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歸塵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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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望崖的陡峭絕不比錦山遜色,久風帶著幾人順著繩索往下,方才豐鸞羽給他們瞧過生魂草圖樣,而且峭壁上幾乎是寸草不生,尋找起來倒也方便。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半崖,總之腳下的深淵依舊看不見底,速度最快的久風眼睛一亮,他瞧見了。

    “找到了。”他迅速再往下一丈遠,從峭壁的石縫中摘下如水仙一樣的生魂草。

    正當他喜悅之時,眼睛卻猛然瞪大,在他前方是一條吐著信子的大蛇,就這麽攀附在峭壁上凸出的石塊上。

    久風驚嚇隻餘,反應迅速,用身上的布袋將生魂草一裹,利落打了一個結,盡全力將布袋往上拋去。

    “接著,下麵有危險,快將生魂草給爺送上去。”

    在他上方幾丈遠的一個暗衛穩穩將他拋上來的布袋接住,以同樣的方法往上遞去,速度很快,同樣不敢耽擱,同時都重複著久風方才的話。

    大蛇很有靈性,見生魂草脫離了自己的視線,憤怒之下將長尾甩向久風,久風抓住繩子,迅速往上移去。

    “快離開這裏。”

    他一聲令下,所有在峭壁上的人迅速往上撤離。

    大蛇也不與久風糾纏,速度奇快往上追去,它是想奪回生魂草。

    久風大驚,抬眼望去,便見離崖頂最近的暗衛已將東西拋出,被涅生穩穩接住。

    豐鸞羽在崖頂也聽見底下傳來的話,與靳夜闌對視一眼後,立即到崖邊查看,看清那是什麽都係後,她倒抽一口氣,渾身毛骨悚然。

    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蛇了。

    “景知,怎麽辦?”她無意識揪住靳夜闌的衣袖。

    靳夜闌知道她是怕蛇,輕輕握住她的手,對涅生吩咐道,“涅生,你拿好生魂草,立刻下山去交給玉驚鴻。”

    “好。”涅生點頭,深深看了眼豐鸞羽後便飛身離去。

    大蛇似乎感應到生魂草離它遠去,竟發出一聲巨吼,長尾一甩,將崖邊的兩個暗衛給甩了下去,飛速竄到崖頂。

    被甩落的一個被久風用繩索纏住腰接住,另一個也被崖壁上另外的兩人眼疾手快拉住,有驚無險。

    “不好,爺和公主有危險。”

    反應過來的久風大驚,奮力往上攀去,雖然崖上有不少暗衛,但大蛇的力量不容小覷。

    崖頂大蛇與排成一排將靳夜闌與豐鸞羽護在中央的暗衛形成了對立之勢,大蛇吐著信子,目露凶光。

    豐鸞羽微微發顫,手腕和是哪個的玉鎖閃著幽光。

    靳夜闌見狀,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安慰:“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嗯。”豐鸞羽握住他的手。

    ‘嘶嘶嘶’大蛇吐著信子往前爬,暗衛一動不動,手持長劍攔在它跟前,就等著它再接近些便開始動手。

    一聲巨響,大蛇擺尾將一旁的大石擊碎,有種恐嚇之態,見暗衛們依舊不讓步,它迅速躥出,目標竟是往豐鸞羽而去。

    事先已準備好的暗衛,飛身而起,撒出蠶絲網,將大蛇網住,將網頭的繩索做了交換緊緊將大蛇捆住,繞到一棵大樹後,利落打上繩結。

    大蛇在網中掙紮,瘋狂暴躁。

    豐鸞羽拍拍心口,“呼,你的這些手下本事都不錯。”

    “勉強吧。”靳夜闌回她。

    豐鸞羽轉過身與他麵對,方要說什麽,便聽見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崩裂,從靳夜闌眼中她瞧見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恐。

    她迅速轉過身,便見大蛇將蠶絲網掙破,猛然向她撲來,她愣愣不能動彈,腰間一緊,她被身後的靳夜闌抱住飛身躲開,讓大蛇撲了個空。

    此時她都被嚇傻了,半晌回不過神來,直到手腕上灼熱的溫度已經開始燙手,她才找回意識。

    他們穩穩落在粗大的樹枝上張,底下的暗衛被大蛇擺尾掃倒,躺成一片。

    久風幾人剛爬上崖頂便見到如此的畫麵。

    “爺,您沒事吧?”久風揚聲問樹枝上靳夜闌。

    靳夜闌攬著豐鸞羽,瞧著樹下對他們吐信子示威的大蛇,微微皺眉:“沒事,你們先退開,我親自來會會這囂張的畜生。”

