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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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失笑地闔上信紙, 又重新地把它折疊到信封裏頭, 這才又取出了另外的信封。
溫涼在信中所寫的內容的確有可能發生, 胤禛自會早作準備。胤禩的確是很狡猾的人, 此事不可不防。
胤禛一邊想著一邊攤開第二封信, 在通讀了一遍後, 神色肅然,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才鬆開眉頭。
既然是此事,於情於理溫涼都該去一趟。
胤禛站起身來,隨手把溫涼那張單薄的信紙也撚起,放到了匣子裏, 而另一封信紙被他丟給蘇培盛,“拿去燒了。”
蘇培盛欠身接過, 而後悄然退下。
貝勒爺前些日子又拒絕了皇上賜婚的意圖, 這一次便不如之前那般簡單了。
康熙帝發怒, 貝勒爺在殿前跪了半天才被赦免,而後又被梁九功請入殿內,蘇培盛不知道萬歲爺和貝勒爺又說了些什麽,直到最後爺從乾清宮出來時, 仍舊一片淡然,蘇培盛著實看不出些什麽。
蘇培盛不知為何貝勒爺莫名執拗, 這天下有哪個權貴不是三妻四妾, 便是鍾情一人, 也有逗弄的玩意兒, 可更別說貝勒爺的身份與旁個不同。若是尋常世家也便罷了,再不濟便離家去。
然這是皇家,哪裏有自由散漫的道理?
蘇培盛看著眼前燃燒的火盆,把手裏撕碎的信紙丟進去,直到那火苗徹底吞沒了信紙,又一點點化成灰後,這才站起身來。
真不知道當初爺在山東遇到先生,是對是錯。
好在康熙帝對胤禛此次的行為並沒有影響到之後康熙帝對他的態度,二月裏,康熙帝打算前往南巡時,胤禛也在康熙帝點中的人選範圍內。
胤褆,胤禛,胤禩,胤祥,胤禎等數位阿哥隨行,按著康熙帝的習慣,很快在二月中便到了江南境內,開始了康熙帝對江南的巡視。
這個消息很快也被溫涼所知,隻是這個時候,他已經出發前往了廣東。
夜色寂寥,唯有幾點星辰有氣無力地掛在黑幕上,照著下頭正在走官道的馬車。寂靜的夜裏,唯有這輛馬車仍在外麵行走著。
溫涼在馬車內看著江南傳來的消息,雖然他人不在江南,可他的計劃已經開始部署,不出意外,等溫涼從廣東回來的時候,該有動靜了。
眼下馬車正在趕往下一個地點,溫涼需要在那裏確認幾件事情後,順便從轉水路到廣東,這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胤禛的船隊在此刻很有幫助,就在溫涼打算動身前往廣東時,粘杆處帶來了胤禛船隊名下的所有主事者名單以及傳訊的指令。
顯然此前胤禛便預料到或許會有需要的時候。
溫涼默然發現,便是到了江南,或許也沒什麽不同。
溫涼合眼閉目養神,直到馬車直接在清晨時入了城內,這才又多歇息了一個時辰,便馬不停蹄地開始與他想見的人接觸。
次日,溫涼登船,往廣東而去。
廣州在文人騷客中如同遙遠屏障後的刺手美人,看似美麗飄渺,實則恐之不及。
自古以來廣東一貫是流放貶官的場所,隨著明代商路發展,廣東等地也開始起步,這般局麵才漸漸被打破。
溫涼在廣州落腳後,沒過多久便尋來了當時寫信之人。也便是這整一樁事件的最開始。
自從尚之隆有意認回溫涼後,胤禛便讓粘杆處的人多加注意廣州的情況,加之胤禛的船隊駐紮也是在廣州,廣州逐漸也成為胤禛的屬地。
“先生。”那老者恭敬地為溫涼引薦,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娓娓道來整樁事情。
少年是船隊中普通的一員,其妻子兩月前請了產婆,在閑聊時提起了她姐妹的事情。產婆的妹妹也是產婆,十幾年前曾被大富人家請去幫忙,還許以重酬,她妹妹便歡天喜地地去了。可回來時卻是耳聾眼瞎,連話都說不清楚,偶爾會豎著食指,可沒人知道她的意思。
這本該是件很隱蔽的事情,然產婆在其妹妹出門前見過她一麵,她知道她妹妹去了哪裏。
“尚府,她說她去的是尚府。”
少年咽了咽口水,認真地說道,努力不讓聲音緊繃起來。
溫涼的指尖敲落在屋內,安靜得隻有這麽一個聲響。
“產婆為何無礙?”
