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桓大小姐的話音一落，門外就傳來了側夫人田飛燕的聲音。

    她換了一襲絳紅色的茜紗裙，頭上還是那一套紅玉頭麵，神妃仙子一般走進門來，向著在場的眾位公子和小姐們見過禮後，方溫言說道：“趙公子，諸位小姐，將軍方才傳話過來，命妾身好好招呼方小姐和李小姐。”

    “你說什麽？”桓大小姐驚呼出聲：“怎麽可能？田夫人，你可知道，她們剛才做了什麽？這等心狠手辣之人，怎麽能留在將軍府裏呢？”

    “大小姐既然擔心這些，不如請李小姐和方小姐來燕草堂暫住吧！燕草堂的廂房都還空著，隻要收拾出來，便能供二位小姐留宿！”田飛雁說到這裏，微微笑了笑，說道：“至於心狠手辣之說，請恕妾身不敢苟同。這二位小姐可是妾的救命恩人，兩個願意伸手救助弱女子的小姐，怎麽會是心狠手辣之輩呢？將軍早先還與妾身提起過，要好好答謝李小姐和方小姐呢！”

    “側夫人的意思是，本小姐冤枉好人了？你不妨好好看看水袖，好生生一個女孩兒，都成了這個模樣了！”桓大小姐掃了方月如和葉瑤一眼，心中暗恨。田飛燕雖然不是正室，卻也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姬妾之流，她還沒膽子當著眾人的麵與她過不去。

    “大小姐年紀輕，處事難免急躁，依著妾身的意思，這裏麵許是有什麽誤會吧？”田飛燕垂眸看了地上的水袖一眼，輕輕一笑，漫不經心道：“不過一丫鬟而已，也值得大小姐小題大做？罷了，這個丫鬟既然破了相，留在大小姐身邊總歸是不好看，不妨交給妾身吧！大小姐若是缺丫頭使喚，妾再著人送幾個過來就是。”

    田飛燕送來的丫鬟，就是再合心意，桓大小姐也不敢用，不軟不硬地頂了一句：“不勞田夫人費心！我的事情，自有娘親操持，您隻管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好生照顧爹爹就是了！”言外之意，守好側室的本分，別總想著逾矩，插手嫡小姐房裏的事情。

    田飛燕聽得出桓大小姐言語中的諷刺之意，卻也不著惱，比起趙麗華把人丟到官道上的彪悍來，這點兒閑言碎語算什麽呢？隨意應付道：“大小姐果然懂事多了。等將軍回府後，若是知曉了此事，定然會高興！”你用趙麗華來壓我，我就把將軍搬來。

    桓風出身將門之家，卻是以淸貴俊雅的風姿聞名。平日裏，他總好用文人的那一套禮教之說標榜自己，最是不喜身邊人做些上不得台麵，不淸貴體麵的事情。若是知道桓大小姐公然刁難庶母和來府裏做客的小姐，隻怕會大發脾氣。

    桓大小姐知曉此中厲害，悻悻住了口，不再言語。

    田飛燕帶著葉瑤和方月如離開了，其他的女孩子也散去了，趙九章走到桓大小姐身邊，皺眉道：“她們得罪你了？那個姓李的姑娘是什麽來曆，以前怎麽不曾聽人提起過？”

    “誰知道呢？”桓大小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據說，那個姓李的丫頭其實是方月如的表妹。哼，一看那模樣，就知道是個不安分的。”

    “算了，不提她們了。姑母呢，我先去拜見她。”趙九章說。

    “我娘早些時候出府了。”桓大小姐淡淡道：“估計要日落了才回府。”

    “嗯？方姑娘和李姑娘來桓府，難道不是姑母的意思？”趙九章愕然道。

    “呃，我娘跟我提過一句，讓我和方月如多親近親近！”桓大小姐在最後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言語中透出幾分不滿和怨憤來。她平複了一番心情，沉吟道：“九章哥哥，我不想去天京城。等一年的孝期滿了後，你就來我家提親吧！反正，你也不喜歡那個方月如，不是嗎？”

    “什麽喜歡不喜歡的？”趙九章好笑地搖了搖頭，臉上微紅：這和她有什麽關係？“”

    “什麽？你還喜歡她？”桓大小姐的聲音拔高了一些：“她有什麽好？不就是生得好看了些，書讀的多了些，架子端的高了些嗎？哦，還有個仁心仙子的好名聲。”

    “你想到哪裏去了！”趙九章苦笑了一聲，說道：“人家和葉宣是青梅竹馬，情意深篤，哪裏有我什麽事！”

    “哼，如此最好！”桓大小姐恨恨說了一句，心中一時思緒翻飛。

    南疆一向重武輕文，那些所謂的世家更像是武林豪強，不修邊幅、虎背熊腰者比比皆是。桓風偏偏是此中的另類，生得好倒是在其次，偏偏好附庸風雅，對天京城裏世家體麵推崇備至。因此，對天京城裏來的葉宣和方月如也頗為禮遇。

    桓大小姐最是厭惡這種拿腔作勢的假正經，她有七八個據說出身淸貴的姨娘，早就受夠了這種口蜜腹劍的做派，天生不喜歡玲瓏心肝的方月如。

    更要命的是，她爹很是欣賞葉宣的葉家嫡子身份，還有那一身淸貴淡漠的公子風度，一門心思想把她這個長女許給人家。隻是礙於葉宣身上的孝禮，不便開口。

    桓大小姐卻是絕對不肯嫁給葉宣的。她見過葉宣好幾次，知道那是個生得比自家爹爹還好看的男人。可是，好看又有什麽用呢？葉宣給她的印象隻有一個，可怕。

    這是種很奇怪的直覺。桓大小姐就是覺得，到了葉宣跟前，自己就像是那進了皇宮的村姑，滿心的惶恐和忐忑。偏偏這樣的時候，對方還能平平靜靜地看著她，仿佛隻一眼，就看盡了你所有的隱秘。

    若是嫁了這樣一個男人，豈不是要日日與虎同眠？桓大小姐很擔心，哪天一個不小心，就成了這隻笑麵虎的腹中餐了。

    為了避免成為葉家婦，桓大小姐隻能把自己迅速嫁出去。可是她看中了趙九章，趙九章卻格外關注方月如。

    新仇舊恨累累之下，就有了今日的事情。桓大小姐假托母親的名頭，讓蘇嬤嬤請了方月如過府，並安排了水袖這個丫頭，讓她見機行事。

    水袖做事還是不錯的，雖然沒能毀了方月如那張美人兒臉，卻毀了她的名聲和在趙九章眼裏的仙子形象。

    方月如留下來也好！桓大小姐暗暗定下了主意，定然要方月如姐妹好看！這不是她心狠，隻是她已經跟方月如結了仇，斷然沒有養癰遺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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