    久風帶著人上前將倒地的暗衛扶起,避到一邊的樹林裏。

    豐鸞羽抬手攔住靳夜闌,搖頭道:“你身上還有傷,不宜輕舉妄動,我覺著玉鎖有些不尋常,我們再等等看,或許還有別的事要發生。”

    靳夜闌對她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點了點頭,繼續往下看。

    懸崖處忽然傳來清厲鳴啼,似是鳥叫般的聲音在回蕩,忽然一股清風刮到崖頂,接著便是振翅的噗嗤響動。

    眾人被眼前的景象驚住,自懸崖下飛出的巨型大鳥是鳳凰?

    有生之年竟然見到了金色鳳凰。

    豐鸞羽與靳夜闌也頗為意外,鳳凰這種東西隻出現在久遠的傳聞裏,不曾想竟能親眼見到。

    鳳凰撲哧著,在大蛇頭頂飛旋,發出陣陣唳啼,大蛇害怕地往後縮去,鳳凰卻沒給它逃走的餘地,猛然撲向它。

    被大蛇長尾掃到的矮樹鋪成一片,金色鳳凰長爪在大蛇身上撕扯,每一下都是皮開肉綻,看得人打顫。

    眾人驚訝得張大嘴,看著鳳凰鬥蛇。

    大蛇明顯不敵,擺尾想要逃命,但鳳凰不止有翅膀有尖銳的爪子,還有鋒利的齒喙,飛撲而下,咬住大蛇的七寸,長爪按住大蛇的長尾,又是一陣撕扯。

    大蛇堅硬的外皮被一塊一塊撕扯下來,擺動的尾也漸漸無力,發出的‘嘶嘶’聲也微弱下來,鳳凰卻是不解恨一般,將它叼起,大力飛撲往上空,在高空出鬆開大蛇,讓它自由落體。

    ‘嘭’的一聲巨響,大蛇將崖頂的地麵砸陷出一個大坑,地麵有塵土飛揚,連帶著地底都微微震動,大蛇的尾巴最後擺了一下便徹底沒了動靜。

    一場驚險的大戰以大蛇的死亡而告終,鳳凰依舊在空中盤旋,是不是發出清脆啼鳴。

    豐鸞羽摸著手腕上的玉鎖,忽而躍下樹枝,來到地麵仰望金色鳳凰,心中莫名的悸動,她以前似乎認識這個鳳凰。

    靳夜闌飛身落在她的身邊,輕聲問:“怎麽了?”

    “你有沒有覺得它很熟悉,而且它好像還認識我們。”豐鸞羽抬手指向空中,手腕上的玉鎖從衣袖中滑出,幽幽亮光在日光的照映下發出刺眼的光芒。

    就在他們抬手遮眼時,又是一聲鳳鳴,有大風鋪麵而來,竟是鳳凰落地,就在豐鸞羽的身旁,揚起腦袋去輕蹭她的手掌。

    豐鸞羽睜開眼,瞧著眼前乖巧的金鳳凰,莫名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

    “你認識我?”她壯著膽子摸摸鳳凰的頭。

    鳳凰又鳴了一聲,似是回應她。

    它竟然能聽懂她的話。

    玉鎖上的幽光漸漸平息,鳳凰撲哧這翅膀想要表達什麽,豐鸞羽側頭看向靳夜闌,“它的意思是讓我跟它走,它知道我們要找的地方在哪兒。”

    大蛇一死,久風便帶著人出來,見主子他們隨著鳳凰往密林深處走去,傷勢不重,又還能動彈的人都隨久風一起,跟在主子身後。

    傷勢不便的幾人在原地坐下,留下兩人照看他們。

    “這該死的畜生。”一人不解氣,提劍便刺向已經死去的大蛇。

    其餘的人也是憤憤,並未阻止他,讓他砍個盡興,要不是現在他們沒力氣,也是要刺上幾劍解氣的。

    一行人跟著鳳凰一直往林子深處而去,行了半刻鍾左右便來到一道被藤蔓遮住的石門前,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看出這是一道石門,上麵長著與藤蔓一樣顏色的青苔,遠遠望著,就隻能看見藤蔓而已。

