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月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她倒是覺得牛氏來告，倒是更加合適了。

    安承業腦子瞬間空白，愣了片刻後，才壓低嗓門吼著跪在他旁邊的牛氏，“住口，休要在公堂之上胡言亂語。”

    安承業也是著急，他剛才那番認罪的話，已經足以受重罪責罰了，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安元豐和老安家的一眾人，自己坦誠為主謀。

    但如果牛氏如此狀告安元豐，豈不是他的一番心血和犧牲都要白費了。安元豐如果當不了官，怕是他會把牢底坐穿，亦或是流放至死都回不來。

    “大老爺，這瘋婦是草民的四兒媳婦兒，早年摔壞了腦袋，一向糊裏糊塗，是個癡傻之人。請大老爺不要相信她胡言亂語。”安承業說話同時，還不顧打板子之處的疼痛，給大老爺不住的磕頭。

    安承業是不惜一切代價要保住安元豐，他到現在還沒有覺醒，依然視安元豐為老安家的希望。

    “大老爺，我不是傻子，我是真的要告安元豐，我不想再被他拖累了。”牛氏扯著嗓子大吼，雖然顯得有些沒有禮貌，語氣裏卻是滿滿的急切，眉眼間都是誠懇之情。

    “大老爺，此刁婦咆哮公堂，蔑視大老爺，目無法紀。牛氏癡傻，所言萬萬不可相信。”安元豐畢恭畢敬地說道。

    牛氏正在無措呢！安小月則是站出來說道：“啟稟大老爺，民女作證，四嬸牛氏並未癡傻。而且，方才牛氏所告，民女安小月也想告。安元豐將自己親妹安小鳳騙去南陽，強行將安小鳳賣入青樓，淪為娼妓，此為逼良為娼；另外，元豐在本鎮吃喝嫖賭，欠下巨額債務，德行有虧，不配保留現有的秀才身份。”

    牛氏看著安小月，如果安小月不開口幫他，怕是她就沒法子收場了。

    “既然牛氏和安小月都要狀告安元豐，那本官便受理這樁案子！”大老爺一拍驚堂木，“安元豐，逼良為娼、吃喝嫖賭，你可認罪？”

    安元豐神色陡然一緊，心髒加速跳動。而他卻沒有急於開口，他還在權衡利弊。

    如果現在承認了，那就徹底玩完，別說當官了，秀才的身份也會被取消，而且背上一身巨額債務，最嚴重的是會因為逼良為娼的罪名。

    但如果現在搏一把，死不認賬，賭那些借給他銀錢的人還對他抱有希望，尤其是青樓和賭坊，不來落井下石，賭大老爺如果派人去南陽找到安小鳳，安小鳳能保他，說是她自願淪入風塵，那麽他就還有希望。可是，如果他賭輸了，便會罪加一等。

    安元豐此時一額頭的汗珠子，如果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後果不堪設想。

    “大膽安元豐，本官問話，你竟敢不答？”大老爺又一次拍了驚堂木。

    安元豐饒是讀過書，也嚇得打了個哆嗦，他抹了抹滿臉的汗，緊張兮兮的，卻還是做了最錯誤的決定，他對大老爺說道：“大老爺，草民冤枉。草民並沒有逼良為娼，也沒有吃喝嫖賭。”

    “那你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大老爺問道。

    “回……回稟大老爺，按照律法，應該是原告舉證，先要由狀告我的安小月和牛氏二人舉證，證明他們所告屬實，再由我來舉證，證明自己的清白。”安元豐聲音有些發顫，但他腦子卻還沒有糊塗。

    安元豐知道安小月手裏肯定沒有證據，牛氏就更沒有了。所有的證據都在許世傑的手裏，而許世傑既然剛才沒有告他，現在自然也不會把證據拿出來。畢竟他和許世傑之間沒有矛盾衝突，更何況，他昨晚被許世傑打的時候，還許諾過許世傑不少東西。

