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試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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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桓山道:“還請明言,倘若這事真會害死人。我邵桓山絕不強求。”
吳佩薇長長地歎了一聲。額上眉頭深皺,似乎為難已極。說道:“這件事當真是羞於啟齒的。但若不說出來,你必定不會死心。將來癡纏怨結,對誰都沒有好處。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如今我將這件師門隱事說出來,好讓你們明白。這件事非人力所能辦到。”
蕭爻聽到說是師門隱事,不禁想到:“月娥妹子是她師妹。她說的師門隱事,必定也牽連到月娥妹子。”便留神傾聽。向吳佩薇看了看,吳佩薇也正好看著自己。但見吳佩薇的搖了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悲憫的神色。蕭爻心頭一驚:“她這麽看著我,那是什麽意思呢?”
卻聽吳佩薇說道:“人在江湖,總有許多不如意的事。學了武功,自然與常人不同,常人做不來的事,拿給有武功的人來做,可說輕而易舉。江湖中人,人人學武,人人會武。或是劍法,或是刀法,或是輕功,或是內功。各有各的武藝,各有各的所長。”
吳佩薇這番話,平實無華。可又自有一番見地,在場的人聽了後,均點頭稱是,待她說出下文。
吳佩薇又說道:“我們仙霞派既是武林門派,自然也有自身的武學。然而仙霞派自創派以來,就隻有女弟子,又極少參與武林紛爭。”
唐文豹道:“隻有女弟子,那最好不要參與武林大事。武林門派中,總是以男子居多。你們一眾女流,當然爭不過。好得很,不參與武林大事,很有自知之明。”
他無緣無故的打斷了吳佩薇的話頭,眾人都朝他怒目而視。邵桓山道:“表弟,聽這位仙姑把話說完。”唐文豹笑了笑,不再說話。
隻聽吳佩薇說道:“我們不參與武林紛爭,倒不是害怕躲避。仙霞派原有這樣的門規,若是一般的武林紛爭,決計不能參合。但若所爭之事,是關乎家國存續的大事,仙霞派必要傾力以赴。”她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
眾人都沒去過仙霞山,對仙霞派本就不了解。更是誰也想不到,仙霞派中有這樣一條門規。
鄧佩茹忽然說道:“我們平時雖在仙霞山上修習仙霞劍術,但也是炎黃子孫。倘若得知有外敵入侵,意欲殘害我中華同胞。仙霞派又豈能置身事外?隻不過,自從戚將軍剿除倭患以後,平靜了數十年。近年來,除了後金韃子擾亂北方外,也沒再有別國來擾亂過。是以仙霞派極少出動,江湖中人不知道我們的門規,也情有可原。”
她這麽一加分說,好叫眾人知道,仙霞派不參與武林紛爭,那是不屑參與。但若是有關家國的大事,仙霞派就會全力以赴。
吳佩薇說道:“因為我們極少在江湖上走動,又極少與人動手拆招,江湖中人對仙霞派的武學就不甚了然。連徐老先生這等見多識廣的江湖名宿都不知道我們門派中的武學,那其他的人就更無從得知了。”
眾人聽她說起仙霞派的武學,都大感好奇。學武之人,除了修習自家的武學以外,誰都想多瞧瞧別派的武功。加以融合變化,以為己用,以臻完善。眾人都靜心聽著,料知她將要說出的,必定與武學有關的重大事故,就連唐文豹也沒來插話。
隻聽吳佩薇說道:“我們仙霞派,最主要的武學有兩種。一種是仙霞劍術,一種是內功心法。而這兩大種武學之下,又各有很多種不同名稱的劍術和修習內功的心法。仙霞派的武功最講究輕盈靈佻,劍術上固然有很高的要求,而最為關鍵的還是內功。內功根基修煉得紮實了,再輔以劍招上的變化,方可稱得上輕盈靈佻。”
徐鬆忽然岔道:“這話不錯,天下的武功當中,都講究以內禦外的道理。內功是本,招數為末。正如一棵大樹,樹根為本,枝葉為末。假如沒有堅實的內力為根本,縱學得千招萬招,那也是無力之招。一棵大樹,若是沒有了樹根,繁花綠葉又從何而來?”他頓了頓。又說道:“嗯,仙霞派的武學講究以內禦外,果然很有道理。”
唐文豹說道:“有什麽道理了?”臉上大為不啻。他見吳佩薇與秦慧中都受了傷,自然以為你仙霞派的武學再有什麽道理,還不是不堪一擊,給人輕輕巧巧的就打敗了。
鄧佩茹說道:“這以內禦外的道理,你當然不懂。不過,剛才徐老先生也說過。一棵大樹,以樹根為本,枝葉為末。此理加諸於人,也未嚐沒有共通之處。人之為人,人品美德是根、是本。聰明才智為枝、為葉。枝葉敗損,但隻要根本完好,加以培育,未嚐不能繁花似錦。若是根本已壞,縱然花團錦簇,早晚凋零殘毀。似你此等為人,人品敗壞,猶如樹根爛掉。你此時尚且花枝招展,但大禍隻怕已在不遠。”
鄧佩茹這番話,自是借人身的本末之理,來警戒唐文豹。
唐文豹怒道:“你懂什麽?年紀輕輕,竟敢教訓我?”鄧佩茹白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鄧佩茹年紀輕輕,竟能悟得上乘武學至理。這得益於她的師傅丁秀英教之有道。
隻聽吳佩薇說道:“仙霞派的武學既是注重以內禦外的道理。我們自從入門以來,便開始修習仙霞派的內功。哎!”說完,長歎了一聲。卻見秦慧中和鄧佩茹都低下了頭,臉色大是淒楚,顯是想到一件極為傷心的事。這件事又定是與仙霞派的內功有莫大的關聯。
吳佩薇緩了緩。說道:“人這一生之中,倘若不能有愛情,其間的苦痛,可想而知。然而若要修習我們仙霞派的內功,就不能有愛情。”
眾人聽到這話,都大為詫異。為什麽修習內功,就不能有愛情?但又正好回答了為什麽仙霞派人才稀少這個問題。
吳佩薇說道:“修習這門上乘內功後,就不能有愛情,一旦沾染了愛情,就會散功而死。”
眾人都不禁詫異起來,這也太不可思議。但眾人心中的一個疑團,又已解開:難怪邵桓山磕頭懇求,她們也不答應。秦慧中還說會害死她,原來是跟她們仙霞派的武學有關。
蕭爻忽然背脊上一涼,仿佛一件重大的災難降臨到來。心中不住的想:“她們不能有愛情,月娥是她們的師妹,豈非跟她們一樣。也不能有愛情。”
唐文豹忽然大聲說道:“絕無此理。什麽內功竟要人絕情棄愛?”