    鳳凰在空中盤旋,一聲一聲鳴啼。

    靳夜闌點了點頭,久風上前查看,刮開青苔後才找到一個拳頭大的圓孔,就是石門的機關,但似乎應該是一顆珠子形狀的東西才能打開。

    豐鸞羽也疑惑,她還以為是用國璽來開這道石門,當初與玉亭煜一起見到的畫麵太模糊,根本看不出打開這道門的東西是什麽,隻知道是一種會發光的東西。

    可眼前石門山的圓孔並不是國璽的形狀和尺寸。

    “怎麽辦?”她詢問靳夜闌。

    靳夜闌凝眸,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機關,很簡單直接的設計,就隻要那顆能與圓孔契合的珠子。

    但這顆珠子在哪裏呢?

    豐鸞羽抬頭看向金鳳凰,想看它能不能給出答案,卻讓她失望了,它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在空中打轉。

    身後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久風回頭去看,瞬間便露出驚喜。

    “爺,找到開門的東西了。”

    眾人回身望去,便見一個暗衛手捧著一顆沾滿綠色液體卻發光的珠子急匆匆而來。

    “爺,這是從大蛇的腹中刨出來的。”暗衛將珠子放到地上,珠子上全是大蛇腹中的黏液,太過惡心。

    久風迅速扯下衣袍的的一角,將珠子包好,擦幹淨後才拿起讓自己主子細看。

    豐鸞羽本想伸手去觸碰,卻被靳夜闌攔住,他隻是隨意瞥了眼,便吩咐道:“拿去開門。”

    “是。”久風拿著珠子轉身,塞進石門上圓孔。

    ‘哐當’腳下地麵輕顫,石門緩緩打開。

    久風從另一人手中接過火把,對身後的暗衛吩咐道,“留下一部分人守著門口,別讓人靠近。”

    吩咐完後,他在前探路,順便給今夜看和豐鸞羽照明。

    身後跟著的暗衛也迅速燃了火把,跟著進去,留下的人訓練有素分開,幾人遠去,在周圍巡視,剩下的守在室門外。

    空中是回蕩的是鳳鳴聲。

    石門上有那麽厚的青苔,本以為洞中會很濕潤,沒想到卻是異常幹燥,幾百年前建的密道,除了灰塵遍布外,倒也沒有走形的樣子,當年熙帝軒轅易確實花了不少功夫,沒走多久便來到一間石室,地上鋪滿了森森白骨,一直延續了很長的距離。

    “這些應該是當時建造密道的人,建好以後就被殺人滅口。”豐鸞羽站在石室門前,憐憫地看著地上的白骨。

    “我們走這邊。”靳夜闌看了眼後,牽著她朝側麵的另一條通道走。

    又行了一段距離,走進了一間比較空曠的石室,頂上竟有小孔透進亮光,而光線聚集照射在石室中央。

    此刻大家注意到的都是角落裏被鐵鎖鎖住的那具枯骨,素衣道袍,一眼便能識出他的身份。

    靳夜闌身子猛然僵住,而後鬆開豐鸞羽的手,一步一步往角落裏走去,拾起枯骨旁的酒葫蘆,那是他當時拜師時送給歸塵的見麵禮。

    “師父……”他不敢置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竟然會被人囚禁死在這裏。

    豐鸞羽一開始便認出枯骨便是歸塵,她同樣震撼,不到四年的時間,再見到歸塵竟是如此淒慘的畫麵。

    三年多以前最後一次見歸塵便見他是油盡燈枯之相,恐怕便是那之後不久,他便被人暗害囚禁於此,直到死去。

    靳夜闌捧著葫蘆跪在歸塵的屍骨旁,豐鸞羽上前,與他並肩跪下。

    當年歸塵對她有救命之恩,以往她曾認為一切都是歸塵布的局,讓他們一步步按照他的套路走,如今看來,歸塵是在極力幫她與靳夜闌。

    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不可能是軒轅君臨,他還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難道……

