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死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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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鸞羽縱身躍出,張薄雪離涅生近,迅速將涅生護在了身後,那把屬於軒轅君臨的長劍插在她心口,劍尖從後背而出,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在地上。
“娘……”涅生揮開攙扶著他的兩人,迅速將倒下的張薄雪接住。
忽如起來的變故讓軒轅君臨定住,愣愣瞧著倒下的母親,而穿過她身體的那把劍是他的佩劍。
涅生擦著張薄雪嘴角溢出的血,啞聲道:“娘,你堅持住,我這就救你出去。”
“涅生,快走。”豐鸞羽迅速對黑袍人出手,手中射出三根銀針將他擊退些許,揚聲對涅生低吼。
鳳隱閣的人與軒轅君臨的人對上,場麵瞬時大亂,涅生卻一動不動。
張薄雪目光看著軒轅君臨,已是奄奄一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臨兒,放過他吧……他是你弟弟……”
“就當……娘最後求你一……一次。”
軒轅君臨如夢初醒,飛奔向前,從涅生手中奪過張薄雪,疤痕明顯的麵上是痛色,“娘,你別說話,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找大夫。”
他將張薄雪抱起往帳子裏走,怒吼道:“大夫呢,大夫死哪兒去了?”
“涅生,你走……”張薄雪最後一眼看向涅生,聲音極輕,涅生卻從她的口型看懂了。
涅生又要追上去,被身旁的兩人拉住。
“走啊,八公主堅持不了多久,你還想害死她嗎?”揪著他的女子一臉著急。
“我不要你們管,你們走……”他掙紮著就要甩開手追軒轅君臨而去,想要將張薄雪奪回,被豐鸞羽厲聲叫住。
“涅生,你別忘了自己答應過清池什麽,你的命是她救的,你的使命尚未完成,就這麽死了,你有何顏麵去地下見她。”
涅生停止掙紮,目光霍然看向豐鸞羽,卻瞧見她分神之際被黑袍人一掌擊在了後肩處。
“噗……走啊!”豐鸞羽一口鮮血噴出,穩住身形後對涅生低吼。
“走啊。”身側的兩人拉拽著涅生迅速撤去。
其餘留下的人圍攏上前將豐鸞羽護在中央。
豐鸞羽見涅生已被帶走,抹了嘴角的血跡,直起身與黑袍人對視。
“閣下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示人,想來是害怕被人認出樣貌,如此本公主便能肯定閣下是熟人,又或者說是與靳夜闌等人是熟人,這般大費周章無非是為了靳夜闌手中的國璽,你要東西,直接找他要便是,何苦濫殺無辜?”
黑袍人陰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狂笑:“哈哈,豐國八公主,有趣,真是有趣!”
“本尊聽聞便是你以一己之力將靳夜闌從君臨手中救走,還把他的臉給劃傷了,未見到你之前,本尊還不能全信,眼下看來,你確實有幾分本事。”
“真是榮幸,本公主竟然能得你的誇讚,在此我重申一遍,若是給我機會,不僅要毀他的容,我其實還想割斷他的喉嚨,當然,要是能將你的割下就更妙了。”豐鸞羽看著四下的地形,拖延時間,尋找退路。
黑袍人輕嗤:“黃毛丫頭口氣倒不小,本尊頭上這顆可是龍頭,沒這麽好摘的,今日本尊費些力氣,送你一程。”
