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博物院，辦公樓會議室內，關於搶救國寶級文物的會議正在進行中。

    主持會議的並非前不久重回到領導崗位上的高壽亭，而是依舊握有相當實權的副院長——王華山。

    “同誌們，我相信大家也都聽說了，短短一個月內，幾十件汝窯居然同時在市場上出現，由於情況緊急，所以我召開此次會議，話不多說，這就是那批汝窯中的一件……”

    王華山手裏拿著一隻天青色的小盤子。

    “我和陶瓷組的老劉都看過，百分之百確定是宋汝窯無疑，如此國之重器，我們決不能坐視不理……必須提早行動……”

    王華山說完，掃視在場的眾人，當然也包括一把手位置上的高壽亭。

    “高院長，您總不能一言不發，我們都不知道你什麽態度？”

    王華山問高壽亭，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過來。

    “我一直想不明白，突然出現幾十件兒汝窯，這種概率到底有多大？”高壽亭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情，從剛開始的震驚到冷靜下來之後，他覺得還有很多的疑點。

    “高院長，東西已經擺在這了，您還琢磨那些！”

    王華山的話略帶挖苦，他將手裏那件汝窯盤子晃了晃：“我還是那句話，趕早不趕晚，如此重要的國寶級文物，博物院不能坐視不理，我提議，聯係有關部門，行政幹預此事。”

    “行政幹預？”

    聽了這話，高壽亭眼睛明顯一怔：“現在是市場經濟，這麽做不合適？”

    “高院長，文物和別的商品不同，出土文物屬於國家，何況早就有傳聞，一個新的汝窯遺址被人發掘了……”

    “我知道，但畢竟隻是傳聞而已，我們並沒有接到地方單位有關汝窯遺址被人私自發掘的消息，對於此事，我保持懷疑，而且你手裏這件兒到底是不是汝窯，我也有不同看法……”

    “笑話……”

    聽了高壽亭的話，王華山鄙夷一笑：“照你高院長的意思，我們都打眼了，能有仿品騙得過我們在場所有人，可笑，實在是可笑……”

    “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不敢下斷言……”

    高壽亭說：“何況，我也聽說，出手這批東西的人從未說過賣的是汝窯。”

    “那是他們有眼無珠……”

    王華山的話不僅僅是對鬼市那幫地攤攤主而言，更是對眼前的高壽亭，後者自然心知肚明，卻和以往一樣，選擇了忍讓。

    不是忍氣吞聲，而是不想逞口舌之爭，這並非高壽亭的強項，要不然，他也不會在特殊年月裏被人搞下台，當年但凡能言善辯些，都能免於災禍。

    見高壽亭不說話，王華山心裏自然得意。

    “當然了，就算對方知道是汝窯，肯定不敢明著賣，相反更要當成工藝品出手，但目的不言而已，還有，我聽說，那批宋汝窯全都出自一人之手，就是那個習衛國……”

    王華山稍微一頓，“事實證明，決定開除他是對的，我早就看出那小子心術不正，前段時間，還有人過問此事，說我不給年輕人機會……”

    “王華山，你直接說我就好了，何必還有人過問？”不能言善辯，不代表軟弱，此番回來，高壽亭也做了準備，尤其是麵對王華山這樣的人。

    “高院長何必動怒，我隻是就事論事……”王華山突然話鋒一轉：“我知道，習衛國和令千金走的很近，還曾經幫您找回過一張徐渭的畫，所以這件事高院長最好避嫌，免得留下個以公謀私的口舌……”

    “厲害！”

    高壽亭歎了口氣：“我不得不承認，你王華山搞鬥爭是行家裏手……”

    “客氣！”王華山得意的有些過頭，反應過來之後連連擺手：“高院長，你這什麽意思？現在可不是特殊年月，沒人搞什麽鬥爭……”

    “我開個玩笑而已……”

    高壽亭苦笑著搖搖頭，但很快話歸正題：“但有一點，我畢竟是博物院的領導，我有權保留意見。”

    “那好，高院長既然保留意見，那我們其他人舉手表決，同意我主張找有關單位進行行政幹預的請舉手……”

    王華山說完，第一個舉起手來，同時舉手的還有身旁兩個親信。

    然而，讓王華山始料未及的是，除了他們三人以外，在場的其他二十幾位都保持著沉默，他們並未舉手，這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高院長說的對，新遺址被發掘，隻是傳聞，並沒有確鑿證據……”

    有人發言，得到絕大多數人的認可。

    “沒錯，一次出現這麽多的宋汝窯，事情還有很多疑點……”

    “你們……”王華山氣的一點脾氣沒有：“等被證實，就晚了，等東西全都流入民間，我們會成為曆史的罪人……”

    “您也別上綱上線……”

    “就是，既然是開會，就得聽取大夥的意見……”

    事實證明，大夥心裏都有數，知道王華山的為人，要不然也不會將高壽亭請回來，大夥對於老院長的為人和專業能力都給與了支持態度。

    這也是高壽亭之所以會回來，並在王華山的排擠下堅持留下的理由。

    眼看如此，王華山沒有辦法，但會議畢竟是他發起召開，在此之前他也做了充分的準備，考慮過萬一自己的提議不通過的應對辦法。

    “那好，行政幹預不通過，那我提議，進行搶救性收購……”

    王華山說：“我還是那句話，我王華山不想成為曆史罪人，而且我還得到消息，其它幾家文物保護單位也在考慮收購事宜，就連一些國企單位也想參與，所以我提議，進行搶救性收購。”

    “我不同意！”

    高壽亭開口：“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不該輕舉妄動……”

    王華山沒等高壽亭的話說完，便打斷道：“高院長，行政幹預你不同意，搶救性收購你也不同意，大夥把你請回來幹什麽，吃幹飯？”

    “王副院長，你太過分了！”有人聽不下去，畢竟請高壽亭出山是大夥的決定。

    “我說的有錯嗎？”

    王華山也不想讓，看著高壽亭，“兒子不爭氣，就想讓個女婿來充門麵，您要找，也該找個像樣的，習衛國那種禍害……”

    “砰”

    高壽亭將手狠狠排在桌子上，開會就開會，搞什麽個人攻擊，忍無可忍之下，終於反擊。

    “王華山，你別以為大夥不知道你的心思，想借此建功立業，樹立威信，在事情沒有得出結論之前，拿國家的錢幹自己的功績，出了問題，誰負責？”

    “我負責……”

    王華山大手一揮：“我王華山把話放這裏，真出了問題，大不了，我這個副院長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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