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詭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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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裏大多數的人都知道,方瑾的親事因為明珠郡主被攪?了,當初有不少人嘲笑她輕狂,可自從張靜安嫁給了袁恭之後,在清流文人和宗室聯合推波助瀾之下,眾人都隻有同情她被張靜安橫刀奪愛搶了親事的。
可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是,袁家出手,將她曾經跑到張靜安跟前,要求張靜安成全她和袁恭的一番深情的事情瞞得死死的。
女子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不管成或者不成,都與閨譽無關。可她自己跑去求人成全,那麽就成了私相授受,不堪入目了。
當時她是抱了死也要惡心張靜安的心思去的,可她去了就後悔了。
她並不想死,她還想好好活著。
她隻萬分慶幸張靜安並沒有大肆宣揚此事,讓自己徹底勝敗名裂。隻慶幸張靜安還是顧忌將來要嫁給袁恭,不肯將她和袁恭一起毀掉。隻慶幸靖江王府老王妃隻是喜歡她的性格,憐惜她姻緣不順就定下了她,並沒有去細查那些過往……
可現在……
她陡然抬起頭來,“為什麽她會知道?她是誰?”
袁恭看她如此驚恐,眼裏就閃過一絲痛楚和不舍,“這我不能說……,表姐,這親事還沒有落實,依我看……”
方瑾就尖叫了起來,“她為什麽會知道?是張靜安故意告訴她的是不是?”
袁恭語塞,不知道方瑾怎麽就這麽理解這件事情,程瑤能知曉這件事情,自然是張靜安告訴她的,可張靜安告訴她的時候,壓根兒還沒有方瑾要嫁入靖江王府做側妃的事情呢!正不知道該如何在瞞住程瑤身份的時候解釋這件事情,就聽方瑾痛哭失聲,“張靜安故意的是不是?她故意的,她故意的,我……我要怎麽辦啊……”
袁恭從來沒有看到過方瑾如此失態的樣子,忍不住就上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方瑾,如若不然,她必定是要倒在地上的。
芸香突然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撇了一眼袁恭,又撇了一眼方瑾,大刺刺地就走了過去,跟抄個物件似的,一下子把軟倒的方瑾抄起來,就這麽給放到邊上的一把玫瑰椅上,就是距離袁恭最遠的那一張,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掃了一眼袁恭,“袁二哥,我去給你們端壺茶來。”又掃了一眼方瑾才走了出去。
方瑾是最怕在人前失態的,尤其是這個丫頭不像丫頭,娘子不像娘子的瘋女人,手上力氣大的嚇人,輕輕鬆鬆的,把她整個人都抬離了地。也不知道袁恭是從哪裏弄來的這個女人。
她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等著茶過來,茶葉很差,衝得更差,不過好在還是滾燙的,她猛地喝了一口,燙出了眼淚,可總算人不再顫抖了。
她哀哀地看向袁恭,“二郎。現如今我要怎麽辦?”她此刻算是窮途末路了,她沒有旁人可以商量,隻有找袁恭。
袁恭在她對麵坐下,眉頭也是緊鎖著的,他有心讓方瑾放棄這門親事,可也知道,這樣說對方瑾來說到底有多殘忍。
他艱難地開口,“表姐,我有一同僚有一族兄,為人很好,如今在家奉養父母……”
方瑾?不作聲地聽著,整個人又冷又僵。再沒有比此刻絕望加上絕望的悲憤!
靖江王入京已經快兩個月了,加上路上的行程,他離開福州已經小半年了,也就是說,很快他就要回去了。回去之前,勢必訂下親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答應娶她的人,她還有的挑嗎?連功名都沒提,大約也就隻有在家照顧父母的本事了吧……
袁恭此刻如此冷靜,她恨他如此冷靜!
她哆嗦著嘴唇看著他,看了很久,袁恭始終在那裏坐著,一動不動,仿佛這就是他能為方瑾做的一切了。
方瑾看了又看,他還是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多說,就這麽遠遠地坐著。
方瑾這才絕望了,真的是絕望了。
渾身的力氣都失去了一般,她應該尖叫罵他的,她應該掉頭就走的,可是她動不了。就這樣坐著,仿佛時間就這樣停住了。
袁恭也隻能在那裏坐著,陪著她,不知道是等著她做決定,還是就這樣??地陪著她,度過這難熬卻必須要度過的時間。
最後,還是芸香在外頭等得不耐煩了。
她又端了一壺茶過來,在外頭探頭探腦的。
方瑾緩緩地站了起來,膝蓋都僵硬了。
一句話也沒跟袁恭說,就這樣緩緩地離開了。
芸香撇撇嘴,不明就裏,就轉向袁恭,“我還得送她回去?”
