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寒知道呼吸法的重要性，於是十分配合的跟著產公的頻率糾正了自己的呼吸方式。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改變，但是他卻能明顯的感覺到整個人都不一樣了，肚子的痛感也減少了幾分。

    肚皮的口子還在繼續裂開，但是速度卻越來越慢，甚至趨近於無。

    產公驀地高聲喊道：“可以了！用力！用出你吃奶的力氣！”

    宋清寒被他的叫聲一嚇，剛蓄起的力量霎時沒了，隻好調整呼吸後重新蓄力，將力量全部朝肚皮釋放。

    他好不容易找到用力的節奏，一被產公在耳邊亂喊，就又得重新來過，於是這造成了他用了半天力都沒什麽效果的結果。

    然而產公對於自己的失誤毫無所覺，甚至還教訓道：“用力啊！叫你用力不會嗎！快點！”

    宋清寒再也無法忍受，臉色一沉，寒聲道：“閉嘴！再聒噪我就把你殺了！”

    他本就痛極，又因為用力半天沒有效果，心情煩悶又暴躁，故而語氣便重了些。

    然而產公卻沒有絲毫體貼他的意思，雖然將嘴巴閉上了，但是眼珠子卻死死地瞪著他，看上去滿腹怨氣。

    武大虎在外麵也聽到了宋清寒的話，頓時停下腳步，像是生怕自己的腳步聲會影響到宋清寒，呆呆地佇立在產房前，像是要透過房門看到宋清寒現在的狀況似的。

    宋清寒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腹部，按照自己呼吸的節奏用力，在看到冒出來的一點黑色毛發後，心中一喜。

    但是，無論他怎麽繼續用力，嬰兒的頭都像是卡住了一般，隻有一點毛發冒出，後麵的再也無法動彈。

    產公突然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我說什麽了來著？胎兒過大，要難產的！看你們保大保小，快點決定，我沒時間耗在這裏！”

    他這麽一說，宋清寒的力量驀地卸了下去，雙眼一眯，命令道：“開水！高度酒！蠟燭！針線！全部給我備好！”

    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因為院子裏足夠安靜，因此武大虎聽了個清清楚楚，迅速行動起來，不到半柱香時間就準備齊全，敲開了房門。

    原文軒冷靜地接過東西，放在宋清寒的床邊。

    宋清寒說一句，原文軒做一個動作，待將所有的器具消完毒後，宋清寒扯了扯嘴角，掙紮地半躺著，靠在床頭，雙眼晶亮地看著原文軒，自信地道：“看好了，今天我就給你演示一遍醫者自醫的方法！”

    原文軒被他的情緒感染，鄭重地點點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宋清寒的動作。

    宋清寒知道時間耽誤不起，嬰兒在他的肚子裏待久了，於他於嬰兒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將手洗淨，用酒消毒之後，果斷地拿起手術刀，沉著地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在確定卡住的是嬰兒耳朵後，比劃了一段距離，揮下手術刀。

    見他拿起刀就往自己肚皮上劃，產公直接尖叫一聲，退到牆邊。

    原文軒擔憂地看了一眼宋清寒，害怕他被產公的叫聲幹擾到，若是因此引起失誤

    但是進入手術狀態的宋清寒像是進入了真空一般，對於周圍發生的事情恍若未聞，心中、眼前剩下的都隻有麵前的手術刀。

    他的手一向很快，待劃到合適的長度，自動調整呼吸，用起力來。

    因為那一刀，更多的血往外冒出，看得原文軒頭皮發麻，心驚膽戰。

    宋清寒的眼中一片冰冷，就像冒血的不是自己肚皮一樣，待嬰兒整個人露出後，拿起剪刀，剪斷臍帶，迅速地處理好後，將嬰兒交進原文軒手裏，命令道：“繈褓在桌上，用水洗淨他的身體後再裹起來。”

    原文軒接過那軟若無骨的嬰兒後，一顆心就像是被吊在了空中一般，好在他的性格本就沉穩，不慌不忙地將嬰兒抱過去，迅速地用熱水擦拭了一遍後，拿起繈褓裹好。

    他這一連串動作做得如行雲流水，看得產公一臉不可置信，一時之間都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這裏的產公了。

    宋清寒交出嬰兒後，緊緊咬住下唇，通過疼痛轉移的方法讓自己保持清醒，而後拿起針線，認真地縫合起來。

    當縫合結束後，宋清寒像是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往後一倒，暈了過去。

    武大虎在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後馬上便衝了進來，停在門邊，搓了搓身子，待寒氣散去後，才迫不及待地衝到宋清寒的床邊，見他一身血汙，眼眶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秦阿爺也是在武大虎進來後，才從剛才看到的那一切中回過神來，過去幫宋清寒整了整衣服，安慰道：“大虎啊，你夫郎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你去看看你兒子罷，那孩子快要抱不住了。”

