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氣氛，因為武大虎的這句話而陷入了詭異的靜默中。

    宋清寒慢慢地將自己的頭收回，看著武大虎那副戒備的樣子，陰森森地道：“你說什麽？”

    武大虎似乎是察覺出了不對勁，將嘴巴閉上，不敢再回話。

    宋清寒又是好笑又是生氣，見武大虎裝鴕鳥，懶得跟他追究，將臉往牆壁一對，閉上眼睛睡覺。

    武大虎微微抬起頭，見宋清寒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平穩，這才直起身子將床邊的蠟燭吹熄。

    重新躺回床上後，他還在思考剛才的事情。

    原來是他領會錯了宋清寒的意思嗎？那不是為了這件事，宋清寒為什麽要將他叫回來呢

    第二天一早，武大虎幫秦阿爺送了早飯後，就跟宋清寒一起帶著羅漢果和調料去了鎮上。

    回春堂的掌櫃明顯還記得宋清寒兩人，見到他們來了，笑著道：“你們來得正好，之前那些羅漢果正好賣光。”

    宋清寒笑了笑，左右看了看，疑惑地問道：“羅大夫今天沒來嗎？”

    掌櫃搖了搖頭，解釋道：“羅大夫出去問診了，他每個月都會有幾天如此。”

    宋清寒恍然大悟，眼底滿是敬佩之意。

    作為大夫，最難得的就是保持醫者仁心，羅大夫有如今的地位，還能不顧危險、不為名利地去做這種事，實在是吾輩楷模。

    兩人見掌櫃比較忙，沒有多聊，將羅漢果放下，拿了銀子後便離開了。

    當他們來到陳屠夫的肉攤上時，發現陳屠夫的臉色有些尷尬。

    還沒等他們說話，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人，攬住陳屠夫的肩膀，疑惑地問道：“陳兄，你怎麽把我東西藏起來了？這不是來人了嗎？”

    說完，他從肉攤下方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麻袋，露出裏麵青青白白的東西，笑著對武大虎和宋清寒道：“兩位客官，是來買肉的？這調料，不知你們吃過沒有？沒有的話，可以買回去試試啊，便宜得很，三文錢一份！”

    陳屠夫使勁咳嗽著，拍拍胸口，大聲地自言自語道：“我這是冷到了？頭有些暈，早點回去休息算了”

    武大虎一把抓住他欲收攤的手，似笑非笑地道：“陳屠夫，這件事，是不是得給我們一個交待？”

    見陳屠夫縮著脖子，一副懼怕武大虎的樣子，那個吆喝調料的人皺了皺眉，快步走過來，想要拉開武大虎的手，沉聲道：“這位客官，你想幹什麽？若是來砸場子的，也得問過我同不同意！”

    一碰到武大虎的手，那人就知道遇上硬茬子了。

    武大虎的手如鐵鑄的似的，不管他怎麽掰，都紋絲不動。

    他心道糟糕，迅速將手收回來，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地喊道：“再不放手我就去叫官差了！”

    陳屠夫見武大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歎了口氣，對那人擺了擺手，勸道：“算了，是我們理虧，你別嚷嚷了。”

    那人瞪大眼睛，不服氣地道：“怎麽成了我們理虧了？不是他一言不合就上來動手的嗎？”

    武大虎冷笑一聲，將自己籮筐裏的麻袋打開，扔到那人腳邊。

    那人被嚇了一跳，正想開口罵人，在看清麻袋裏的東西後，頓了頓，反應過來陳屠夫的意思，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陳屠夫見事情已成定局，隻好解釋道：“大虎兄弟啊，是這樣的，你們好多天不來，那些想買調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怕他們吃不到調料，以後會影響你們的生意，便想著賣這麽幾天，等你們回來時便收手，這樣不就是皆大歡喜，你說是？”

    武大虎斜睨了他一眼，麵不改色地道：“若是我說不是呢？”

    宋清寒憤憤地瞪了陳屠夫一眼，心道明明是搶了他們的生意，還將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虧了他之前還把陳屠夫當作了好人，果然是錢財動人心啊。

    那人見陳屠夫的話沒有把他們說服，抱著雙臂，沒好氣地道：“你們怎麽還不講理呢？都說了等你們來了，我們就不賣了，能影響你們什麽？何況你們賣的這些東西，路邊一大把都沒人要，真當它們都是你們的了啊？別人就挖不得了嗎？”

    武大虎驀地放開陳屠夫，冷冷地掃了那人一眼，一字一句地道：“挖得，誰想挖都能去挖，但是打著我們的名義在陳屠夫的攤子上賣，那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了！”