袁恭搖搖頭,又坐下了。
他心裏煩,就想一個人呆一會。
芸香懶得理睬他,既然不用她去送他的老"qing ren"。就沒她什麽事兒,她可就走了。這從中午到如今,她還沒吃飯呢。
袁恭一個人在這小院裏坐著,一直坐到晚上。天都?了,元寶過來勸他,“二爺,回去吧……”
他才慢慢站了起來,沉?地回到了家裏。
張靜安在屋裏等他,等得可著急了。
她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她今天遇到了慧能大師呢。
慧能大師上一世是做了國師的人,而這一世,他這條路走得格外的順暢。因為他之前有了堪斷天時,普度眾生之名,再加上又在白雲寺講經大會上獨占鼇頭,青雲寺主持文湛大師對他更是推崇備至。所以這一世,天下尚未大亂,張靜安就在宮裏看到了他。
而且看到慧能大師把皇帝身邊那個奇奇怪怪的牛鼻子老道觀月駁斥得灰頭土臉的,張靜安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開心啊。
兩世人,張靜安都不大喜歡觀月,覺得皇帝之所以早死,就是因為觀月整天拉著他禁食打坐還吃那些古怪的丸藥。
當然,還是因為玉太妃討厭這個牛鼻子。
觀月對玉太妃和張靜安也很忌憚。
有人能收拾觀月,簡直是大快人心有沒有?
更讓人開心的是,慧能還記得她,還跟她說了好幾句話,慧能大師就是不同凡響,他說得每一句話,都那麽意味深長,她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但是就是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她叨叨咕咕地跟袁恭說了半天,可袁恭實在是沒有平日裏的情緒那樣和她一起歡喜,他看著她歡歡喜喜的粉紅小臉,就想到方瑾那蒼白扭曲的麵容,他心裏怎麽都高興不起來,真的連勉強都勉強不起來。
張靜安漸漸發覺了,隻奇怪地看著他,“你這是怎麽了?”
袁恭搖搖頭,實在是不想看到她,勉強地笑笑,“累了,你且睡吧,我出去轉轉。”
張靜安被晾在那裏,不明就裏,莫名奇妙地就覺得有點害怕。這又是怎麽了?
可不敢攔著他,就呆呆地看著他,就這麽離開了。
她是做錯了什麽?還是他在外頭遇到了什麽?為什麽他什麽都不跟她說呢?
℡
這天晚上,張靜安等袁恭很久,但是他都一直沒回了,莫名的,張靜安就感覺特別的難受,一個人在床上翻滾著,怎麽都睡不著。
煩躁了半天,她終於爬起來,換上衣服,去前院找袁恭去了。
袁恭也就一直坐在書房裏發呆,連衣服都沒有換過,丫頭小廝也都不許進來煩他,就這麽一個人坐著發呆。
自成婚以來,他和張靜安的楚河漢界,就是依著書房的大門為限,隻是他已經主動的侵入到了張靜安的領地,卻一直覺得張靜安太矯情,從不肯到他這書房裏來轉轉。
他又不曾說過他這裏不能來。
不過他沒想到,這天晚上。都已經二更的時分了,天寒地凍的,張靜安會從被窩裏爬出來找他,她披著件水藍的羽緞鬥篷,捧著個琺琅彩小手爐子,巴巴兒地站在書房門口看著他,似乎是想進來,又不敢進來的樣子,一下子就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他毫無意識的就伸手,讓她到自己的懷裏來。他鄙視自己的暴躁,因為其實他心裏清楚,他壓根兒不能責怪張靜安對方瑾的無情,他壓根兒不能責怪任何人,隻能怨這賊娘的老天作弄,隻能怪自己沒用,無力去做命運的抗爭。
可這事兒總得有個了結吧!總不能就這樣無休無止的糾纏下去吧!你看他這混蛋窩囊的樣子。連安安這小姑娘都比他要大度的多,偏生他還在這裏死活看不開的糾結。
再如何,事情他也做下了,以他對表姐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再嫁到靖江王府做側妃的了。關於下一步,那就是替她好好再尋一門親事,尋個安靜的地方,尋個踏實合適的人,好生地嫁出去了。
糾結了許久的困惑,就在張靜安怯怯地投入他的懷抱的時候,一下子豁然開朗了。他什麽話也不想說,就是抱著張靜安拚命地親了起來。
張靜安幾乎是從他的親吻中掙紮出來看了他一眼。
想看看,他這是真的在親昵,還是又發瘋了。
可機會不多,她剛抬頭就又被親倒了在他懷裏,滿眼都是袁恭的懷抱。
她突然之間似乎也放下了什麽東西,覺得無比的安心,無比的......輕鬆.......仿佛重生到現在,掙紮到現在,該折騰的都折騰了,該忍耐的也都忍耐了,就是現如今這樣,她也沒什麽好再求的了.......
