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818那個覬覦我美色的暴君(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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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說, 親眼看著自己出殯場麵的經曆, 也算是世間少有了吧。
人群中的少年抱臂看著, 平凡的麵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是旁人讀不出的嘲弄。
連著數日雨雪, 鳳城終於迎來難得放晴的好天氣。這天也是大鳳國七皇子鳳羽下葬的日子。場麵盛大, 淒婉的哀樂讓無數行人抹淚, 盡管在此之前, 他們連七皇子的名諱都沒聽過。
也不能怪人孤陋寡聞, 七皇子鳳羽自小體弱多病, 甚少出來露麵, 別說尋常百姓, 就是那些個皇子公主們都對他沒什麽印象, 自然也談不上什麽難過不難過。一個病秧子而已,今年冬天又特別嚴寒,就是僥幸挺過去了, 也還有下一個難捱的冬天,早晚的事。因此鳳國上下,誰也沒有把這個突然病故的皇子放在心上。隻是在鳳啟帝的親自屬意下, 喪禮還是辦得極其隆重, 讓人不由感歎聖上慈愛。
慈愛……
怕是在慶祝他終於死了吧。
少年扯了下唇角。
那透著些許僵硬的笑容, 正好加深了這份嘲弄。
這人正是此刻應該躺在棺木裏的七皇子。他在七日前就死了,那個據說請了二十幾個工匠連夜趕製出來的看起來就很貴的精美棺木, 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
淩白覺得可惜。那麽好的棺材, 他連一分一毫都沒享受到, 全便宜了那個從死牢裏拉出來的采.花大盜,哦,很可能還有傳染病。淩白知道他不該去在意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其實……他是很想進去躺一下的,當然是在被汙染之前。現在,算了。
淩白被突然靠近的哀樂儀隊吵得頭疼,轉頭發現四周皆是淚光閃閃。
係統:“怎麽辦小淩淩,這嗩呐吹得真是太悲傷了……┬┬_┬┬我聽了都要哭了。”
淩白:“我還沒死。”
係統:“π__π我能不能假裝你死了先哭一下?”
淩白微笑:“嗬嗬,你試試看。”
係統戰戰兢兢,想起自己遲遲沒被審批下來的言語自由權。因為上個世界被成功淨化,宿主的權益等級變得更高,也更有話語權。而他隻是個孤苦無依無人憐愛的小係統。
為了永不口口的明天。
係統:忍住淚水。_(:3」∠)_
不知為何,看著哀戚的人群,淩白忽然想起在他昏迷假死的時候,那群莫名其妙紮堆跑來抱著他的“屍體”哭天搶地的人,他們嘴裏喊著七哥七弟,個個表現得悲痛欲絕。活著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有那麽好的人緣。真是神奇。
看也看夠了,淩白正要轉身離開。這時,遠方忽然傳來匆匆的馬蹄。
一股格格不入的肅殺之氣頓時撕裂開鳳城溫暖的氣流。
那是一個仿佛從風霜裏滾了幾圈出來的襤褸男子,沾了一身的泥濘塵土,正迎風策馬而來。處處都是破洞的單薄衣衫裹著勁瘦的身子,在寒風中如枯葉般簌簌揚起。他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落拓疲憊,發絲淩亂滿臉胡茬,幾乎可以說是狼狽的,隻是誰也不敢因此而對他生起半分的輕視。
因為他們都認出了那張臉。
那是才從前線傳來捷報的李將軍,也是每個鳳國子民心目中的大英雄,正是他這些年帶領將士浴血奮戰才換來了鳳國安寧太平的日子,他們對這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年的敬意僅次於鳳國當今的聖上。沒有人見過他像此刻這般焦切的模樣。
隻這一瞬,李弈已從淩白身旁疾馳而過。淩白剛抬頭看到一個下巴,馬蹄揚起的塵土就蓋了他一臉。
淩白奇怪,“他這是急著去幹嘛?”
