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心裏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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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一日午間,大司農問完了話就將陳大有放了回來,還特意派了個小吏驅車將他送到白淩波府上。規規矩矩行了禮,那小吏掏出個小本子,對著筆尖哈了兩口熱氣,開始向白淩波了解其他流民的情況。

    也幸好早上時胡青派人來傳話,說城外那一二百的流民都安置好了,不用多久各類用品就會陸續運過去。白淩波心下大安,但她並沒有如實告訴那個小吏,隻說自己暫時給他們找到了棲身之地,還等著官府前去救濟。

    陳大有心念一雙兒女,聽那小吏想出城看看,便自告奮勇前去帶路,白淩波想著胡青還留在那裏,自己廣置田莊的事應該不會泄露,於是也就隨他們去了。

    這二人前腳剛走,上官晴雪就騎著馬溜達過來了,白淩波自然高興非常,兩人坐著說了許久的話,臨走時白淩波又讓她將那幾個親兵帶了回去。

    皇子和武將本就容易引人關注,她現在頂著禦王未婚妻的名號,若和撫遠將軍府的人太過親密隻怕被有心人歪曲的不像樣。

    近來都是豔陽晴天,天越來越長,日頭沉下許久天還不黑,好在天還不算特別熱。

    送走了上官晴雪,白淩波回屋解下外袍開始靜坐。初時腦中空空,無有他物,待她將那吐息之術運行幾周後便覺著腦中雜念紛紜,時起時滅,怎麽都不能將其消除,索性收了功癱在床上。

    君瑾言曾說過,以她目前這幅身板是很難將擒拿之術發揮好的,在莊裏時她還能自己一個人在外頭跑一跑,鍛煉身體,但回到家可就不方便了,這裏不僅地方小,而且被她娘親見了還要她費心思解釋……

    難道要去春熙樓裏住一段時間嘛?嘖嘖,隻怕剛過了這一劫娘親不會同意哎!

    白淩波撓了撓頭,總這麽瞞著她心裏也不大舒服,但是,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好啊……

    晚飯前的功夫,她已經把《女訓》抄了幾章出來,越抄越覺得自己沒讀過真是慶幸!滿書裏字裏行間全都是教導女子如何卑弱地侍奉丈夫和公婆,她很懷疑,皇帝對那位元皇後到底是一種怎麽樣的愛!

    晚間吃了飯,白淩波推說累了要休息,回屋後便換上男裝悄悄溜了出去。知桃如今是越來越上道了,不用她吩咐也能伶俐地將一切做好,白淩波非常滿意。

    春熙樓後園。

    君瑾言一如往常的坐在屋內的茵席之上,支著頭,半鬆不緊地握了一本書,也不知他是在看書還是在偷睡。白淩波在院外和傳良對手練了十幾遍,又將那扶風步走了走,天實在有些熱,沒多大功夫就出了一身汗。

    抬袖聞聞,胳膊上都是淡淡的汗水味道,白淩波有點嫌棄地望了望天。

    君瑾言在屋內斟好了茶,也不叫她,自顧自就飲了起來。白淩波捧了茶一氣兒喝了好幾碗,然後從案上拿起一個男子拳頭大小的桃子,遠遠地坐到門邊兒,撕開皮慢慢咬了一口。

    “聽說賑災的事有了眉目?”君瑾言淡淡開口。

    “是啊。”白淩波點點頭,“這事沒派給太子也沒給禦王,而是給了一向不問政事的寧王。”

    丟掉手裏的果皮,再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不知道咱們的皇帝陛下是怎麽想的,竟然把這麽重要的差事交給了寧王。以蕭琰那個閑散性子,怕很是厭煩這種吃苦受累的事兒呢。”

    “你不說的不錯,不過看事未免太淺了些。”

    君瑾言淡淡瞥了她一眼,“這事派誰做都會比寧王做的更好,但這事如今也隻能給寧王。”

    這事她不過是隨便聽了一耳朵,沒怎麽放在心上。

    白淩波托著臉笑,“來,說說看。”

    君瑾言冷冷開口,“禦王太敏感,太子蕭珩和北境大司馬蘇敖,那是親舅甥,別的不說,此案涉及蘇敖總要避避嫌,寧王這人是個最吃不得苦的,自小又是體弱多病,嬌寵無比,讓他去北境查案他肯定是不願意的,但皇帝重視的差事也不敢胡亂完成,所以他一定會帶幾個得力剛直的臣子,倚重他們,盡快查案,然後盡快了結此事回京複命。”

    “至於蘇敖,就算他軍權再盛,明麵上總要給皇子留些顏麵……”

    看她托著臉出神的笑,君瑾言話音一轉,“不過這些總歸不需你操心,倒是城外那一二百人,你打算一直養著他們?”

    白淩波眨眨眼睛,“怎麽?你是替沈牧心疼銀子嘛?”

    君瑾言白她一眼,不說話。

    白淩波笑眯眯起身,“這事我早都想過許多遍了,你覺得他們是個麻煩,我卻求之不得呢!”

    其實早些時候,胡青和她商量田莊的事時,就談過了人手的問題,這些人需得有經驗,能幹,關鍵還要來曆清白,厚道忠心。之前他們沒有放開手腳去尋人,如今這些流民可不是來得正好?

    “我已經給胡青說過了,這些人要是想回去我可以幫襯盤纏,若不想回去也能留在莊裏幹活兒,莊裏如今人手還缺很多呢。我尋思著他們都是手藝人,種些糧食,瓜果蔬菜,花卉什麽的,肯定不在話下。他們又都背井離鄉的,我救了他們的命,現在又願意收留,那他們肯定鐵了心的效忠嘛,兩全其美,多好多好呀!”

    白淩波眯眼笑成一朵花兒。

    君瑾言冷不丁扭過頭來看著她,那眼神明亮淡漠,白淩波心頭不由的一凜。

    “你一時沈牧,一時胡青,可是心中有他二人之中的哪個,這才對禦王的婚事愛搭不理?”

    他一字一頓說完,那聲音,直如金珠砸在玉盤上。

    白淩波愣了愣,清亮的大笑之聲頓時響起。

    “哈哈哈——”

    她捂著肚子伏在席上笑得上不來氣兒,“你怎麽會這麽想呢?啊,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沈牧?還有那個死狐狸?哈哈哈,讓我再笑一會兒……”

    君瑾言顯然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

    此刻他臉上的神色隻能用一片青黑來形容,如果不是額角微微冒出的青筋,恐怕誰都不能從那淡定冷漠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白淩波笑了許久,大概是君瑾言巋然不動的態度讓她有些尷尬,她站起來往外走,口裏連聲叫傳良,“裏頭太悶,我要到上頭吹風。”

    傳良端著一盤洗好的果子站在門口,他眨著眼看她,又看看屋裏,嘿嘿笑了一聲沒說話。白淩波被他弄的有點不好意思,抬腳踹了一下門檻,甩手就要跳下台階。

    腳挨著地麵尚未落實,就聽身後風聲乍起,腰間一緊,一條有力的手臂將她攬在懷裏,整個人騰空上升,後背上溫溫的,鼻間也有一股好聞的藥香味道。

    白淩波腦子裏的那根弦,嘣一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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