豐鸞羽擺手道:“不用吹牛皮說大話,本公主是被嚇大的,經得住你的恐嚇,而且本公主的這顆頭可比你的那顆假蛇頭金貴的多,你倒是想要,那也得有本事來摘啊。”
“臭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黑袍人麵色一凜,揚手示意身後待命的人動手。
豐鸞羽卻是一笑,揚聲道:“姐妹們,準備好了嗎?咱們可是要讓這群瘋狗瞎眼的。”
“準備好了。”身著勁裝的眾女子齊聲應。
圍上來的人停住腳步,麵麵相覷,不明白這群女子搞的什麽鬼,又或是有什麽陰險的後招,警惕不敢上前。
黑袍人冷聲道:“怕什麽,幾個黃毛丫頭就將你嚇成這樣,她們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莫要上當,直接動手拿下便是。”
他的命令無人敢違抗,一群人高聲吼著,蜂擁而上。
豐鸞羽對身旁的人使了眼色,便見一女子領頭站出,將手中呈三角形的黃旗揚出。
“布陣。”
手下之人動作迅速三人為一組,迅速拿出絲巾將鼻口掩好,飛身而起,自身後抽出早已備好的布袋,輪流往外撒去,三人袋中裝的是不同的東西,辣椒米分、胡椒米分、石灰米分交替撒了出去。
“往後退。”黑袍人驚覺不對,下命令已來不及。
因為是順風,米分末飛出便是一陣哀嚎。
“撤。”豐鸞羽一聲令下,帶著她們飄然離去。
黑袍人廣袍一揮,再睜眼時哪裏還見得到她們的蹤影,憤怒咬牙:“隨本尊一起追,要是追不到,你們也不用活了。”
眾人一顫,眼睛未受傷的立即跟著他追了出去。
跑出一段距離後,豐鸞羽便下令分開走,這樣能逃脫遇到救兵的幾率更大些,而且黑袍人要比軒轅君臨難應付的多,稍有不慎,她們還真可能全軍覆沒。
“公主,他們追上來了。”一人回頭望去,正瞧見黑袍人親自帶人追來。
豐鸞羽心中一陣暗罵,將黑袍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揚手道:“我們現在有十人,留下三人與我一起做掩護,其餘六人從另外的方向逃,青鳶和靳夜闌應該在來的路上,隻要找到他們就安全了。”
鳳隱閣的這些人曾經都是被她訓出來的,她所用的手勢和動作都是她們熟悉的,她一聲令下,幾人訓練有素散開。
豐鸞羽帶著三人往前跑,黑袍人帶人在身後窮追不舍。
“公主,前麵是懸崖已經沒路了。”一人驚呼。
四人在崖頂站住,豐鸞羽心中也沒底了,難道讓她重獲新生的目的是讓她在這個崖上再死一次。
忽然她瞄見了從崖頂一直垂下的古藤,心中便有了主意。
“你們先順著古藤而下,找一個安全的落腳點隱藏好,我先擋上一陣,稍後會從崖頂直接躍下,屆時你們想法子給我扔根藤子。”
“是。”三人對視一眼,抓起古藤迅速往下躍去。
黑袍人在離豐鸞羽三丈開外的地方停下,疑惑地打量著她,隻是眨眼的功夫,為何就隻剩下她一人,且她才是主子,沒理由她留下犯險,作為屬下的那群人卻安然離去。
豐鸞羽譏笑道:“老妖怪看什麽呢,本公主可沒你那麽沒人性,我的手下也是人,我當然會想盡法子讓她們都活著,不然以後誰來給我報仇啊。”
“死到臨頭還有功夫耍嘴皮子,看來八公主確實膽大包天,在豐國皇宮裏裝傻充愣十多年竟無人察覺,真是好本事。”黑袍人抱臂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等著。
豐鸞羽頓覺不妙,方才他擊在她後肩處的傷隱隱作痛,如針紮一般,她抬手往後肩處一摸,自身上拔出一根繡花針模樣的東西。
“卑鄙無恥。”豐鸞羽咬牙,隻覺雙手酥軟無力,頭也有些發暈。
黑袍人狂笑:“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這丫頭狡猾得緊,本尊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原本是想著用這一招對付靳夜闌的,沒想到卻有你這麽個意外收獲,今日本尊……嘶……。”
