哥哥我出了。”杜海操一口地道的天津話,聽起來非常有勁而直爽。

    “您聽誰說我這東西要一千?”

    習衛國一句話,杜海也是一愣,扭臉看向自己的父親。

    老杜也是一愣,然後扭臉看向習衛國道:“小習,昨天你不是跟宋大寶豎了根手指頭麽?”

    李凱越沒等習衛國開口,便站了出來說:“合著我們豎根手指頭就是一千,那我早把東西賣給宋大寶了,還用得著過來喝西北風,跟你們爺兒倆磨牙?”

    老杜父子倆啞口無言,人家說的沒錯,隻是伸了一根手指,可卻從來沒說過要價。

    老康看到這情況,連忙跟這習衛國的話茬說道:“就是,小習當時隻是伸了一根手指,人家又沒說是一千塊,何況宋先生昨天都出到了兩千……”

    “那你要多少?”杜家父子異口同聲的問了習衛國一句。

    習衛國沒說話,仔細想了想,然後抬手伸出一根手指。

    老杜父子各自吸了一口氣,不是一千,那就是一萬了,這價格對於他們可不算小數,而且從一千到一萬,十倍的差距,總要有個心理接受的過程。

    “小習,我們在合計合計。”

    一時間,老杜沒有了注意,價格出了問題,必須重新商量一番。

    就這樣,老杜父子離開了,因為錢沒帶夠,當然在此之前,杜海依依不舍的將瓷碟還給了習衛國。

    老康雖然很慶幸東西沒有被老杜父子買走,可此時的他也有了一種壓力,一千塊咬咬牙或許舍得出,可這一萬塊就非咬咬牙能解決的了。

    可剛剛杜海的行為,讓他更加確信習衛國手裏那件東西很可能就是汝窯,如果真是那樣,傾家蕩產也得買下來,這東西不管多少錢入手,都不會賠。

    當然,說傾家蕩產也要拿下,有些誇張,老康是個聰明人,他另有打算,在古玩行如果一個人的經濟能力有限,那麽找人合作就是最有效也最穩妥的辦法。

    “小習,你們先忙著,我有點事,回見。”

    老康也走了,他心裏尋思著找個合夥人,穩妥起見再找個懂瓷器的人來看看。

    李凱越裹著軍大衣,雙手揣在兜裏,用胳膊擠了習衛國一下,嘿嘿笑道:“老習,這下差不多了吧。”

    “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

    習衛國將手裏的小瓷碟裝進兜裏,寒風打在他的臉上,卻吹不散他臉上的笑容,他使勁拉高了大衣的領子。

    “那今天?”

    “收工。”

    李凱越覺得事情到現在越來越有意思了,不過後麵肯定會更好玩。

    這天,兩人就早早收工了。

    第二天,淩晨。

    習衛國和李凱越照舊騎著跨子車來到鬼市。

    隻是空地上沒有一個地攤,這有些出乎意料,誰說撂地擺攤的少了,可也從未出現過一個沒有的情況,黑乎乎的不見一盞燈亮。

    “老習,這不是鬧鬼吧?”

    “小越,咱接受的可是唯物主義無產階級教育,這世界哪來的鬼神……”

    習衛國這麽說著,心裏多少也有些好奇,直到將跨子車起到土坡上,二人才看到他們擺攤的地方亮如白晝,幾十號人手提跌皮手電,馬鐙等等一些時下照明設備在等候,甚至還有人點了幾堆篝火,邊烤火邊等待。

    “得嘞,老習,這下我明白了。”

    李凱越笑了,不用問,眼前這幫人都是在等著他們兩個,更準確的說是在等待那隻天青色的小瓷碟。

    其實,這也在兩人的預料之內。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事情會傳播的如此之快。

    習衛國和李凱越剛一出現,一幫人就把他們兩個圍了起來。

    其中,有昨天的老杜父子,當然還有老康和他的幾個合夥人,還有另外一些半熟臉,都是在鬼市練攤的攤主。

    很顯然,習衛國手裏有件極兒宋汝窯的事情,已經不脛而走。

    “習爺,您可來了,我這都等您半天了!”

    一幫人爭相恐後,最先上來搭話的是那幫苦苦堅持到現如今,還沒有被淘汰的地攤攤主,現場足有十幾號。

    “各位,沒事等我們幹嘛?”李凱越大馬金刀,在馬紮上一座,屈臂伸進軍大衣的口袋裏,沒等他掏出煙來,早就已經有十幾雙手遞來各種牌子的中高檔香煙。

    “李爺,咱不是外人,之前我們的確說過您那北京瓷不好賣,您別往心裏去……”

    這幾位都知道李凱越和習衛國的性格,知道他們不會因為句話而斤斤計較,可總歸要有個開場白,然後在商量正事。

    李凱越聽了點點頭,接過平時關係還算不錯的一個攤主手中的中南海香煙,然後遞給了身邊剛剛放下馬劄,還未坐下的習衛國。

    “習爺,您點上……”