係統:“qaq去看你最後一麵。”
淩白:“……”
有什麽好看的。他如果真死了也早該涼透了吧。
淩白看了下李弈離開的方向,正好看到他跳下馬攔停了儀仗。棺木已經釘上,自然是沒有再打開給人查看的道理。不合禮製,也是對死者的不敬,何況是當今聖上安排下來的葬禮,誤了時辰誰也擔待不起。李弈最後也隻求了一句告別的時間。
他攤開手掌,撫摸著冰冷的棺木,幹澀的眼中滿是戚然。隻是沒有眼淚,一點都沒有。在旁人一再催促下,他鬆開了手。在此之前,他低頭小聲說了句什麽,聲音很小,誰也沒有聽清。
除了淩白。
他說的是,為什麽,不等我回來。
……
比起親眼目睹自己出殯,看著好友給自己燒紙,甚至手裏還捧了一塊“愛妻鳳羽”的牌子,這經曆才算是千百年都難得一遇吧……
“李弈這家夥在搞什麽鬼……”淩白無語。
&nm是他愛妻!!經過他同意了嗎?
李弈看著剛刻好的木牌,眷戀而溫柔地撫摸著那個名字,仿佛摸的是記憶中少年新月般的麵龐。雖然他從未觸碰過,卻在腦海裏預演了千百回。
他本來已經想好了,若是這次他能順利回來,就勇敢地對他表明心跡。這是他第一次對除了姐姐以外的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情感,想要時時刻刻都跟他呆在一起。成家立業一直是姐姐對他的期望,隻是在遇見那個人之後,他再也辦不到了,他的心不受控製地丟到了一個男人身上,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他相信,姐姐也一定會理解他的。
在此之前,他想過被拒絕。卻沒想過,會被他用這種方式拒絕……
李弈怎麽也不能相信,他就這麽離去了。
“羽兒,雖然我們沒有成親,但在我心中你已經是我妻子了。”李弈說道,“我不會讓你孤單,我會這麽一直守著你,當你的丈夫,永永遠遠念著你一個人,替你去看世上的美好……”
“我多麽想……親眼看到你為我披起紅嫁衣的模樣……”
聽到這,淩白在心裏罵了句,神經病。
“真是太感人了……”
係統掬一把眼淚:“小淩淩,這世上竟然有人會為了一個沒口口過的男人孤寡終老,是我淚點太低了嗎……至少也要口口過一次啊!!他還是處.男啊qaq蒼天啊太可憐了……”
淩白:“我本來以為你該吃藥。”
係統:“小淩淩,(*/w\*)你竟然這麽關心我。”
淩白沒理他繼續往下說,“……我現在覺得你該吃shi!!”
係統:“Σ(っ°Д °;)っ”
走之前,淩白看了眼還在不停燒紙的李弈,想了想還是不跟他打招呼了。讓他就這麽當他死了也好。
如今的故事走向已經全然不同。李弈沒有與太子決裂,讓他內心動搖的七皇子已經死了,因為他的戰功明妃在後宮也保有一席之地,他現在沒有任何理由謀反。太子登基已是必然。加上李弈的黑化進度與之前並無明顯變化,淩白就沒放心上。
回到太子府時,鳳楊已經在他的房裏等了一會。
他腰間係著白綾,一身冷色的衣袍更突出他如油彩般濃烈的俊逸。桌上的茶已經冷了,他招來侍女讓人重新去煮上一壺,想著天氣寒冷,又叫人再多拿一隻炭盆過來。全都吩咐完畢後,鳳楊轉頭盯著他看,非常愉悅的笑容。
淩白臉上貼著麵具,做什麽表情都很僵硬。五官也平平,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他現在身份是太子府上一個叫淩雨的普通樂師,因為太子突然對古琴感興趣特地從民間尋訪而來。目前沒人懷疑。
“太子殿下,過來有事嗎?”淩白淡淡道。
“羽兒,你還在生我的氣?”