豐鸞羽極力穩住身子,趁他得意之時將方才從自己身上拔出的繡花針往他射去,距離較近,一擊即中,射在他的右手臂上。
“自己毒針的滋味很不錯吧。”她強撐著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腳下的碎石往崖下滾落。
黑袍人將手臂上的細針震出,身形極快閃到她跟前,右手迅速將她的脖頸掐住,將她舉起脫離地麵。
豐鸞羽已是無力掙紮,呼吸困難,麵色是窒息的漲紅。
“老……妖怪……你的死期也到……”
身後強勁的劍氣襲來,黑袍人還未來得及轉身去看,又被豐鸞羽不知從何處摸出的匕首捅在肩頸處,他吃痛,右手鬆開她的脖頸,左手朝她揮出一掌。
“噗。”
豐鸞羽被他擊在肩頭,口吐鮮血被震飛出去,如飛絮一般從崖頂飄落。
就在此時,靳夜闌手中的軟劍也將黑袍人麻木未收回的右臂給斬斷,一個旋身又踢了他一腳,將黑袍人踹倒在地,顧不得許多,靳夜闌腳下輕點地麵便躍下懸崖去救豐鸞羽。
“啊……”黑袍人抱著斷臂在地上打滾,不住地痛呼。
靳夜闌帶來的暗衛也在此時趕到,與黑袍人的手下交戰。
“暗主,屬下帶您離開。”見勢不妙,黑袍人的手下上前將他背起,由幾人掩護撤退。
久風眼睜睜瞧著自己主子跳崖,心中甚是著急,見黑袍人逃走,也未讓人去追,而是匆匆跑到崖邊。
從崖頂往下看,是雲霧繚繞的一片。
久風急呼:“爺……”
暗衛也漸漸圍攏,著急趴在崖邊擔憂尋望。
豐鸞羽急速下落時,已在半崖處站穩腳的三人都向她拋出了藤條,可她意識已經渙散,雙手無力無法動彈,隻能任由身子往下墜去。
“公主……”
三人驚覺不對同時驚呼,就在此時一道紫色身影急速墜下,尋著豐鸞羽的方向而去,三人還未來得及看清是誰時,眼前已無半點兒蹤跡可尋。
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三人也無法判斷到底有多深,最後達成共識,先上崖找主子稟報情況,按主子的吩咐辦事。
此刻的青鳶也是急匆匆趕來,就瞧見趴在崖邊觀望的久風。
“久風,八公主人呢?”她匆匆上前,在久風的腿上輕輕踢了一下。
久風立即從地上站起身,焦急道:“八公主墜崖,主子跟著跳下去了。”
“什麽?”青鳶麵色大變看著崖邊。
“公主,你快想想法子……”久風話未說完便覺得腳邊的古藤有動靜,他驚喜回身望去,卻見到三個陌生女子攀上來。
三人安然落地,來到青鳶麵前單膝跪下。
“閣主,是屬下失職,未能護好八公主。”
“這不能怪你們。”見到她們安然無恙,青鳶忽然安心了,既然靳夜闌也跟著跳下去,想來就不會有什麽危險,鬆了口氣後,青鳶轉身便瞧見地上的一隻斷臂。
久風解釋道:“是方才的神秘人的,爺斬斷了他的一條手臂。”
“原來幕後之人竟不是祭主,看來往後我們要多加小心。”青鳶奪過久風手中的劍,隨意撥了撥地上的斷臂,卻瞧見了他掌心的烏青,皺眉問:“這個神秘人竟然還中了毒?”
三人想了想方才豐鸞羽的異常,頓覺不好,立即向青鳶說明情況。
“閣主,八公主好像也是中了此毒,方才我們向她扔出藤條時,她的雙手好像不能動彈了。”
青鳶心中不安,吩咐道:“立即召集人手,到崖下搜尋,動作要快。”
“是。”三人領命,匆匆離去。
久風也不敢再耽擱,帶著人就去尋找下崖的路。
耳邊是簌簌風聲,豐鸞羽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身子急速往下墜去,這不是她第一次墜崖,卻比上一回更糟,黑袍人在暗器上淬了毒,如今她隻能閉眼等死,就連意識都在一點一點消散。
這樣也好,即使摔得米分身碎骨也感覺不到痛了。
隻是那個人怎麽辦?