親著親著,兩個人就混到了書房後頭,袁恭看書的那個小暖閣裏纏到了一起去。
外頭候著的丫頭小廝都傻眼了,這可是頭一遭,二奶奶留宿在二爺的書房裏,這要怎麽伺候呢!二奶奶平時嬌得跟花朵兒似的,除了她身邊的人,碰都不讓碰一下。除了她自己的東西,別的碰都不肯碰一下。
而二爺看著隨意,可這書房可是他的禁地,等閑都沒人能進得去,更衣,梳洗,都是他自己伺候自己個兒,這後頭的事兒要怎麽伺候呢!
不過張靜安和袁恭卻沒有這樣的困惑,第二天一早,兩個人早早就醒了,互相伺候著穿衣服,主要是袁恭伺候著張靜安穿,反過來,張靜安披著一頭絲緞一樣的長發,慢吞吞的給袁恭整理著身上的荷包掛件兒。
也不知道怎麽著,袁恭突然就冒出一句話來,“過些日子,我們就搬出去,不管我差事尋摸到哪兒,總歸都帶著你!”
張靜安的眼睛就亮了,一下子投入到他懷裏,緊緊的抱著他,眼裏綴滿了眼淚,鼻子囔囔地的回答他,“你不帶我都不行,我就是要跟著你去,你去哪裏我去哪裏,以後我都聽你的話,隻要你帶著我,你說什麽我都聽什麽,再不任性了……”
在這一刻,張靜安充分感到自己這一世並沒有白活,她活了兩世,終於得到了她想要的人,她想要的日子。大淚磅礴之下,她幾乎是要哭暈了自己。
袁恭也就隻抱著她,讓她哭夠了,哭夠了就一起笑。心裏酸酸軟軟的,光看張靜安這樣的哭,便是知道平日裏她強裝著跋扈強硬是有多麽的難。
他抱著張靜安陪了她一會兒,心是酸的,可臉上卻是笑的。
也隻覺得似乎一切都豁然開朗,全然無所謂了去。
表姐的事情了了,家裏的事情也就是這樣了。從此之後,他袁恭,也要為自己而活了。
他狠狠的親了兩口張靜安,心裏就琢磨著,不管如何,他再不在京裏待下去,就要帶著張靜安遠走高飛了。
而與此同時,聖京城另一端的吳家。
方瑾住著的那個小院子裏,方瑾昨天一晚上都沒睡,現如今還端坐在窗前的涼炕上,仿佛一尊雕塑一樣動也不動。
衣裳也還是昨天出門時候精心選的那件。
方瑾在袁恭跟前,從來都是最好的狀態。
這件水藍色的春衫,上頭繡著淺淺的蝴蝶蘭,從樣式到裝飾,到熏香,不自覺得,方瑾還是保持著早年袁恭最喜歡的式樣。
可現如今,她突然咯咯咯咯地大笑了起來.......
翠墨膽戰心驚的伺候著,一瞬不瞬地就看著方瑾的背影,方瑾的笑聲傳出來,她就覺得背脊上起了一陣的雞皮疙瘩,嚇得她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方瑾回過頭來看她,“翠墨。給我把吳前兒給叫過來。”
吳前兒是方瑾生母留下的陪房,這麽多年一直陪她住在京裏,都跟了主人家姓了吳,最是忠心能幹不過。
以前袁恭和張靜安的一切,也都是她和她那口子幫忙打聽的。
冷靜下來想想,其實袁恭透了這麽樣一個口風給她,那麽靖江王看中的正妃也就不難猜了。
張靜安從小在宮裏長大,人又如此孤僻.......