    原文軒聽到他這句話，沉著的臉上竟然難得的出現了一抹紅暈，解釋道：“我、我沒有抱不住，隻是姿勢不太對”

    武大虎伸手將小聲抽泣的嬰兒抱進懷中，笑著對原文軒道了謝，而後從口袋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放進產公的手裏，沉聲道：“看在今日我家大喜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但若是你以後還是這般糊弄人，遲早會有人收拾你！”

    產公在摸到荷包的一瞬間便後悔了，早知道這家人可以給這麽多的錢，他肯定不會那麽敷衍啊！不然說不定能拿到更多的錢，隻可惜現在後悔也沒用了，何況宋清寒剛才已經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教育課”，他現在就像是夾著尾巴的狐狸似的，一邊討好地說著恭維話一邊悄悄地朝外走去。

    隻是在走出武大虎家的院子後，他第一反應不是自己剛才太敷衍了，而是這家人太硬骨頭，以後怕是來不得了

    武大虎將嬰兒抱至宋清寒床邊，小心地嬰兒放在他的身旁。

    秦阿爺對原文軒招了招手，一邊朝外走去一邊輕聲道：“我們去準備小孩的吃食，你們一家好好待一會。”

    武大虎點點頭，待兩人離開後，才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將宋清寒淩亂的頭發整理好，緩緩道：“辛苦你了。”

    如若不是宋清寒會那神奇的縫補之術，今日的劫難，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就過去？

    一想到這件事是因為自己沒有提前找產公造成的，他的心下便萬分內疚。

    秦阿爺煮好米糊後，悄悄地端了進來，對武大虎道：“我來喂孩子，他一會就該餓哭了。”

    他的話一說完，嬰兒的嘴一癟，像貓兒一樣尖聲哭泣起來。

    宋清寒被這哭聲吵醒，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在看到小嬰兒哭得漲紅的臉時有些尷尬。

    這、這應該是餓了，但是他一個男的，要怎麽喂孩子？

    好在秦阿爺幫他解了惑，從碗裏舀起一點米糊，吹涼之後放進嬰兒的嘴裏。

    看著嬰兒唧唧地吃下米糊，宋清寒好奇地道：“他隻吃這個就行了嗎？不會營養不良嗎？”

    秦阿爺耐心地解釋道：“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吃米糊長大的，隻有富貴人家，才有其他的東西吃，比如珍貴的羊奶、水牛奶等物。”

    武大虎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除了米糊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可以給嬰兒吃，沉思了一會，問道：“去哪裏可以買到羊奶、水牛奶等物？”

    他在山上打獵時，從未碰到過牛羊一類的動物，因此也就隻能從花錢購買上下手了。

    秦阿爺也隻是聽說而已，搖了搖頭，惋惜地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跟我說這件事的那人是從西北過來的，大概要到那邊才有賣。”

    宋清寒了然地點點頭，倒是不覺得可惜，雖然說喂養奶製品確實對小孩的發育更好，但若是條件不允許，那就用米糊湊合，反正其他人也都是這樣長大的，不都好端端的嗎？

    隻是武大虎卻在心裏暗暗記下這件事，琢磨著什麽時候抽空去一趟西北，看能不能帶一頭羊回來，就算這次用不上，以後總有用上的機會。

    秦阿爺將嬰兒喂飽後，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你們還沒給這孩子取名字？趕緊商量一個出來，小名也好，總得有個名字叫著啊！”

    武大虎跟宋清寒對視一眼，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口。

    最後還是宋清寒忍不住道：“那就叫石頭，小石頭。”

    武大虎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讚同地道：“小石頭好，聽上去就很好養活。”

    秦阿爺有些無奈，看著小石頭的小臉，心道攤上這兩個有些不太靠譜的爹，小石頭以後還真得像石頭一樣堅強才行。

    屋外，原伯書見宋清寒已經平安生產，原文軒也已經正式拜師，酒樓那邊的生意不能耽誤，便不再多待，帶著筱寧跟武大虎等人告辭後，坐上馬車離開。

    原文軒雖然嘴上說著沒什麽，但是從他看向馬車離開方向的眼神便知道，對於離家求學一事，他的心裏還是忐忑不安的，畢竟不管他性子再怎麽沉穩，也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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