許久後,溫涼打破了寂靜。他沒有問為何此事是由粘杆處遞過來消息,也沒有去問這個過程是如何被發現。他隻是看到了一個疑點。
“產婆的家在同年曾燒毀過,不過前一日她突發奇想去了娘家,便幸存了下來,倒是她妹妹葬身火海。那產婆便再也沒回來,是去年才又遷回來。也是在喝醉時才無意識說漏嘴此事。”這次是老者在回答。
溫涼沉默半晌,讓他們兩人下去,而後才道,“所以,你們的發現是什麽?”
“主子,和順和碩公主的貼身奴仆當年並沒有跟著出行,她仍然留在尚家老宅。”沙啞的聲音出來,溫涼闔眼,這的確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如果和順當初還懷著身孕,這畢竟涉及到皇家隱私,溫涼既然在江南,於情於理都得來這麽一趟……以確認到底有沒有這個孩子存在。
“去尚府。”
溫涼淡漠地開口,徑直朝著門外而去。綠意就在門外守著,見著溫涼出來,連忙跟著溫涼離開。
尚府。
昔日輝煌的尚府如今已成衰敗破落的局麵,大門禁閉,便是連動靜都不曾有過。唯有側門的小角落還開著個來往的通道,那是為了讓留守尚府的老奴還能夠進出之處。
一架低調的馬車在側門停駐,溫涼挑開窗簾看著屋外的場景,微眯雙眼,的確是物是人非。
尚府留下來的奴仆甚少,也就能夠維持普通的打掃,府內的房屋都是緊鎖起來無人進出,腳下颯颯踩著落葉聲,沒有人出來阻止他們。
溫涼的步伐起先還有些凝滯,後來越走越熟悉,幾乎不用領路人便直接走到了那院落。
尚府主院自然是當時尚可喜的住所,尚之隆等作為他的七子,被分到了較為偏僻的角落。
溫涼停在院外,看著那整潔的地麵,這裏的確有人。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一道清幽的聲調響起,如瞬間破裂炸開的銀屏,溫涼站在原地沉默半晌,終究是推開門走進去。
那不是所謂和順的奴仆,那便是和順本身!
她沒有死。
溫涼擺手止住後麵的人跟從他的動作,孤身一人默然地入了院子,終是見到了和順。
她一身淡藍旗袍,安靜地端坐在樹下,慢悠悠地斟茶,那柔美的側臉如此熟悉,又帶著歲月流逝的陌生。
和順挑眉看著溫涼,帶出三分不經意的神采,“你長這麽大了。”
溫涼能夠一眼認出和順,和順自然也是能夠認出來他的。
“為何不回京?”
溫涼冷漠地看著她,絲毫沒有母子相見後的愉悅感,反倒隱隱帶著金戈鐵馬針鋒相對的氣勢。
“自然是有額娘的道理。”和順眼波流轉處,含微漾光華,“怎麽,還不坐下吃茶?”
溫涼漫步在和順對麵坐下,心無旁騖地看著那由和順親手衝泡而成的茶水,“放出消息特地引我過來,不是為了喝茶吧。”
他漠然以對。
“連這點都猜透了。”和順輕笑道,“那為什麽還要過來?”她眼眸含著水色,看起來完全不似當初那個清冷淡漠的模樣,“你應該知道,我叫你過來可沒什麽好事。”
溫涼頷首,似乎對此事早就有了心知肚明的想法。
和順收斂了笑意,安靜地看著溫涼,半晌後移開視線落到別處,淡涼地說道,“當初回京前,額娘有了身孕。本該是個女孩。”
“尚之隆個蠢貨,當初尚之信那般排斥他,他依舊把他大哥的話當做聖旨一般看待,打算在你出生時便獻給尚之信。哼,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和順漫不經心地挑開了茶蓋,嗅聞到淡淡的茶香。
“那個女孩……沒了,因為尚之隆執意要在那時候回京,偶然的事故沒了。”此事沒有任何人知道,而和順也在這一刻徹底死心。
和順深知作為公主,她和尚家的結合遠沒有那般簡單,便是康熙帝再如何看重她,也不可能允許她和尚家和離,便索性全然斷絕所有的關係。
“你本該和尚之隆一起回京,那對你才是好事。”不難看出,和順手底下還是有些人脈,當她知道京中的情況,隻要有畫像在手,她不難認出溫涼的身份。
“男扮女裝,失去額娘,這是好事?”