關鍵是張靜安這個矯情的小賤人,如此愛慕依戀袁恭,是不會做任何傷害袁恭名譽的事情的,當年自己跑去張家鬧那一場,她都瞞的死死的,難道是為了顧忌她方瑾的名聲嗎?
不,那是為了袁恭。
所以這件事情,如果不是最最親近的人,她是一個字也不會向別人透露的。
她能說的,隻有最貼心換命的交情。
這些年來,她也從來沒有停過關注張靜安和袁恭的事情。
要說跟張靜安關係好的,不外呼袁家的兩個小姑子,再有就是最近聯係上的英國公府的二夫人,以及......前閣老程蘊的孫女程瑤和一個跑海的王文靜了。
王文靜那樣的出身,別說是正妃,就是妾都不夠格。
而程瑤.......
方瑾揪緊了手裏的帕子,隔著帕子指甲都能掐進肉裏頭去。
程瑤,名滿京城的才女程大小姐。
方瑾很奇怪,這樣的女子怎麽會和張靜安這樣孤僻暴躁的草包混在一起。
不過也隻能算是這程大小姐倒黴了,偏生就要和張靜安混在了一起,她方瑾萬劫不複,怎麽會讓那些害了自己,或者等著害自己的人好過呢?
不過她方瑾已經吃了一次虧了,她上次挑釁張靜安,差點被張靜安拖到宮裏去打死。
這一回她不會這麽傻了。
張靜安不是把程瑤當姐姐。當親人看麽?程瑤不是護著張靜安想要自己好看嗎?好啊,你們都等著,我就算是倒黴了,也會讓你們一樣沒有好日子過......
張靜安,方瑾鬆開拳頭,自己拿帕子擦了擦掌心的血絲,喃喃道,“你這一輩子,總歸不能好過了.......”
程瑤要做靖江王妃,並不是沒有對手的,大約全天下人看靖江王劉協,那都是個頂好的女婿人選。如今他要續弦,陸陸續續的,經理就來了許多的貴女,其中對程瑤最有威脅的,就是四川將軍王廣的幼妹王靖。
年輕貌美,家世顯赫,而且一早就放出話來,說是這位王姑娘,看中的就是靖江王的英雄氣概,這就與一般的閨女不大相同了,雖然大周朝,風氣比較開放,可是男婚女嫁,依舊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大姑娘自己挑女婿的,沒有點勇氣,還真的說不出口。
可王靖敢說出來,就說明她對這樁婚事是勢在必得的。
而她的哥哥王廣,則借著進京述職的機會。親自來給妹妹撐腰來了。
不過這一些,動靜看著是很大,卻並沒有從根本上,影響到靖江王劉協和程遙的親事。知道內情的,連張靜安這樣的小姑娘,都眼皮子都不帶掀一下的。劉協不是那些毫無手段的毛頭小子,他一方麵表麵上不動聲色,現在朝野之間放出風聲,大張旗鼓的宣揚安家的強勢,順便也透露一些口風,暗示王廣和蜀王劉璞的關係非同一般。
如此這樣一來,王家小姐想嫁給他,那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靖江王府的老王妃,最害怕的就是一個強勢的媳婦,明顯的,王家大小姐。遠比他頭一個兒媳婦兒還要強勢,所以老王妃是堅決不會讓這樣的兒媳婦進門的。
而皇帝和太子最忌諱什麽呢!大約就是忌諱藩王之間相互勾結了,不用說現在天下最有勢力的兩個藩王,一個是靖江王,一個就是蜀王。
王廣打的主意是要向皇帝買好,顯示自己和皇室一條心,可沒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到惹了一身的騷。
漸漸的,王家大小姐就越來越少出門了。
而張靜安對程瑤與靖江王的婚事則越來越有信心了。
她幾乎是將此事徹底拋入腦後,一門心思隻關心袁恭能不能在四月份兵部吏部大換血之前,再運作到一個好的差事。
袁恭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情況,方瑾已經給他回話了,她會推掉靖江王府的親事,盡快回到河南老家,重覓良緣。他也就放下了心來。
因此現如今,雖然希望已經不大了,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希望能找到個能讓他施展才華的差事,好生曆練一番。
隨著年齡日漸增長,他一日比一日越發認識得清楚,家裏這一攤子爛事兒,不是他一個人費力掙紮,努力周旋,就能做好的,他爺爺,老太太,父親母親,哥哥,嫂嫂,叔叔嬸嬸,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自己糾纏在他們中間。那麽什麽理想抱負大約都是無法施展的。
這段時間,國公爺,吳氏,還有長兄袁兆輪著番兒尋他說話,意思都是讓他留京,或者是不要遠去的。
可他們越是勸他,他的心意卻越堅決了起來。
以前沒分家的時候,一床錦被蓋著全然不顯,現如今分了家之後,那些曾幾何時他不曾想過,或者不曾願意去想的齷鹺就就這麽顯露了出來。
母親還希望和吳家繼續搭伴兒做通州的生意。哥哥不樂意,嫂嫂更不樂意。父親偏向母親,哥哥希望他能站在自己這一邊。私下裏,還希望他能牽線,給宮裏的新冒頭的幾個公公和王文靜那邊搭上話,做那無本分紅的買賣。