吳佩薇緩了緩。待眾人的議論聲小了下來。才說道:“這是仙霞派中最上乘的內功心法。名字叫做‘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隻有女子能修煉,修煉了這門內功,能延壽,能駐顏。但最大的難處,就是不能有愛情,一旦有愛情,就會功散身亡。”吳佩薇說完,又向蕭爻看了看,眼神中,仍然滿是悲憫與同情。
猛然間,蕭爻心中諸多的迷惑也得開解:“為什麽那天在長壽樓,她見我跟月娥坐在一塊,就來攆我走。此後月娥對我就變了,月娥邀我到八角亭訴說她的身世。她的身世固然可憐,她為此傷心固是人之常理。可她既然與她的父母這麽多年沒見過麵,就算提起此事,也絕不至於會那麽傷心。她真正傷心的,是她見到她的師姐們後,想起了仙霞派的這門內功。得知終生不能有愛情。”
又不禁想到:“我跟月娥坐在一塊,她的大師姐自然一眼就看到我們非同一般。他攆我走,自是怕我跟月娥有愛情,因此害了月娥。她剛剛悲憫的看著我,定是以為我知道這件事後會難過,而又無可奈何。”
蕭爻僵立當地,一動不動,竟似被凍住了一般。
隻聽吳佩薇又說道:“因為這門‘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太過無情。一旦修煉,就不能有愛情。想世間多數人是以愛情為重的,任誰聽說要絕情棄愛,就對仙霞派望而卻步了,是以仙霞派的人才那麽稀少。”
鄧佩茹說道:“我們仙霞派的曆代師祖,也是修習了這門‘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她們既知其間的利害,也就絕不肯嫁人。”
蕭爻問道:“是否隻要拜入仙霞派門下,就都煉過、、、、、、煉過這門神功?”
吳佩薇說道:“不錯,隻要是仙霞派的弟子,習煉仙霞派的武學,最先入門的就是這門‘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
蕭爻又問道:“那麽月娥、、、、、、月娥也曾煉過吧?”說話的聲音竟然也在打顫。本來隻要是仙霞派的人,就都煉過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這話是無可懷疑的。但蕭爻還是存了一點僥幸之想,希望鄭月娥年紀小,她的師傅沒有將這門神功傳給她。
吳佩薇道:“小師妹很小的時候,就來到仙霞山。但她習煉這門內功是在十六歲那年,她的容貌就定格在十六歲。我今年三十六歲,我習煉這門內功時,是在二十歲那年,我的容貌也就定格在二十歲。”
眾人都向她看去,隻覺得她除了嗓子粗一些之外,從麵貌上來看,她確實不像是三十六歲的人,而隻是個二十不到的少女。
蕭爻又問道:“你曾說,令師千叮萬囑,不準你們與武林中人有所幹涉。就是因為害怕一旦有牽涉後,會有愛情,而導致散功身亡嗎?”
吳佩薇自也知道,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月娥煉過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一生便不能再有愛情。我跟月娥是不是就永遠不能相愛?’
吳佩薇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這次奉了師傅之命下山,師傅千叮萬囑。就是害怕我們心性不夠堅定,萬一誤陷情海,可就萬劫不複了。”
蕭爻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心中一個念頭不住地盤繞:“月娥煉過長春不老唯我獨尊功,她不能有愛情的,她不能有愛情的。”
秦慧中說道:“邵桓山,你現在總算能死心了吧?”
邵桓山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隻聽他說道:“倘若我能早點得知,也就不會這麽糾纏不清了。”轉身說道:“文豹,五老,我們走。”說完轉出了艙外,一聲呼嘯,領著艙外的十多名幫眾,徑直去了。
唐文豹叫道:“表哥,你不娶這三位仙姑了嗎?霸王硬上弓啊!”見邵桓山與鎮江五怪都已去了,跺了跺腳,轉出了船艙。(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