溫涼不是在為以前的他,又或者是自己抱不平,隻是單純地就和順的話表示反對,這種無論如何都看不出哪裏是好事。
如果溫涼不曾在那個時候逃離尚家,等尚之隆發現溫涼的情況時,等待他的隻會是無窮無盡的厭惡。至於康熙帝便更不用說了,若非這些年的流浪,他對溫涼不可能如何溫和。
到底還是因為自私。
溫涼淡然想到,這沒有錯。人性如此,和順性格執拗,若是回京,和尚之隆也隻會是一對怨侶。溫涼都能想象得到那些破碎的畫麵了。
和順沉默半晌,輕笑道,“你說得不錯。”她淡涼如水地說道,“我本便是自私的人。”
她挑眉看著溫涼,“說說你吧,為何明知是假的還過來?”
溫涼道,“隻有五五分成,若真的有事,便是足以。”如果和順在廣州真的留下什麽麻煩,若不能及時來處理,等待日後重頭再看的話,或許會更加麻煩。
和順嗬嗬笑了一聲,聽起來言不由衷,她拄著下頷望著溫涼,“你該注意的事情可不算少。”她看著溫涼平靜的神色,“不要摻和儲君的事情。”
溫涼抿唇,這便是和順千裏迢迢不惜暴露自身也要把溫涼給叫回來的原因?
“你想說什麽?”
“你很清楚。”和順看著眼下的情況默然說道,“你和胤禛……”她停頓了數息後直接喊出了胤禛的名字,“你不該和他走得太近。”
即便和順身處廣東,對如今京城的局勢也很是清楚。不論康熙帝究竟有什麽樣的心思,眼下他對儲君都帶著不清不楚的意味,溫涼在其中摻雜太過不是好事。
便是康熙帝如此看重溫涼,也沒辦法帶來太過的變化。此前康熙帝是如此的看重胤礽,可最終胤礽依舊被廢,當然這也有胤礽自身的過失,可終究也說明康熙帝不是一個會手下留情的人。
溫涼在江南的動作,哪怕康熙帝知道,又焉能知曉他不會日後再計算?
溫涼的確沒想到,和順是真的為了此事來找他,這表現得好像和順的確很是掛心他一般。隻是哪怕這是事實,可對溫涼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青年站起身來往屋外走去,漠然地開口,“如果隻是因為這般的話,我該走了。”他安靜地繼續說道,“你在這裏的消息,不會有任何人外傳,貝勒爺那處我會和他交談,此後不必聯係了。”
和順安放在桌麵上的手指蜷縮著,就在溫涼即將出去的時候忍不住開口,“你到現在都不願意叫我一聲額娘?”
溫涼在原地站住,認真地說道,“想稱呼你額娘的人已經死了,如今站在這裏的人,是溫涼。”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走出門外,沒有回頭。
溫涼回到落腳處後,心裏盤算著眼下的事情,或許他需要及早地回京,廣州的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複雜,哪怕最後和順的出現的確出乎意料,但也比最壞的設想好。
綠意給溫涼端來晚飯,溫涼剛站起來,門外便有人送來了信件。
溫涼接過綠意遞過來的東西,仔細看著上麵的字跡,片刻後發現這是和順的字。他的記憶力很好,當初和順曾在他眼前寫過字,這如今也殘留在他的記憶中。
溫涼默默地拆開了信,掃視了一遍書信中的內容後,驟然蹙眉,溫涼真的沒想過,和順在私底下弄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和順是個很獨立的女性,即便她曾經采取的方式不是那麽的合適,可終究她還是救下了溫涼,也保護了自個兒。隻是在溫涼和她自己中間,和順還是選擇了自己罷了。這不代表著她作為一位女性沒有什麽能力,相反,她在此後十數年內並非一事無成。
隻是這成就有些太過了,甚至溫涼都不曾料到。
和順這些年把廣東的商隊收編,絕大部分從廣州出海的船隊都有著和順的手筆。這無疑表明了一點,為何和順能夠這麽清楚溫涼的情況,畢竟她的人馬天南地北地跑動,想關注到溫涼的確很容易。
