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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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勾了勾唇角,言微塵慢慢的前傾將慵懶的身子坐正,“你可知道是在哪裏找到安家生的?”

    喬木深愣了愣,像是才反應過來言微塵是在和他說話一樣,然後習慣的微微垂下眸子思索著什麽。

    放下了車簾的馬車內有些昏暗,可言微塵卻覺得看的分明,就連對麵那人悄悄顫抖著的睫毛也看的清清楚楚,手指無意識的摩擦著衣袖,不知為何,隻是這樣靜靜看著他,心內卻有什麽東西感覺要溢了出來,那樣柔軟和陌生到讓人把握不住。

    喬木深隻不過片刻就揚起了眼眸,不知是詢問還是自語的開了口,說:“上次聽沈大哥說過,好像就是在臨安以內距此不遠的地方見過他的蹤跡,莫不是就在那兒找到的?”

    本來也沒有真的等他回答的言微塵笑著點頭,可眼睛依舊盯著喬木深,說:“的確是在端正縣,那兒離咱們這兒的確不算遠,既然問到蹤跡了,找到他人就容易了許多。”

    “還真是在那兒。”喬木深喃喃自語。

    “你也覺得奇怪?”言微塵眨了眨眼睛,伸手將小幾上反轉的茶杯拿了過來,倒上了兩杯溫熱的茶水,更是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了一直看著他動作的喬木深,“方才在路上站了那麽久,一定渴了吧?”

    “多謝。”喬木深連忙道謝,雙手接過了遞過來的茶杯,那樣小小的白瓷綠釉的茶杯在交接之時難免雙手觸碰到,言微塵直到收回了手,還像是感覺到了那觸感一樣的盯著自己的手。

    喬木深的確是渴了,馬車上已經感覺不到了炎熱的太陽,額前的汗水也消失殆盡,可身體裏還是感覺到了渴,嗓子有幹澀的有些疼,這溫熱的茶水剛好可以緩解。

    接過那茶水立刻就送到唇邊喝了兩口,這才覺得嗓子和喉嚨裏湧上來的幹涸消了下去,喬木深緩緩的舒了一口氣,伸出一抹顏色鮮豔的紅色輕輕舔了舔被水濕潤的嘴唇,這才抬起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言微塵。

    被那突如其來的舌頭驚了一下,言微塵回了神,這才將手放回了膝蓋上,抓了抓手下觸感極好的錦鍛,麵目表情已經恢複如常了。

    “其實,這的確很奇怪,尤其是,他在知道沈墨派去的人是因為穆府台想要見他後,雖然有些緊張,但沒有害怕,坦然裏有一絲拘束,但這份拘束卻不讓人覺得突兀,當然沒有什麽人在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說的一樣。”

    一隻手依舊端著茶杯,另一隻手撫上了下巴,喬木深跟著點了點頭,的確,還是要去看看再說吧!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不過,馬車也轉了個彎就從長街裏到了五陵學府門前。

    剛剛下了馬車,就見到左護衛正僵著臉迎了過來,在見到喬木深後才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一麵領著兩人進去一麵湊近了喬木深,說:“你這消息得的挺早啊!這麽快就來了,方才肖大人才剛剛派了人去找你,看來,這下是要撲個空了。”

    喬木深看著努力歪著身子靠近他的左護衛,忍不住笑了笑,學著他的樣子湊近他,“本來想來探望老師的,結果在路上遇見了言兄,他將消息告訴我,我就跟著一起來了。”

    “這樣也挺好的,要不是他捎著你估計你真的要來晚了,安家生剛剛到呢!跟你們不過前後腳的事情,現在人被帶到偏廳裏了,肖大人,沈公子他們都在,就等著下人去請穆府台了。”左護衛點點頭說道。

    這麽快就到了?聽到這兒喬木深不由的加快了腳步,往廳裏走去。

    繞過了一道九曲回廊,就看到偏廳的門了,屋裏果然已經有了不少人了,肖大哥,沈墨,還有未身著官服的新任大人,另一個,那人衣裳雖然並不多麽精致和華貴,但很是幹淨和規整,頭發束起露出了一張俊朗的麵容,可能由於風吹日曬的緣故有些偏黑,卻也隻是增添了一絲英朗罷了。

    此時他正端坐在屋子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雙手無力的垂放在膝上。

    幾個帶刀侍衛立在門前,見到兩人忙點頭問好。

    屋子裏的安靜也被兩人的到來打破了,肖塹和沈墨與兩人都是相熟的,站起身來很是隨意的打著招呼,倒是那新上任的成大人,與喬木深不是很熟悉,就這樣寒暄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去看著安家生。