袁恭自己在宮裏出入。也曾給宦官們塞過錢,吃過酒,一起看過戲,可卻沒做過這樣的赤皮白臉的事情來,他想不到哥哥堂堂東宮領侍衛大臣,東宮太子頭號的心腹臂膀,為什麽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袁兆卻並不樂意和他說太多如今東宮的事情,可袁恭想也知道,這跟主子要看跟誰。那劉易,就是一個神經病,你對他好,他能有幾分心肝?袁兆倒是死心塌地輔佐他的,可是還不是每日裏謹小慎微動則得咎,艱難起來,還要看那些不入流的太監的臉色?
袁恭固然同情哥哥,可他卻幫不上這個忙。
東宮那邊太亂了。幾天這個得意了,說不定明天就又落下去了,你今天討好了這個明天就得討好那個,他們和王家以及靖江王那邊的關係,可扛不住這麽消耗的。他和張靜安好不容易好了,他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損了去。
兄弟兩個也沒談好。
而吳氏,則一貫地在他跟前又是歎氣又是抹淚的,總歸都是對他這個兒子失望。
他也都習慣了,他想的他做的,總歸是入不了爹媽的眼。以前還不覺得,現如今他真的覺得,自己的心硬了許多。
他叫了賣糖燒餅的小販到家裏來給張靜安先做燒餅這樣的小事,母親也要拿出來說,說他有了媳婦忘了娘,他也就隻能這麽聽著,他給張靜安買塊燒餅。張靜安就歡喜得和他膩半天,他討好他娘十幾年,可完全看不到什麽希望……家裏這段時間還亂著,他琢磨著,哪怕不那麽合意,他也得出去晃個兩年再回來徐徐圖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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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安覺得的這段時間,是他兩世為人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自從袁恭答應帶著她一起外放之後,她每天睡覺都能笑醒,整個人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渾身不知道多有勁兒。
她先是到程瑤和王文靜那裏炫耀了一番。
然後又忍不住在家裏也開始得瑟了起來。
她選了一套紅寶首飾送去給袁惠,算是先給她壓箱子底添妝,謹防袁惠成親的時候,她已經跟著袁恭天高地遠地外放走了。
袁惠沒想到她出手如此大方,這套紅寶首飾品相太好了。她不過嫁個中等人家,什麽時候有機會戴這個?
袁佳卻是對這套頭麵愛不釋手,嗔道,“嫂子給的你就拿著,不戴還不能壓箱底兒啊,看著就讓人喜歡,肯定得把?家人都鎮翻了去。”
張靜安也送了一套給她,一本正經地調戲她,“你雖然沒訂下親事,可是嫂子我這一去,也不知幾年才能再回來呢,所以也先送了你,免得到時候你埋怨我……”
袁佳的臉騰地就紅了,想到她娘如今偷偷商量的那門親事,還有自己偷偷見過的那個人,臉上就臊得更加難耐。
隻不過張靜安隻沉浸在自己的幸福當中,也沒怎麽看出袁佳的異樣來,隻吧唧吧唧地教導袁佳,“不過作為嫂子,我還是要叮囑你幾句,這挑女婿啊,可不能隻看家世容貌,這品行教養,公公婆婆也要挑一挑,你就是個愛俏的,可別被人晃暈了眼……”話沒說完,就被袁佳一把抱住了滾在了一起,“哪有這樣做嫂子的?你自己和二哥膩不夠的,還來編排人,你說,你就不愛我二哥長得俊?你敢說你不貪……”
張靜安被妹妹收拾得好慘。
誰讓袁家人都是個高大的種子,袁佳比她小一歲,可身高體健不說,從一開始都沒把她這個嫂子當嫂子敬過,所以……她剛得瑟了一下,就被妹妹收拾得好慘。
最後還是袁惠看不過眼了,這才將她救下來,重新梳了頭,整理了衣裳。這才和袁佳一起打打鬧鬧地各自回去了。
袁家雖然現如今分家,可畢竟都是住在一起,這些事兒大家都看在眼裏。這二房張張揚揚要外放的事兒,也從上到下都知道了,私底下人家都說,這分了家,最得意的就是二房了。二爺二奶奶自己當家作主了之後,這日子過得,可不要太得意。
直到如此,大約也沒人去勸袁恭不要外放的事情了。
而有人,則更加失意。
說得就是曾家大房的那一對舅舅。
他們來京城的指望,就是兒子有出息,而兒子能有出息的前提,就是女兒能找個好靠山。
本來他們一家子連帶閨女都巴結著大房的太太,就是指望大房的太太能給尋個好親事,原本說是二爺要外放,二奶奶勢必留在京裏,讓自己的女兒跟著去任上,過副太太的日子。
可這真心不知道是哪個當他們是傻子忽悠的。誰說二奶奶沒有娘家和二爺關係還不好的?