而和順把這把控製的樞紐鑰匙交給了溫涼,此後不知所蹤。溫涼次日前往尚府,已經人去樓空,不說是和順的人手,連府內其他的侍從都不見了。
沒有了和順的維持,這尚府便真真正正成為了一座空屋。
溫涼站在尚府前麵沉吟,低頭看著即將等待著他去收編的船隊,猜不透和順的想法。隻是他清楚和順究竟去哪兒了。昨夜碼頭有船隻出海,底下的人詢問過溫涼的意見,最終他並沒有選擇做些什麽。
和順想離開,他沒有阻止了理由,她如同個生錯了時代的女性,如果能推移數十年……溫涼止住了自個兒的念頭,隨意地抬頭看著天空湛藍的模樣,至少這對溫涼有個交代了。
他伸手按住胸口,然後慢慢地回到馬車上。對以前的溫涼。
溫涼身處廣州的時候,南巡的隊伍剛好在江寧境內落腳,接待康熙帝的人自然是曹寅。康熙對曹寅的看重可見一斑。不論是什麽時候,康熙帝在接見各路大臣的時候,曹寅都在康熙帝身側陪伴,這讓原本正在看曹家笑話的人不敢再言。
隻要曹寅在一日,曹家便不會真的出事。
夜晚,胤禎胤祥兩人取了的康熙帝的同意,早便帶著人出去了,眼下還在這園林中停留的人也隻有胤禛,連胤禩都帶著人出去,不知前往何處。
胤禛踱步在桌子前坐下,他剛收到了溫涼送來的信件。一般在有選擇的時候,胤禛會選擇不在這個時候和溫涼有什麽過多的聯係,畢竟他現在正在南巡的隊伍中,這些來來往往很容易被其他人所破解。
不過眼下和這個顯然是什麽極為重要的情況,不然溫涼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送到胤禛這裏來。
胤禛剛拆開的時候眉目清寒,然神色輕鬆,看起來很是安然。可隨著他看完了整篇謀劃後,他深呼口氣,又認真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默默地按下。
蘇培盛打了個顫,貝勒爺生氣了。
胤禛抿緊唇線,那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很是冰寒,他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窗前望著外頭的景色,這片園林是曹寅特地獻出來接駕,這內裏的擺設無一不精,便是那層層掩映的樹木也帶著精致青翠,散發著淡淡的青草味。
溫涼對己身的毫不重視,胤禛並不是第一次才知道。然一次次見證這點,總是讓人有種莫名的悵然,貌似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溫涼留念般。
胤禛站在窗前好半天,最後在子時前回到了書桌上,第一次給溫涼獻上來的計策打了個大大的叉,不論溫涼打算做什麽,在這件事情上,胤禛都不可能按照溫涼的心意來辦了。
蘇培盛感受著屋內莫名的寒意,隻希望他能夠平安地活過今夜,不要再有任何不長眼的人前來打擾了。
然而絕望的是,蘇培盛的想法並沒有得到落實,還是有什麽人過來了。
胤禎帶著微醺,拖著胤祥來找胤禛。
蘇培盛木然地送著兩位主子進去,默默地想著,以貝勒爺對這兩位爺的寵愛,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事情……才怪。
連一刻鍾還不到,胤禎就被胤禛給丟出來了,連帶著胤祥也同樣被移出了屋內,一臉茫然地看著蘇培盛,試圖在他身上找出四哥不對勁的原因,“四哥發生什麽事了?”
胤禎凶巴巴地看著蘇培盛,大有你要是不好好答話就把你給剁了的感覺。
蘇培盛鎮定地說道,“爺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胤禎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在看他,然後試圖自個兒找出真相,站在門口冥思苦想了半天,就在胤祥能夠阻止之前,他用一種恍然大悟地語氣說道,“所以,剛才是我打擾了四哥的念想??”
