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黑曆史鑄成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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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的法蘭老師在第二天上課時恢複了正常,路海瀾很欣慰。
“獵鷹級戰列巡洋艦普羅米修斯號,出生於帝國曆七七三年,是現代艦船史上的一道分水嶺。”法蘭拿著一隻精致的飛船模型,給路海瀾展示著其中的內部結構,“它采用傳統的船型結構,內部卻由六個可自行脫離的分體組成,有兩個外置補給艙和一支主炮架……”
今天的課程是飛船結構學,路海瀾已經將普通高中水準的基礎學科學完,而再往上的學習方向目前是生物材料學,飛船結構學,和高等機械學。不得不提,都是跟他的本職身份沒什麽相關的知識。
但這裏是別宮,他最大,皇帝陛下不發話,太子殿下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上午的課程結束,法蘭收拾起教案和模型,一如往常般輕快隨意地對路海瀾道:“殿下,二十號就是光明慶典了,我得請兩天假。”
路海瀾哦了一聲,隨即才反應過來:“你也要參加光明慶典嗎?”
光明慶典光明會每三年舉辦一次的大型慶祝活動,聖者會親自在大光明宮住持活動,到時候會有現場直播,整個帝國境內都會轉播。不過路海瀾還記得法蘭說過,這種在外麵出風頭的都是白袍係,他們灰袍係應當是隱於人後才對。
“這種大型活動,背地裏的工作也是很多的。”法蘭聳了聳肩,並沒顯露出什麽不情願,“有人在前麵出風頭,就得有人在後麵幹苦活累活……不過殿下你要是想在電視上看見我的話,那我就去弄件白袍,混在人堆裏給您打暗號好了。”
他說著話比了個‘v’的手勢,路海瀾一想到到時候現場直播,一群虔誠肅穆的白袍修士裏混了個傻逼,衝鏡頭比‘v’,那景象簡直難以直視……他無比認真地對法蘭道:“絕對不要,聽見了嗎?法蘭,我說絕對。”
“好的,都聽您的,我的殿下。”法蘭很無所謂,他一直都很無所謂,“您的作業我就不留書麵課題了,實驗室裏那台機械加工床,剩下的部分就交給您自己搞定了。”
路海瀾點點頭表示沒問題,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往餐廳而去,恰巧在餐廳門口遇見了同樣來吃飯的朱岩。
老人腋下夾著一隻卷軸,路海瀾好奇地看了兩眼,開口問:“你拿的什麽?”
朱岩喜孜孜道:“上午老奴去庫房裏逛了逛,無意間翻到這張徐青的雪中紅梅,這可是真品呐,徐大師的作品在市麵上都淘不到了,宮裏也沒幾幅藏品,想不到竟然能在這找到一幅。”
路海瀾一聽是國畫,頓時興致缺缺,老人說了半天,他就哦了一聲。
法蘭倒是有點興趣,不過興趣不在畫本身上,隻聽他道:“我聽說徐青的畫在黑市上都炒到兩個億,這一幅能值幾個億啊?”
朱老太監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兩人,握著畫軸的手都氣得哆嗦,最終憤然丟下一句庸俗,抬腳進了餐廳。
法蘭看看路海瀾,指指自己:“庸俗?”
路海瀾無比肯定地點了點頭。
………………
上午上理論課,下午上實踐課,路海瀾的日程排的滿滿當當,對他來說學習從來都不是件需要督促的事情,而是他的興趣愛好。吃完晚飯林小寰閑著無聊,照例跑去書房騷擾路海瀾,卻撲了個空。
他的太子哥哥居然不在書房。
也有可能是還在與朱岩散步,林寰到院子裏找了一圈,瞪著茫然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裏裏外外將路海瀾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人不見了。
接到宮人消息的韋恩度大總管火急火燎趕到,隻見林寰頂著一張快要哭出來的小臉,衝他惡狠狠地咆哮:“太子哥哥失蹤了!你不知道嗎!?”
韋大總管對這小爺的脾氣也是見怪不怪了,聞言笑了笑,反問道:“太子殿下去西院拜訪白妃娘娘了,您不知道嗎?”
