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夏氏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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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晴柔的球杆堪堪砸在新上場的那姑娘控韁繩的左手上,那姑娘吃痛之下左手一鬆,本能地舉了起來。不但薛雲晗因這一下呆住了,場上其他貴女也疑惑地朝這邊看了過來,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看台上的各家親朋好友們則都是一臉茫然。
“抱歉,抱歉!”傅晴柔控著馬小跑過來,揉著右邊胳膊一臉歉疚:“昨天練習的胳膊有點拉傷了,剛才上場又有些緊張,球杆就飛出來了。”說著就去拉那姑娘受傷的左手,那姑娘將手往後一退,卻沒能躲開,手掌一下叫傅晴柔握在手裏。
“實在抱歉,叫個太醫來看看吧。”傅晴柔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那姑娘,薛雲晗離得近,看她臉上掛著笑容,眼眸裏卻分明透出寒意,那個姑娘和傅晴柔對視片刻,使勁兒抽出手,拉著韁繩掉頭離開。
裁判見狀喊了暫停,姑娘們三三兩兩下馬往場邊走去,打算借機休息一會兒。
薛雲晗是親眼見過傅晴柔的箭法的,也知她有武藝在身,這樣一個敢於和男兒比試的人,不管論實力還是心態,都不大可能因一場小小的馬球賽就緊張失手。
“哎,我的海棠耳墜呢?”
薛雲晗一瞧,傅晴柔的左耳上戴著個白玉的小耳釘,右邊耳朵上卻是空落落的,多半是掉在球場上了。
清和圍場地處北方,和草原相連,秋冬之時風沙甚重,因而行宮的宮人們為免打球的時候貴人們興致受損,在地麵上栽了一層貼著地皮的草,雖然如今已經都枯黃,但仍然能輕易掩住小小的耳墜。
“找到了!”傅晴柔下了馬,在地上仔細地翻找了片刻,在草叢裏撿了東西出來,從懷裏摸出張手絹,包起來握在手裏,另一隻手摸摸薛雲晗所騎的小母馬的頭,看著馬兒的眼睛,像是安撫受驚的小孩兒:“沒事了,沒事了,咱們也去休息。”
薛雲晗隱隱看到有一絲金屬反射的銀光,和傅晴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心照不宣,她輕輕說了聲謝謝。
薛雲晗坐定了,往對方的休息區域看過去,那個可疑的姑娘已經不知去了哪裏,對方明顯是朝她來的,她朝夏毓珠使了個眼神兒,扶著額頭:“表姐,我頭暈,你幫我和郡主告個罪,接下來的比賽,換別的姑娘上吧。”
夏毓珠雖不清楚因由,卻也嗅出了些不尋常的意味,向隊長懷寧郡主說明了情況,換了個姑娘上場。
比賽很快重新開始,薛雲晗下去之後就再未上場,看台處的眾人隻當是一場小小的意外,除了薛世鐸夫妻兩個,其他人都不曾留意。宣和帝並未問詢薛雲晗的情況,他一手端著茶杯,一手微微垂下,大拇指不停摩挲著食指的第一個指節,梁三全看一眼全無所覺的王寧,心裏冷笑,看看到底更了解主子,悄無聲息地退後兩步,招來小徒弟耳語幾句,小徒弟得令飛快地去了。
兩支隊伍實力旗鼓相當,上半場一直是你追我趕的膠著狀態,到了下半場,到底對方領頭的是皇後嫡出的公主,懷寧郡主一隊並不敢下死手,最後以微弱的差距輸給了對方,總的來說,看比賽的人們十分盡興,結束之後,宣和帝打頭後妃們相隨,賞賜了幾個表現上佳的姑娘。
到了晚間,薛雲晗和夏毓珠梳洗停當用了晚膳,丫頭報說傅晴柔上門來了。
夏毓珠聽薛雲晗說了馬球場的事,早將下人們支了出去,隻叫自己的大丫頭和南碧兩個守在門口。
薛雲將院子裏的傅晴柔迎進來,親自奉了杯茶:“今日多虧了你!”