    他與喬木深原也是認識的,隻是關係一般說不上什麽要好,更何況,他大了喬木深七歲,兩人即使同在學府也隻是見麵時問了聲好,沒有更深的交往了。而當年,安家生也不過和如今的喬木深年齡相仿,再見麵也不由得感歎時光匆匆。

    兩人寒暄了兩句,就各自落了坐,喬木深的左手邊是沈墨,右手邊落了坐的是言微塵,而對麵坐著的真是安家生。安家生的左手邊是肖塹,右手邊卻是那個上任不久的大人成敬明。

    趁著等待穆府台的時候,沈墨靠近了身子低聲說道:“都是剛到,還沒有跟他說什麽,想先問問旁的,因為他實在是波瀾不驚,像是什麽也不知道,試試會不會露出馬腳吧!”

    喬木深點頭表示知道,請來穆府台想來也是如此,旁人對此事知道的一定沒有穆府台多,隻不過,這時候正傷心的穆府台見著了安家生不知道是否忍的住。

    不過片刻,就聽見門外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正快步的向屋內走來,還沒等人站起身來一探究竟,那人已經邁步走了進來,來的人正是穆府台。

    突聞女兒離世,對於穆府台的打擊實在是不小,不過短短幾日未見,竟覺得他的白發多上了不少,臉色也失盡了紅潤透露出了一絲虛弱和無力,眉目間的憂愁和悲哀一眼就能夠看的分明。

    喬木深不過幾日未見尚且這樣覺得,更何況是離去數年未見穆府台的安家生了,他有些吃驚的看著麵前熟悉的老人,微微顫抖的站了起來,看著打量著他的穆府台忍不住紅了眼眶,然後上前一步跪伏在了穆府台的膝下,沙啞著聲音喚了一句“恩師。”

    穆府台心內自然也是大受震動,看著昔日的學生跪在了膝下紅著眼眶喚著自己,不由的眼睛也熱了起來,垂在身側的大手伸了出來,停了好一會兒,才最終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吧!”

    無論如何,在沒有切實的證據下,安家生也隻是嫌疑人罷了,誰也不能真的把他當做是殺人凶手看待,而且,對於當年的事情他知道的一定最為詳細,如果他肯說,一定會對破案有很大的幫助。

    等到所有人都落了坐,穆府台看了一眼眼睛通紅的安家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個曾經的得意學生,最終也沒有參加秋試,荒廢了大好學業,算起來也有他的責任。可他的女兒呢?大好年華卻喪了命,就在一牆之隔的院子裏,那樣刺骨寒涼的井水裏,嬌生慣養的掌上明珠變成這個樣子讓他打受打擊,夫人昏厥了過去,現在昏昏沉沉的纏綿病榻,現如今,也隻有希望能夠抓到凶手,以告慰女兒的在天之靈了。

    這樣想著,穆府台歎了一口氣,說:“家生,當年你不告而別,如今算來,已有數年未見了,你這些時日過的如何?”

    聽到穆府台提到了當年離去的事,安家生慚愧的垂下了頭,“當年不告而別實在是有原因,學生之錯,現在依舊難以啟齒,隻是這些年來也沒有前來探望,還望恩師原諒。

    穆府台擺擺手,“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我身體一向都還好,還不用你膝前盡孝,不過,我想知道,你當年到底緣何不告而別?”

    這話一問出來,一直默默聽著的終人也收了聲音伸長了耳朵聽著。

    安家生抬起頭來看向了穆府台,有些驚訝和羞愧,沉默了好一會兒,見穆府台好像真的想要知道而不是故意羞辱他,才問道:“恩師當真不知道嗎?這件事情我一直以為恩師是知曉的,所以這些年來不敢登門拜訪,唯恐擾了你的清淨惹的您心煩。”

    穆府台攏了攏胡子,也有些驚疑,原本他也是覺得自己知道的,他離去的原因不過是和自己的女兒私奔了,可鶯鶯的屍體找到了那這個原因便不成立,可安家生依舊走了,這樣看來他的懷疑就很大,可聽他這意思自己是知道他當年離去的原因,這樣看來,又有些不對勁。

    不過沉思的片刻,穆府台就來了口,“當年你為何離開,如今我的確是不清楚,可現在,我很想知道。”

    安家生見穆府台果真不知情,驚訝過後便是滿臉的落寞,輕輕歎了一口氣才說道,“既然恩師真的想知道,那我就說說,本就是我做了沒臉事,現在自然不用顧及臉麵了。當年的事情,我以為鶯鶯告訴你們了,否則,我們就是一起離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