他仔細地回憶起剛才四哥在書桌前的模樣,那種溫和的神情看起來可不像是簡單的事情。胤禎仔細思索後又認真說道,“所以四哥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蘇培盛完全不知道十四爺是如何跳躍的想到這個地方,包括旁邊一臉目瞪口呆的十三爺估計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然而!神奇的是!胤禎真的猜對了。當然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點。
蘇培盛訕訕地請十四爺離開後,無奈地擦了擦冷汗,繼續站在門口祈禱,希望明日起來貝勒爺的情緒能夠恢複,至少他不需要在麵對十四爺那難以回答的問題。
溫涼是在處理完廣州的事情後,才開始想到南巡的事情,眼下康熙帝應該已經接近了江寧地帶,等他現在開始往回走的話,約莫他到杭州沒多久,胤禛等人也該到了。
溫涼猶豫了幾息後,並沒有選擇回避。
他站在船板上看著水光瀲灩,心中存疑,他還不曾有過這般感覺。有些奇怪。
溫涼合眼站著,水麵微風吹拂,帶著微寒涼意,此時不過三月初,那風刮過皮膚還帶著凜冽。綠意見溫涼在船頭久站不下來,便去取了衣裳,希望溫涼能披上。
“不用了。”溫涼淡淡地言道,並沒有看向綠意。
他的思緒飄散開來,開始沉浸在此前還沒有處理完的事情中去,等到在腦子裏把事情都弄完,係統的聲音久違地出現了。
【宿主任務已完成百分之七十五,請宿主再接再厲。溫馨提示:進度卡頓原因,娶妻。】係統呆滯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說完了該說的內容後又悄然無聲,安靜如初。
溫涼頓住,回憶起當初出京的模樣,原來他的確至今未娶。所以胤禛還在喜歡他。
溫涼默默地下了判斷,隨即不大滿意地撅嘴,如果胤禛一直不願意再娶的話,這顯而易見會影響康熙帝對他的印象。
這的確不好。
可讓溫涼去勸諫?哪怕溫涼不通世俗,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強出頭。這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溫涼滿不經意地想著這點,驟然頓住思緒,又倒轉回來仔細思索。在聽到此事的第一瞬間,溫涼的反應是——他不會去勸諫。
然這對溫涼來說,本不該如此才是。
胤禛不娶妻,在康熙帝的印象中便存在著缺漏,這是很顯然的一點,為了保證胤禛在康熙帝心目中的地位,溫涼本應該做更多的事情才對。
溫涼剖析著剛才的想法,試圖弄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這的確不是什麽好事。
溫涼握緊了圍欄,微沉著臉色想到,帶著與剛才既然不同的想法回到了船艙內。
……
胤禛抬手摸摸鼻子,發現還是有人在想念著他。這幾日他已經接連不斷地不停打噴嚏,連康熙帝都一直很關心他的身體,擔憂他是否著涼了。
胤禛很確定他的身體並沒有大礙,該是有人在背後念叨著他。
胤禛肅穆著臉色把身邊所有的人都盤算了一遍,最後又一個個推倒。
至少最有可能的胤禎這段日子都陷入江寧的風光中,最沒有可能的溫涼那便不用想了。
三月十六日,南巡隊伍抵達蘇州後,康熙帝秘密下旨查探是否還有買賣江南女子的情況。
雖然爆發的地點是在揚州,然而實則整個江南都有這般情況。好在最終得到的結果尚可,康熙帝滿意地嘉獎了蘇州官員,並要求工部尚書繼續暗中追查此事。
杭州也不大安穩。前半個月的時間,王然一直在奔波勞碌,便是為了安定浙江的情況。畢竟謠言四起,為了讓南巡隊伍所到之處都安靜無聲,他著實廢了好一番功夫。
好不容易這些風聲暫時消停了,王然開始想坐下來好生地寫寫他的奏折,如今朝廷上正在等待著他們這邊的奏折給那個所謂的朱三太子定罪,雖然他們還沒有抓到那個人究竟在哪。
王然當然知道這個人是朱慈炤,這畢竟是前明的皇子,他們定然是檢查得清清楚楚後才如此窮追不舍。但他們不能這麽告訴天下,畢竟這天下仍舊是漢人居多。
哪怕王然自個也是個漢人。
當王然讓下人給他磨好墨水,開始準備寫奏折的時候,門外他的屬下驚慌失措闖進來,那個態度讓王然很是不滿。
他抬頭看著那滿頭是汗的屬下,“有天大的事情,何必如此驚慌的進來,這成何體統!”瞧瞧眼前這人,他甚至連衣服的扣子都沒弄好,這看起來成什麽樣子?
康熙帝在數日後要在杭州落腳,屆時如果官員的態度居然是這樣的話,隻會惹來皇上不滿。
那人用袖子擦臉,顫聲說道,“巡撫大人,出事了!”
王然詫異地停下了動作,“你在說什麽胡話?!”
“大人,是真的!這是折子!”屬下焦急著把折子遞給王然,他也的確沒有料到竟然是這樣的事情。
杭州知府的兒子在青樓尋歡作樂的時候,因為與另外的客人搶奪花魁,最後兩人直接扭打起來,無意間被人給打死了。杭州知府暴怒,親自帶人查封,頓時惹得人心惶惶。
恰好在康熙帝來臨的前夕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這讓王然如何不生氣?!
王然一邊看著折子一邊往外走,嘴裏喃喃自語,“真是該死。”杭州也屬於他管轄的範圍,浙江巡撫甚至就是安在杭州,真是蠢貨!