    有人在習衛國坐下後,主動遞上打火機。

    習衛國吸了一口香煙,回頭和李凱越相視一笑,也不說話,就這麽吧嗒吧嗒的抽煙。

    “習爺,聽說您得了件汝窯?”有攤主人問。

    有攤主說:“什麽一件兒,是兩件兒,其中一件已經賣了……”

    “習爺,您快給我們說說,怎麽得來的。”一幫人圍著習衛國和李凱越二人問東問西。

    “什麽汝窯,小越不是早說過,我們那是工藝品,地道的北京瓷……”習衛國如是說,並非有意挖苦一幫苦苦堅持到現在的同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習爺,我們剛剛都說了之前是我們不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他們以為習衛國因為之前大夥的話而有所挖苦,索性大夥再次陪著不是,倒也不是給予得到一件兒汝窯瓷,但身為古玩行的人,成為一個見證者,也足夠吹一輩子牛逼的。

    “讓讓……”

    終於,老杜父子擠了進來。

    “兄弟,一萬塊……”杜海先聲奪人,直接從包裏拿出一遝牛皮紙袋,掏出一遝遝的大團結,碼放在習衛國的腳下。

    “我艸,這還不是汝窯!”看著地上一遝遝的大團結,眾人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鬼市裏的東西向來十塊八塊的居多,過百上千的已經實屬罕見。

    這上萬的交易肯定有過,但大多數人也隻是聽說過,如今親眼見證,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發了!

    李凱越心裏這樣想著,有了上次一百塊的鋪墊,現在這一萬塊擺在眼前,他很想伸手去拿過來,但身邊習衛國沒吭聲,他沒動手。

    眾人都看向習衛國,他卻隻是吸了口煙,沒說話,臉上跟沒半點表情。

    “小習,你不會是想坐地起價吧?”

    見習衛國半天不說話,老杜開口了,“古玩行的規矩,說好的價格,不能隨便更改,您入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習衛國不說話。

    李凱越:“誰他媽跟你談好價格了,昨個……”說到此處,李凱越看到剛剛擠進來的老康,“來的正好,昨天老康也在,我們說過價錢嗎?”

    “沒有……”

    老康當下回應了一句,剛剛聽到裏麵老杜父子拿出錢來,他奮不顧身的擠進來,目的可想而知。

    “老康,你……”

    “老杜,我這就事論事,您別見怪……”

    老康這次不是一個人,和他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幾十年的發小,一個是發小的侄子,在文物商店工作,瓷器鑒定的行家裏手。

    “杜海……”

    那人見到杜海,不用看東西就知道,就知道自己來對了。

    “你們認識?”老康問。

    “老同學了,他在咱們這沒什麽名氣,在天津衛看瓷器是出了名的準,外號杜一眼,他看上的東西,從沒出過問題……”

    “那還等什麽!”老康聽了這話,一步上前,也不跟李凱越說話,而是蹲在習衛國跟前:“小習,一萬五,那件兒東西,老哥哥要了。”

    “老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老杜急了:“古玩行可有規矩,不準插一腳,我們這正談著呢,你別打岔……”

    “什麽特麽規矩,老掉牙的東西,現在流行跟國際接軌,人外國都是拍賣,東西自然是誰出的價高歸誰……”老康都懶得起身,更沒有回頭。

    “老康,你怎麽他媽這德行……”

    “你德行好,昨天我跟小習正商量的時候,你們爺倆出來打岔,仗著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了,今天我也把錢帶來了……”老康也不含糊,抬手接過身後叔侄兩個遞來的提包,取出整整一萬五千塊。

    “小習,一萬五,隻要你點個頭,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現金的吸引力有多強,無法用語言形容,就連看熱鬧的都激動不已,更別提既得利益者的李凱越,就連抱著其他目的的習衛國,看到眼前這些錢的時候,心裏都不免微微一動。

    “我出兩萬……”

    隨著杜海開口,他取下背包,從裏麵再次拿出一萬塊現金,將價格抬高到了兩萬,這顯然是入手古玩的大忌。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買家撐行,賣家得利,這是拍賣行的特點。

    然而,一件汝窯的橫空出世,連多年的友情都變了味道,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老杜,你丫是故意的吧?”

    “老康,是你不對在先,怪不得我……”

    “我艸你大爺……”

    “想打架,我奉陪……”

    兩個老頭都是從特殊年月裏過來的,可不是隨便動動嘴皮子,鬥天鬥地的時期,什麽沒經曆過,眼看著兩個小老頭就要動手。

    “想打架,滾一邊去……”習衛國突然開口了,將煙頭一扔,管你們上了多大歲數,他直接開口道:“我習衛國這做的是買賣,想打架,滾遠點……”

    一句話,老康和老杜鬆開手,回頭看向習衛國。

    這年輕人不說話則以,說出狠話來一點都不遜色於李凱越,目光冷厲不可侵犯,而且句句在理,哪裏有在別人“店門口”打架的道理。

    “小習,你別生氣,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老康開口說話,掏出煙來遞向習衛國,後者壓根沒有搭理他,這種見利忘義的人,活多大歲數,也是他最瞧不起的那種人。

    “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

    老杜見習衛國沒接老康的煙,還幸災樂禍了一下,然而,當他遞過煙去,受到的同樣是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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