人家明明是皇帝最心疼的外甥女兒不說,二爺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囂張跋扈得如此有底氣,自己女兒想在她那兒討便宜,豈不是找死?曾大太太天天唉聲歎氣的。
唯獨曾文珊是鎮靜的。
她安慰母親,“這都是我們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的緣故,如今知道了就裏,反倒是我們運氣,不然遭了白眼,日後的日子要更不好過。”
可曾太太還是很難過,如果女兒不能高嫁,那麽兒子的將來要如何呢?可曾文珊卻隻讓母親寬心,他們初來乍到不熟罷了,可是他們總歸有能掌握全局的那一天,隻要他們安心的等下去,她這個等著嫁人的尚且不急,旁人又急什麽呢?
總歸來了京城,她勢必要嫁的比在江西好猜對。
從此在吳氏跟前伺候得更加體貼,卻幾乎再不往張靜安跟前去了。
偏生吳氏卻還記著要給兒子尋個體貼人的事兒。畢竟袁恭外放現如今是免不了的,就張靜安那個性子,放在京裏也就罷了,要是跟著袁恭出去,隻有替他得罪人的,萬萬不能讓她跟著去。
怎麽的也要將張靜安留在京裏,然後給兒子選一個體貼的人陪著去任上。
她還是看好曾文珊,覺得曾文珊溫柔嫻靜,怎麽看怎麽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家碧玉,有方瑾的文雅端莊,又因出身不高更加的和煦溫柔,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姑娘。
可隻將這話與曾家大太太一說,曾家大太太就為難的拒絕了。
這門親事自然是求都求不來的,但是二房如今分家了出去,二奶奶已經都放出話來了,要跟著二爺往任上去,這個時候曾文珊嫁過去,怕是立刻要遭了二奶奶忌諱。
為了討好吳氏,曾大太太自然少不了說幾句張靜安的閑話。
隻說見了幾次張靜安,那郡主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並不將她這個舅母放在眼裏的樣子,實在是聽說這個郡主是誰的話都不入耳的,隻怕自己女兒柔弱,要吃虧。
吳氏氣的半死,可又能如何呢?
這丟臉都丟到窮親戚跟前了,人家外省來的窮親戚都看出來了,張靜安從來不把自己這個當婆婆的放在眼裏。而且現如今兒子也不聽她的話了,一門心思都野在了外頭,可算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她一心為了他好,八成也是不能領情的。
心裏這樣想,也氣曾家不識抬舉,對曾文珊也冷淡了許多。可曾文珊卻猶如恍然不覺一樣,隻是盡心盡力地侍奉吳氏。
遠比忙得腳打後腦勺的小關氏來得殷勤親近。
小關氏瞧她不起,她卻對小關氏也十分恭敬。漸漸地,大家也都習慣了這表小姐成了吳氏屋裏頭一號的人物。
起床更。
順便說一句,我不理解加更,能寫,我就盡量多寫,編輯要求一天六千字,一天一更,我肯定做到六千字,能多寫,我就多寫,這章就長一點,沒時間,就達標六千.......其實主要還是看情節吧,每天都有一點點情節的.......當然,我最支持一個星期看一次我的文,這樣最連貫,故事前後也好銜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