林小寰傻眼了。
西院裏,夕陽西下,孤男寡女。
“白妃母。”
“站著別動。”
路海瀾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平張著手臂,穿著助走器站在白皇妃麵前,被對方在身上摸摸掐掐,這裏捏一把,那裏拍一下,活似準備上秤待宰的牲口。
白皇妃的手從外骨骼縫隙裏鑽進去,一寸寸把捏著路海瀾天生畸形的右腿,他有些不自在的抬著頭,雖然每天都會由宮人服侍著洗浴和按摩,但他還是不怎麽喜歡被別人看著這條腿……太難看了。
“骨-->>
骼雖然有問題,但是經脈是通著的,沒堵上。”白皇妃撐著腰站起身,她的肚子已經有七個月,看起來相當有分量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腰,走到一旁的靠椅上坐下,表情有些嚴肅地看著路海瀾。
“習武強身,都是從打熬筋骨開始,你從小缺乏鍛煉,身體底子差,一開始可能會覺得很辛苦……難聽話講在前麵,到時候你就是喊我親娘,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路海瀾麵色微變,隨即用平靜而無比肯定的聲音道:“不會的。”
他不是在說白皇妃,而是說自己不會求饒。
昨天那場風波過後,白皇妃同他開了個玩笑,玩笑過後,才問他想不想學武……路海瀾動心了。
雖然書上常說匹夫之勇,不足道耳,但每個人生下來就隻有這副肉皮囊,一無所有時能依靠的,也隻有這具屬於自己的身體。習武並不僅僅是為了掌握力量,更是通過肉身的強大來增加對自己的信心,以及麵對困難的勇氣……總而言之,路海瀾動心了,非常地。
“我這兩個月要安胎,不能活動,正好陪著你打根基。”白皇妃捏了顆葡萄,用指甲細細剝著皮,眼也不抬一下,很是隨意地衝一旁的侍女小梅吩咐道:“小梅,扒了他。”
路海瀾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懸空而起,文弱苗條的小侍女站在他身後,用一隻手抓著後頸將他提起,另一隻手飛快解開了他的衣帶鈕扣褲子……路海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連一句叱責都沒來得及講,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一條光豬。
“帶他走一遍柔身操。”白皇妃的聲音響起。
名叫小梅的侍女點點頭,將路海瀾向上一拋,跟著輕輕一躍,兩手抓住路海瀾的手腕,身體如同柔蛇無骨般貼在他背後,下一秒路海瀾就感覺自己像根鞭子一樣被甩了出去,全身所有骨節都被拉伸了一瞬,那感覺無法形容,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腦子裏隻剩下一片白茫茫。
痛楚就在這個時候到來。
小院裏響起路海瀾淒厲的慘叫,白皇妃斜倚在靠椅上,斯斯文文地吃著葡萄,難聽話她已經講過了,這才隻是個開頭而已。
指間的葡萄皮薄肉厚,白皇妃輕輕剝著葡萄皮,心想小太子什麽都好,就是這心性太溫柔了……跟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像。
不像好,她喜歡。
年輕時她覺得姓路的全是王八蛋,後來才發現姓白的也沒什麽好東西,一丘之貉。小太子是株奇葩,她曾不無惡意地猜測過,這壓根就不是路楚行的種……然後她又覺得可笑,瞧瞧她都被那男人折磨成什麽樣了,這個連對孩子都會抱有惡意的惡心東西,怎麽會是她白玉呢?
她不該是那樣的。
也永遠都不會變成那樣。
………………
路海瀾做了個夢。
夢裏他被人抱在懷裏,看不清麵孔的女人哼著莫名熟悉的曲子,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他腦子昏沉沉的,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哦,是母親。
他隱約知道這是夢,知道母親已經死了。
但他不想醒來。
所有人都說母親長得美,可他已經記不清母親的長相,路海瀾固執地不肯看任何照片或過去影像,因為那都是假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父皇一直不來看自己。
因為父皇也害怕,跟他一樣,他們都害怕,害怕要再一次麵對母親離開的事實,害怕自己會傷心難過。他們都是膽小鬼,不願意再去體會那樣的傷痛。
路海瀾合上眼睛,蜷縮在女人溫暖的懷抱裏,聽著她含糊不清,卻又異常令人懷念的歌聲……突然想哭。
他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哭過,他很小就明白了哭泣沒有任何意義,他哭得再大聲,再厲害,他的父母也不會來到他身邊。
滾燙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麵頰,路海瀾緊緊閉著眼睛,微弱而壓抑的嗚咽聲從他的喉管裏不受控製地溢出,他狼狽地攥緊了拳頭,卻阻止不了眼淚湧出來。
耳邊的歌聲停了下來,一隻手摸上他的臉,輕輕擦拭他的淚痕。
這觸感太真實,路海瀾甚至嗅到一絲從對方指尖傳過來的甜香,他渾身僵硬了一瞬,緩緩睜開眼睛。
“喲,醒了……”
突然被路海瀾雙眼注視的女人怔了怔,柔美的麵孔上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慌亂。
“呃,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啊,不哭不哭,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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