是啊,他當然會生氣。
誰也不會希望一覺醒來,自己就成了死人。
不過,淩白也不是為了這個生氣。他氣的是對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好了一切,似乎潛意識裏也覺得不必跟他商量。照鳳楊的意思,隻要目的是為了他好,他就得接著。這種不對等的感覺,讓淩白覺得很不舒服。
“羽兒,你為什麽就不能體諒一下我?你不知道,父皇那日急著喊我入宮就是為了你的事,他顯然是知曉你就在我的府中,我很害怕,若不是我當機立斷先采取行動,恐怕……”鳳楊握住他的手腕,“羽兒我絕不能失去你……我無法承受……”
又是這番說辭。
“這就是你保護我的方式?”淩白說道,“讓我這麽一直不見光地活著?”
“羽兒,你現在是我的樂師,怎麽會是見不得光?”
“我根本不會彈古琴……”所以他要怎麽見光。
至少偽裝的身份也要跟他商量一下吧。
鳳楊笑了,扣住他的手指,“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這是重點嗎……淩白無語,他本來是要抨擊獨裁主義的。
之後幾天,鳳楊確實兌現了承諾過來教淩白撫琴。先不說淩白沒興趣,再說這琴藝哪裏是一朝一夕就學得會的。每到晚間,兩方琴聲交織著傳出去,常常惹來侍女掩嘴偷笑,沒想到太子殿下的琴竟彈得那麽難聽。
七皇子下葬後,無主的七皇子府開始清點家產遣散家仆。淩白放心不下被自己丟在馬廄的小白梅,起了個大早去接它過來。沒想到又碰上了李弈。
比起上次的塵土滿麵,李弈休整了儀容,又換了件幹淨的袍子,看上去清爽許多。隻是神情凝重,眉眼間似乎凝結著不散的陰雲般,整個人也成熟了許多。原本糅合了少年和男人氣息的臉,屬於少年的部分正快速流逝著。他的眼眸依舊是清澈的,卻開始透著堅毅和沉穩,怎麽也不像淩白記憶中的傻大個。
跟淩白的目的差不多,李弈是來帶追風回家的。
他的愛駒顯然不想離開,多日不見看起來更智障了,賴在地上怎麽拉也拉不走。
旁邊馬廄裏的小白梅依舊是那副高傲的模樣,看都懶得看旁邊的傻馬一眼。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主人已經病逝,還在為這幾天主人的冷落而生悶氣。馬草早就空了,也沒人添上。現在府裏亂作一團,自然也沒人清理,味道很重。
李弈歎口氣,拿出一塊幹糧,掰成兩塊放到兩邊的馬槽裏。
追風已經餓了好幾天,頓時來了精神,咬著幹糧往旁邊的馬廄裏送。跟往常一樣,無論什麽情況下,他都想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小美人。白色駿馬沒理他,快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幹糧,轉頭對李弈友好地嘶了幾聲。
“瘦得跟頭驢一樣,也難怪人家看不上你。”李弈解開馬繩,安撫地拍了拍垂頭喪氣的追風,示意他該走了。追風沒再反抗,乖乖地跟在主人身後。他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的,他也隻是,隻想多看他一眼。
見一人一馬漸漸離去,淩白才出來帶走小白梅。
小白梅正看著隔壁角落裏沒吃的半塊幹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追風已經走了,同時也帶走了那些惹人厭煩的殷勤和那副永遠癡呆的傻樣。小白梅出神地看著,似乎隻有此刻,他才願意放下他堅持的高傲,去看一看那些被他忽略而如今已經失去的東西,思考自己真正的想法。
淩白剛解開繩子,就被小白梅拽著跑了出去,直到追趕上前方的身影。
&nm連馬都開始演起瓊瑤劇了……
淩白心裏納悶。因為手裏馬匹的突然打停,沒留神差點甩出去。
前方的李弈察覺到了什麽,轉身時恰好在那個身影腰上攬了一把,穩穩接住。他看著躺在臂彎裏的瘦削少年,對方抬起頭來,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全然的陌生,卻又帶給他奇怪的熟悉感。
“你是誰?”李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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