他大步往外走,希望不要太遲了。萬歲爺即將落腳杭州,不論如何都不能出半點差錯!
……
很快南巡的隊伍便在杭州落腳,四月初,就在康熙帝抵達杭州的那天,載著溫涼的船隻也悄然無聲地靠近杭州,並在次日抵達。
胤禛顯然比溫涼想象中更加關注溫涼的行蹤,就在溫涼雙腳剛剛踩到地麵的時候,他的麵前出現個恭敬順服的身影,“先生,貝勒爺有請。”
“張起麟。”溫涼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張起麟小心賠笑道,“先生,是爺讓奴才過來的。”
溫涼漠然看了他一眼,就好像他說的是廢話一樣,如果不是胤禛讓他過來的話,眼下他是怎麽過來的。
張起麟又道,“先生,爺是特地派奴才在這裏候著您的,您還是隨奴才過去吧。”
溫涼抿唇,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文模樣,可等張起麟再仔細看去時,卻什麽都沒發現。
溫涼閃身進了張起麟身後的馬車。
胤禛在園林處等候時,心中並沒有太多感覺。他特地派人去候著溫涼,更多的是為了溫涼指定的計劃,剩下的……若是康熙帝知道了溫涼也在杭州的話,必定也是要見他的。
想到此處,胤禛似乎有了種莫名好笑的感覺。
他知道他派人過去,溫涼肯定是不滿意的。眼下康熙帝定然一直在密切地關注著他們的舉動,冒冒然派人碼頭接人定然會引來康熙帝的注意,繼而引起其他的兄弟注意。
溫涼本來是打算尋個由頭在外麵見胤禛的。
溫涼在馬車內慢吞吞地想著,最後還是決定閉目養神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了。等見完胤禛後,或許康熙帝那裏還有一場硬戰要打呢。
當那馬車直接從後麵駛入園林時,溫涼已然昏昏欲睡起來,並不知道旁的消息。他這些時日一直在外奔波,很是疲勞,這馬車特別改造過,不如那旁些那般顛簸,溫涼很快便陷入了睡意中。
綠意在察覺到這點後,阻止了車夫要叫人的舉動,快速地和張起麟低聲解釋,“先生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張公公,請爺讓先生安歇一會。”
張起麟止住動作,回身入了院內,雖然結果可想而知,但這明麵上的舉動還是該有的。
胤禛接到張起麟的回報後,自然而然地讓他住嘴,讓先生好生安歇。隻是在原地頓住半晌後,胤禛還是起身往外走去,在院內的馬車前停下來,小心地掀開了車簾望著裏麵。
溫涼坐在左側,單手支撐著下顎,眯著眼睛在打瞌睡。著實是難得一見的畫麵。那睡夢中的溫和模樣可是少有。
胤禛失笑,仍是入內把溫涼抱了出來,維持著這樣的動作太久,溫涼定然會不舒服。
溫涼迷茫著睜開眼睛,一時之間有種摸不清地方的感覺,他眨了眨眼,努力想擺脫那種懵懂,半晌後一字一字地說道,“你,抱,我。”有種不滿的錯覺。
胤禛掂量著溫涼的體重,有些不大滿意,“先生去裏麵休息會更好。”他知道溫涼在睡醒前總是有點迷茫的時候,倒也不是很在意,反倒因為他這茫然的遲鈍而心中發軟。
“不好。”溫涼仍然皺著眉重複道。
胤禛半心半意地點著頭,前麵蘇培盛在帶路,給溫涼的客房早便準備好了。
“貝勒爺。”蘇培盛在距離主屋不是很遠的地方停留下來,胤禛抱著溫涼跨過了門檻。
溫涼半睡半醒地靠在胤禛的胸膛處,半闔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麽,等到胤禛把他放在早便鋪好的床榻時,他伸手拽住了胤禛的袖子。
胤禛停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著溫涼的下一句話語。
溫涼卻停頓了許久,看起來視線似乎停留在虛空處,不知道是在看著哪裏,然握著胤禛袖口的手並沒有鬆開。胤禛索性便在溫涼身側坐下。
溫涼隨著他的動作扭頭看他,視線懵懂而安靜,帶著種迷茫的感覺,“你,很,狡,猾。”
他用著這樣慢的速度,一字一句地又開口了。
胤禛輕笑,淡聲說道,“難道先生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嗎?”
溫涼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眉目間莫名有種乖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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