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軒下意識搖了搖頭，他雖然不能理解宋清寒的話，但是卻將剛才的介紹全部都記了下來，等一個人時慢慢思索，相信總能想得明白的。

    隻是這樣的反應並沒能取悅宋清寒，在看到他的眼中滿是疑惑後，宋清寒冷下臉來，問道：“當真沒有問題要問？那你說說看你的理解。”

    原文軒本以為宋清寒會是一個好脾氣有耐心的師父，因為對於他這突然的冷臉有些沒反應過來，心中一緊，一邊回憶著，一邊將宋清寒剛才說的話全部複述了一遍。

    宋清寒心下微訝，似乎沒想到原文軒的記憶力如此驚人，竟然能夠將他隨口說的那麽長一串話全部記下來，看來原伯書之前說的話並不是騙他，甚至還是謙虛了。

    這個原文軒，簡直就是書裏的神童啊！

    隻是這樣並不能讓他滿意，他沉聲道：“這是我的話，你自己的理解呢？你認為這把刀能用在什麽地方？”

    他隨手拿起一把手術刀，衝原文軒比劃了一下。

    原文軒抿了抿嘴，試探著道：“割、割肉？”

    宋清寒失笑，將手術刀重新放進木匣子裏，搖頭道：“是我太著急了，你的基本功還不紮實，你去角落裏將那本冊子拿來，自己將冊子裏的內容先看一遍，待我生產完畢，再一一教你。”

    說完，他無力地躺在床上，雙手握拳，忍著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沒了轉移注意力的事情後，痛感便在神經中放大，讓他避無可避。

    原文軒拿了冊子，本欣喜於有書可以看，但在看到宋清寒的神情時心中驀地一緊，剛準備出門，正碰上端著開水跟手帕進來的筱寧。

    筱寧看上去還有些拘束，但是原文軒直接將水盆端過來，用手帕沾濕後，覆蓋在宋清寒的額頭上，捏著他的掌心，安慰道：“師父，沒事的，痛就喊出聲罷，憋著一會就沒力了。”

    聞言，宋清寒跟筱寧都一臉驚奇地看著原文軒，似乎沒想到他一個小男孩竟然會知道這些事情。

    原文軒看出了他們的疑惑，淺笑一聲，解釋道：“我在家無事便會看醫書，算是沒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跑罷。”

    宋清寒被手上的力度轉移了注意力，驚訝地道：“這是穴位？”

    原文軒的手頓了頓，有些猶豫地道：“師父，這樣按沒錯嗎？我以前在自己身上試驗過，這樣按確實可以減少痛感。”

    宋清寒哪裏學過穴位的分布，那句隻是問話罷了，並不是準備指點原文軒，因此在聽了他的話後，老實地道：“我也不知，但手上並沒有什麽關鍵的穴位，應該沒事。”

    原文軒的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抿了抿嘴，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個師父似乎跟其他大夫完全不一樣。

    穴位可是中醫的基本功，就算他這個自學成才的，也略知一二，但他這個師父卻像是完全沒學過似的，好在這個師父算是誠實，並沒有不懂裝懂，胡亂吹噓一頓，這點讓他頗感欣慰。

    要是被宋清寒知道原文軒的心理活動，恐怕是要哭笑不得。

    正是因為對穴位一竅不通，所以才沒辦法吹噓，會吹噓的，一般都是半桶水的水平，知道一些，但是又不到精通的程度，雖然騙不了懂的人，但是騙騙不知情的人，卻是足夠了。

    秦阿爺不知什麽時候也進來了，將原伯書跟筱寧趕了出去，在準備趕原文軒時卻被宋清寒攔住了。

    雖然他解釋了是想讓原文軒提前感受作為一個大夫的緊張感，但是秦阿爺卻一個勁地搖頭道：“這不是胡鬧嗎？哪有留還沒成年的孩子在產房裏的，何況生孩子也用不著大夫啊，對了，產公呢？”

    在聽說武大虎現在才去請產公後，秦阿爺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奈地道：“這孩子之前怎麽也不來問我？不過也怪我，沒有想到你們會不知道這些事，來，先讓我頂一會罷。”

    他將枕頭墊在宋清寒的腰下，餘光瞥到原文軒的身影，故意凶道：“你怎麽還不出去？看了可是要長針眼的！”

    原文軒看了一眼宋清寒，見他沒有說什麽，知道他心裏還是希望自己留下的，便冷靜地道：“一般的生產也許是用不到大夫，但若是難產呢？或者其他的情況？與其到了那個時候再手足無措，不如現在就做好心理準備，權當是攢經驗了。”