    陳屠夫見兩邊要起衝突，趕忙攔在武大虎麵前，一臉歉意地道：“大虎兄弟啊，這事是我們做得不地道，這樣，我們將這幾天賣得的錢，分一份給你，如何？”

    那人將陳屠夫拉到一邊，不爽地道：“憑什麽要給他一份？這是我們憑本事掙的錢！從挖到洗，再到扛來賣，哪樣不是我們自己出的力，都是辛苦錢，憑什麽他一不高興就要給他？我還不高興了呢！”

    宋清寒不想將時間都耗在爭論上，直接道：“大虎，走，那麽多的肉攤，總能找到一個能長期合作的夥伴。”

    武大虎順從地點了點頭，將籮筐背起，麵無表情地對陳屠夫道：“你我之間的合作，便到此為止，以後各自安好罷！”

    陳屠夫見他們說走就走，趕忙跑上去，將武大虎攔下，焦急地道：“別走啊，大虎兄弟，不是說好就在我這兒賣的了嗎？你們要是換了地方，那些買調料的人不是也會換地方嗎？到時候我的肉就賣不出了！這讓我一家老小可怎麽活？”

    說完，他在懷裏摸了摸，摸出幾兩碎銀出來，塞到武大虎手裏，誠懇地道：“這是我們這幾日賺來的銀子，你都拿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他來賣了！”

    那人也急了，衝過來一把將銀子搶下，抱怨似的道：“你怎麽這樣啊？當初是誰找我來商量這件事的？現在倒好，翻臉不認人啊！你若是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了！”

    “你胡說！明明是你覺得調料的味道好，說是路邊就有，我們一起賣，不影響大虎兄弟的生意，我才答應你的！”

    “放屁！有本事我們去讓你夫郎評評理，他那天從頭到尾都看著的，問他到底是我們誰先開的口！”

    “好啊，問就問！我還怕你不成！現在就走！”

    “”

    武大虎皺著眉，看著麵前兩人推推搡搡的模樣，隻覺得像是一出鬧劇，沉聲道：“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罷，我們要去擺攤了，好自為之！”

    陳屠夫抬腿想去追他們，但一來自己的攤位還需要照看，二來手被那人抓住了，掙脫不開，於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武大虎帶著宋清寒頭也不回地往遠處走了。

    等走遠後，宋清寒才忍不住抱怨道：“真是沒有遠見，既然自己都知道那些東西到處都有，賣個一次兩次還好，等買過的人多了，知道被騙，恐怕就再也不會去他們那裏了。”

    他們的調料裏，蔥薑蒜都是普遍的植株，之所以能賣得出去，起決定性作用的是那些被烘幹的八角。

    陳屠夫之所以能聯合這個人賣調料，鑽的就是老客戶不會仔細查看的空子，特別是在聽說調料比往日便宜了一些後，說不定不但不會看，還會一口氣多買點回去囤著。

    武大虎看著遠處的肉攤，安慰宋清寒：“沒事，隻要我們跟別人說清楚就是了，以後他們賣他們的，我們賣我們的，互相不挨邊。”

    肉攤的屠夫們在看到武大虎後，眼前一亮，熱情地道：“是大虎兄弟？來買肉的？”

    他們都知道武大虎跟陳屠夫聯合起來賣調料的事情，私下裏沒少抱怨武大虎不分一杯湯給他們喝，此時見武大虎過來，第一反應就是他跟陳屠夫鬧崩了，不然臉色怎麽那麽難看呢？

    武大虎直接將籮筐往地上一放，打開麻袋，沉聲道：“想必各位大哥也知道我跟陳屠夫合作的事情，陳屠夫以前於我有恩，故而我本打算隻跟他一人合作，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瞞著我，與其他人聯手打著我們的名號賣東西。”

    “此次我前來此，一是為了買肉，二是為了跟各位大哥商談合作的事情，若是有意願與我武大虎合作的，請站到此處。”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麻袋的正前方，示意有心人站過來。

    屠夫們互相對視一眼，都好奇對方會是什麽反應。

    有那猴急的，趕緊跳了出來，那模樣像是跳得越早，能得到的利益越多似的。

    也有那性子沉穩的，站到一邊，態度模棱兩可，像是不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個合作法就不表態似的。

    武大虎見人數差不多了，將麻袋裏的調料按照人頭數分成幾堆，緩緩道：“你們負責幫我賣調料，一份調料可以分得半個銅板的傭金，我也不管你們怎麽賣，隻負責送貨給你們，賣得多的就多送點，賣得少的就少送點，賣不出的就原樣返還給我們，不需要你們承擔風險，如何？”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