    “安小月，牛氏，你們是原告，可有證據證明你們所告？”大老爺問道。

    大老爺也明白這麽個道理，本就應該是原告舉證的，否則如果顛倒過來，讓被告舉證，豈不是誰都可以隨便告別人，便沒有王法可言了。

    牛氏看著安小月，她是沒有任何證據的。而安小月則是大大方方的說道：“啟稟大老爺，告安元豐逼良為娼，隻需請差役前去南陽調查，找到安小鳳為證便可。當然，這個要一些日子。告安元豐吃喝嫖賭，我想請鎮子上的妓院、酒樓、賭坊的老板過來，甚至可以找地下錢莊和放高利貸的人為證。”

    安小月雖是這樣說，但她卻還有更加簡潔的辦法，而且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來人，馬上去找鎮子上這些花花地方的老板過來問話。”大老爺發出了命令。

    幾個差役走後，安小月看了看許世傑，才又開口說道：“大老爺，民女還想再狀告一人。”

    “好！你說！”大老爺也是頭大，這案子一個接一個的，如果不是安小月，他早就沒有耐心可言了。

    “民女要告濟安藥鋪的老板許世傑，告他的罪名是知情不報！”安小月大聲說道，“許世傑和安立福有過節，為了搞垮老安家，他特意收集了安元豐的罪狀，可是大老爺問話，他卻不把證據拿出來，可謂是知情不報。所以，我要告他的是包庇罪。”

    “嗯！”大老爺點點頭，“如果知情不報，幫犯罪者遮掩，確實是犯了包庇罪，輕則仗責，重責流放。”

    “安小月，你不要信口雌黃！”許世傑急了。

    安小月此時從自己袖口裏拿出來一張狀子，“大老爺，這張狀子是剛才許世傑昏迷的時候，我無意中從他的身上找到的。雖然不是他親筆所書，但末尾卻是落的他的名字，也有他按的手印兒。”

    安小月把狀子舉過頭頂，師爺親自過去接過來，呈給了大老爺，“請大老爺過目！”

    大老爺看過了狀子，驚堂木一拍，“大膽許世傑，你還有何話可說？”

    “大老爺，草民知罪！草民什麽都招，求大老爺從輕發落！”許世傑幾乎是帶著哭腔，他本以為這事兒自己已經摘拔幹淨了，卻沒想到安小月還有這麽一手。

    原本跪著的安元豐瞬間癱坐在地上，許世傑確實有證據，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玩完了。

    安小月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既然許世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她自然要順手拿來用用，何苦再勞心費神的去找證據。

    “回稟大老爺，草民安排人去過南陽，花了二百兩銀子為安元豐的親妹安小鳳贖身，並將安小鳳藏於家中地窖，安小鳳血淚控訴，說隻要給她上堂的機會，便要把安元豐對她所做，全部招供，不會有絲毫的隱瞞。另外，花滿樓的老鴇願意作證，安元豐經常眠花宿柳，這個草民跟那老鴇已經確認過了。”許世傑一邊說著，一邊顫抖著，生怕大老爺打他的板子。

    安小月則是補充道：“大老爺，牆倒眾人推，隻要安小鳳和花滿樓老鴇站出來作證，安元豐自然大勢已去，那些賭坊、高利貸債主，自然都會站出來。到時候可就不愁沒有證據了。”

    安元豐自知大勢已去，便想爭取個自首輕判，立馬磕頭，“大老爺，草民甘願認罪！”

    “帶證人上堂！”大老爺一揮手，幾個差役就出去了，“現在才認罪，已經晚了。”

    安元豐瑟瑟發抖，讀過書的人也不是無所畏懼，相反更知道犯錯後要付出的代價，比那什麽都不懂的草莽更容易恐懼。

    安承業更是發懵，他萬萬沒想到，安元豐竟然認罪了。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口中喃喃，“完了，老安家完了，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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