傅晴柔坦然受了茶,挑挑眉:“我最看不起這些陰私下作的手段,何況你是夏姨的女兒,我必是要幫的。”說著從荷包裏摸出張卷起來的手絹,放在桌上小心展開,裏麵兩支寸餘長的針,“這是精鋼材質的,別看比縫衣針還細,其實尖銳鋒利,硬度很大。”
夏毓珠吞了口唾沫:“這是要紮表妹的麽?”
“不,那樣太明顯了。”皇宮裏從來都不缺武藝高強之輩,薛雲晗曾見過一個侍衛能使飛針,手腕翻轉之間命中目標,力道強勁,十分精準,她詢問的說道:“這針應當是要紮進我騎的那匹馬身上的吧?馬吃痛發狂起來,我必是控製不住的,不定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呢。”
傅晴柔點點頭,舉起一根針對著燭光:“這樣細的針,紮進馬屁.股一類肉厚之處,留下的針孔極小,過後檢查,是看不出來的。”
“昨日球場剛有個姑娘的馬發了狂,今兒若是我的馬再出事,在別人看來,也算不得稀奇。”薛雲晗雖然死過一回了,想起來卻仍然後怕,對傅晴柔感激道:“多虧了你,我一點都未發覺。”
“我從小跟隨父親習武,五官和靈識都比旁的人敏感些,所以才能注意到。”傅晴柔放下茶杯,“我知道的也就這些,千年防賊最是難,你以後最好選兩個得用的人放在身邊,以防萬一。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薛雲晗將傅晴柔送到了院門口,折回來後,夏毓珠讚道:“這姑娘可真討人喜歡,既肯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幫你,還能把握分寸,一點都不打聽。”
此事甚大,薛雲晗向薛世鐸夫婦和夏家眾人詳細敘述了事件的前後,但是對方早有準備,薛夏兩家去查的時候,自然沒能查到那位姑娘的蹤跡。雖然薛雲晗隱隱覺得是二公主幹的,但並無確鑿的證據,且又是天潢貴胄輕易攀誣不得,隻得放在心中不提,自己暗自留意。
此次秋狩持續了二十多天,圍獵結束以後是比武摔跤,再然後是盛大的慶功宴,按所獲多少進行封賞。畢竟宣和帝好多年才有興致舉辦一次,跟隨而來的王公大臣和各府家眷,無不是足興而歸。
夏承豐在武比中獲得了第三,夏承毅則因為獵物眾多得到了賞賜,兩兄弟都高興壞了,要知道這些年夏成磊這個大哥太優秀,底下的兄弟都有些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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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把月之後重回薛府,薛雲晗竟然生出了些“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的念頭,驚覺自己對這裏的人和物都生出了感情;薛世鐸因為宣和帝親賜的病假,不用去衙門,幾乎天天待在家裏;夏氏心裏存了內疚和感激,回了薛府以後依舊親自照料丈夫的日常……種種想法,種種因素,三個人似乎無形中靠近了些。
薛二太太劉氏聽了下頭人回稟的薛世鐸一房的消息,捏著手絹在屋裏走了幾個來回,看著聰明乖巧的小兒子,終於下定了決心。
沒多大會兒,薛老太太便聽到了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叫來大房的下人一問,氣的病了兩日。心知休夏氏是不成的,勸解長子亦是無用,冷靜下來,隻假作不知,從長計議。
回府沒幾天,長興侯家的二姑奶奶,也就是傅晴柔的母親,果然攜女兒來訪。傅夫人這些年一直隨夫君在任上,少時閨蜜多年之後相見,兩個都有許多感慨。
“聽說傅大人去江西上任了?”薛雲晗帶了傅晴柔自個兒院子,夏氏沉默了一瞬,方說道“這事兒我沒有別的人可用……衛禮歸鄉之後,勞煩傅大人幫我問問,顧……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傅夫人探口氣:“你這是何苦呢。”
夏氏搖頭斷了好友未說完的話,接著道:“當年的時間太過湊巧,這些年我一直不安,他到底是不是我父兄和薛家一起害死的?”(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