想到靳夜闌,她忽然有了幾分力氣,猛然睜開眼。
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不然為何會瞧見他就在上方,就在眼前,似乎是毒性擴散得快,腦子也不好使了,她還未來得及分辨真假,隻見上方的靳夜闌對她勾唇一笑,腰間一緊她已被他抱住。
如夢似幻的場景讓她意識更加模糊。
“景知……”低喚一聲後,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攬著她的靳夜闌卻是怔怔,心緒湧動,便是這一聲低喚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那個他看不清麵貌的女子,那一聲聲無可奈何的輕歎,總縈繞在心間。
她為何會知曉他的字,除了已故的母後,就連作為兄長的靳皓然也很少如此喚他。
為何這個女子總是如此地與眾不同,讓他義無反顧從懸崖上躍下,隻因那一刻他已無法再思考其他,隻是本能的追著她。
“你到底是誰?”他迷惘呢喃一聲,運力抱著她轉了方向,腳尖一勾將崖壁上古藤纏住,一手抱住她,一手揚起抓住另一根古藤,兩人在空中飄蕩。
他們離地麵不到三丈遠。
豐鸞羽置身於縹緲的世界,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她獨自找不到出路,眼前隻有茫然,沒有方向。
“你們是誰?”眼前出現一男一女背對著她,豐鸞羽驚喜頓住腳,出聲詢問。
相攜的二人緩緩轉身,卻嚇得她往後一退,眼前這個女子竟是從前自己的樣貌,而男子是靳夜闌無疑。
她在抬眼望去,哪裏還有什麽人影,她四下找尋,很快便走進一片桃林中,桃花燦爛,漫天彌漫的都是淡米分,花瓣無聲落下鋪成了一條小道。
桃林深處是少女銀鈴般歡快愉悅的笑聲。
“墨哥哥,快來呀,我在這裏。”
豐鸞羽循聲望去,花藤架下追逐嬉戲的少年少女讓她驚訝,她當然知曉他們是誰,正是百年前已逝的玉荏苒與顏墨,這裏是年少時最美好的他們。
他們入了她的夢,還是她入了他們的夢。
“噫,你來了?”麵容絕美還透著稚氣的玉荏苒笑看著她。
豐鸞羽問:“你們在等我?”
“是啊,我們等了幾百年了,終於等到你來了。”玉荏苒一把抓過身旁少年的手,指著豐鸞羽道:“墨哥哥,你瞧,後世的我長這個模樣,你要記住了,一定要來找我。”
少年說了什麽,豐鸞羽沒聽清,隻感覺到後肩處傳來劇烈的痛意,讓她睜開眼。
入眼的是紫色的衣料,她正趴在地上,側眼望去是燃起的火堆。
她竟然沒死,那之前看到靳夜闌就不是夢。
動了動身子,卻被一隻大手按住肩頭。
“別動。”靳夜闌強勢地將她按住,繼續俯身將她後肩處的毒血吸出。
一陣一陣的鑽心劇痛讓豐鸞羽蒼白了臉,汗珠布滿了額頭,她咬牙忍著一聲不吭,許久過後痛意過去,清涼的感覺自後肩處傳來,緊接著是衣衫撕裂的聲音,很快靳夜闌的手從她腋下穿過,布條的結似乎是要打在她的身前。
她一把將他的手抓住,虛弱道:“我自己來。”
此刻她知道自己已是衣衫半褪,就連小衣的係帶也被解了,身前這塊布料已是搖搖欲墜,靳夜闌要給她打結,勢必要將她翻轉,這麽一來,她就要暴露在他麵前,她始終做不到這麽大膽的坦誠相對。
靳夜闌隻是頓了頓,便將她的手撥開,手臂微動,使了巧力,在她未感覺到疼痛的情況下便讓她轉過身,靠在他懷中。
“你……”豐鸞羽蒼白的麵上浮出紅暈,她捂住胸口,咬牙瞪著這個惡劣的男子,無論他記不記得她,他還是一樣的無禮霸道。
靳夜闌淡淡道:“不該瞧的都已被我瞧過,沒什麽好遮掩的,不過是多看一次,也沒什麽的,往後你總要習慣。”
豐鸞羽盡量遮掩身前的春光,憤憤道:“乘人之危的無恥小人。”
靳夜闌在她身前打結的手頓住,眼一眯,危險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