    黑袍人,是他。

    “景知,道長的口中好像有東西。”豐鸞羽眼尖瞧見一抹金色的東西。

    靳夜闌將手中葫蘆放下,磕了個頭後才抬手去取。

    這也是曾經他與歸塵師徒二人傳信用的特殊金紙,需用酒浸泡才能顯現字樣。

    “久風,拿酒來。”

    久風趕忙將腰間的小玉壺取下,遞到靳夜闌手中。

    清酒潤在金紙上,酒味在空氣中彌漫,很快便有血紅的小字印出來:三世還情,乖徒兒,師父隻能幫你們走到這裏了,往後的路,你們要自己走。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靳夜闌嘔出一口血。

    “景知……”豐鸞羽大驚,上前扶住踉蹌的靳夜闌,

    “主子……”久風也伸手去扶。

    靳夜闌抹去嘴角的血跡,搖頭:“我沒事。”

    “你先坐在地上緩緩,其餘的事我來做便好,你什麽都不要想。”豐鸞羽示意久風將他扶到一旁,就地坐下。

    靳夜闌也不反對,神色複雜看了她許久後,在久風的攙扶下靠牆坐好,目光從未從豐鸞羽身上離開過。

    豐鸞羽並未注意到這些,而是來到石室中央聚光處,趴在地上,用手輕輕敲了敲地麵的石塊,用耳朵細細聽聲音。

    “你們用劍將這裏撬開。”她直起身,吩咐身旁的暗衛。

    兩名暗衛點頭上前,利劍出鞘‘噌’的一聲便與地麵的石塊接觸,找到空心縫隙後,一人一個角,很快便將方形石塊撬開,而後移開。

    就是這裏。

    豐鸞羽從暗衛手中接過從涅生手裏拿來的包袱,快速打開,從盒子裏拿出國璽。

    久風與眾暗衛麵麵相覷,國璽不是在自己主子手中嗎,為何會出現八公主手中?

    豐鸞羽明白他們的驚訝,但此時沒時間和他們解釋,如今不止靳夜闌手中有,青鳶手中也有,軒轅君臨手中也有,而且按照她當時吩咐給西歌和暮雲去辦的事,估計現在大街上到處都有賣國璽的人。

    這就是她離去時的最後一計,以假亂真,掩護涅生手上這顆真的。

    靳夜闌目光深邃看著亮光下,秀顏上閃著靈光的女子,他一言不發,隻是看著她,似乎怎麽看都看不夠。

    國璽就位,一道暗門打開,有金色亮光透出。

    久風奔到門前去看,驚呼道:“爺,裏麵竟然全是金銀珠寶。”

    “等等。”久風剛要踏步進去,被豐鸞羽厲聲止住。

    久風頓住腳,愣愣回身,不解地看著豐鸞羽。

    “你們都退回你們主子身邊,扶他去另外的暗室裏,這裏麵的東西都不要去觸碰,稍後會有人來身先士卒。”豐鸞羽說完,趴下身子,又將國璽轉動一個角度,靳夜闌身後就出現一道暗門。

    她沒再看靳夜闌,隻對久風道,“扶著你們主子進去,順著這條通道出去,而後立即下山,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回頭。”

    久風很是為難,下意識去看靳夜闌。

    “走吧,都聽她的。”靳夜闌神色淡淡,站起身進了暗門。

    豐鸞羽疑惑,這廝今日為何這般聽話,她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勸說呢,不過這樣也好,讓她省了不少麻煩。

    遠遠有腳步聲傳來,她迅速將國璽取出,用包袱一裹便往暗門處扔去,“久風將東西收好了,稍後要還給我的。”

    走在最後的暗衛感覺有東西襲來,下意識伸出手接住,聽到豐鸞羽的話後,立刻將東西鄭重拿好,快速消失在暗門處。

    豐鸞羽好整以暇在裝有金銀珠寶的那間暗室門前抱臂而立,就等著外麵的人進來。

    走在前麵之人是軒轅君臨,而後是黑袍人,他們身後的手下都舉著火把,瞬間便將暗室照得亮堂。

    見黑袍人將目光投向出口的那道暗門,豐鸞羽忽然開口吸引注意力。

    “喲,老妖怪,都成殘廢了還這麽拚命,隻有一條胳膊也不放心讓你兒子獨自前來,是怕他卷了寶藏找你報殺母之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