    秦阿爺不好對他說什麽重話，隻道：“你一個男人，就算產男難產了，也不會找你啊！”

    原文軒臉色一正，嚴肅地道：“醫術不分男雌，若是照你這麽說，雌男大夫豈不是也不能給男人看病？但據我所知，羅神醫當年在宮中，最擅長的便是男人病。”

    見自己說不過他，宋清寒也不吭聲，秦阿爺索性撒手不管，擺手道：“好好好，那便隨你了。”

    他將被褥整理好，調整了一下宋清寒的姿勢，讓他的腳底踩在床上，以便發力。

    宋清寒的視線落在自己肚子上，在看到肚皮緩緩開裂後，忍不住喊道：“要生了！要生了！”

    秦阿爺也有些緊張，但麵上卻不動聲色地道：“還早，你先省點力氣，我給你去煮碗湯來喝。”

    待他走進廚房中後，武大虎終於衝了回來，背上還背著一個氣喘籲籲的產公。

    產公一邊平複情緒一邊抱怨道：“我這還是頭一回被人‘搶走’！要不是那家的孩子已經生完了，他們怕是要將你撕成碎片！”

    武大虎抹了一把汗，催促產公道：“您快些進去罷，我夫郎還在裏麵等著。”

    產公不疾不徐地走進產房，用熱水洗了手，看了看宋清寒的肚子，平淡地道：“還早著呢，先給他準備點吃的，有參片最好。”

    來福像是料到了會用上參片似的，突然走上門，給武大虎塞了一條完整的人參。

    在看到產公已經就位後，他也鬆了口氣，之前給珠兒接生的那個產公現在沒有時間，他正擔心無法給武大虎一個交待，現在看到一應俱全，也算是為武大虎感到高興。

    武大虎沒有多說什麽，隻拍了拍來福的肩膀，抓著人參走進廚房中。

    來福見院子裏的人已經夠多了，便沒有繼續待在這湊熱鬧，跟武大虎打了聲招呼後便離開了。

    正好秦阿爺也煮好了雞肉湯，見武大虎拿了人參進來，毫不吝嗇地切了半段下來，扔進雞湯裏。

    煮好雞湯後，武大虎想要進去，但是卻被秦阿爺攔在門外。

    宋清寒此時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沒有讓武大虎看到自己狼狽模樣的興致，便站在了秦阿爺那一邊，不讓武大虎走進來。

    雖然加了人參的雞湯味道並不是那麽美味，但是宋清寒還是一股腦地全部喝了下去，連肉帶參也全部嚼碎了咽進肚子裏。

    熱湯下肚後，他的肚皮像是接收到了能量似的，打開的速度驀地變快了起來。

    隨著肚皮的漸漸打開，一些不明液體也緩緩流了出來，連帶著還有縷縷血絲，映照在雪白的肚皮上，看起來分外可怖。

    原文軒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看到這一幕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肚皮打開本來是好事，但是產公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用手輕輕地在宋清寒的肚子上摸了一下，皺眉道：“打開的速度太慢，胎兒過大，恐怕要難產。”

    秦阿爺臉色一變，沒好氣地道：“用力都還沒用力，哪有現在就說難產的呢？你是哪裏的產公？”

    產公被武大虎劫過來，肚子裏本來就有一股怨氣，此時被秦阿爺這麽一質疑，態度也變差了起來，一副撒丫子不幹的模樣，冷聲道：“你行你來啊！我接生過的孩子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用得著你說話嗎？”

    秦阿爺被他的話一堵，看著躺在床上痛呼的宋清寒，擔心誤了事，立馬服軟道：“是我老頭子不會說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權當耳旁風罷！”

    看著他緊緊閉上嘴的模樣，產公總算是滿意了，一隻手放在宋清寒的肚子上，一隻手放在宋清寒的胸口，皺眉道：“調整呼吸，跟著我的手，來，呼氣”

    宋清寒之前將兩人的對話悉數聽進耳中，隻可惜肚痛難忍，無法出言相勸，現在見兩人像是沒有發生過爭吵似的，也隻當作不知道剛才那回事情。

    倒是原文軒，雖然麵上毫無表情，但是心裏卻是一片歎息。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竟然會有人在此時逞一時之快，這讓他不禁懷疑，是否有產男是因為產公的失職而造成難產的呢？反正產房的門一關，產男又陷入了昏迷中，若是家裏沒有人守在裏麵，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越想越膽寒，但對於自己成為大夫的想法，又堅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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