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教國交通樞紐的聖臨城，也是文化的熔爐。聖地一旦什麽新興的娛樂和文化興起，第一時間就會傳到聖臨。

    但同樣的，本地的曆史卻沒多少人會記得。這裏的人來自世界各地，有著各自的信仰和文化，雖說‘入鄉隨俗’，可聖臨建立的時間也很短，確實沒什麽能讓人過目不忘的大事件。

    曆史短暫的優點之一，就是包容力強。

    “在這裏想吃什麽，基本都可以找到，就是價錢上的問題。保存不便的東西價格會非常貴，相反能夠長時間保存的，在聖臨的價格都很便宜。啊，忘說了，這裏的旅館雖然便宜，但如果要買一間屋子，價格都足夠在其它城市買一棟莊園了。”

    天文和露西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在人類的潮流中，她們悠閑的樣子顯得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她們不是聖臨本地居民吧。

    “真是誇張啊...”

    露西望著這高聳入雲的樓層，看上去一間房屋也沒多大。

    當然不是誇張的說辭，為了交通的便利，聖臨房屋的占地麵積都相當小，與此相對的，高聳入雲的樓層也是別的地方看不到的景象。

    剩下的土地，大部分給了裝卸場和商行，以及世界上最大的客運列車站。

    “想好要吃什麽了嗎？”

    天文拿著旅館裏發放的城鎮地圖，停在岔路口。

    “肉。”

    “肉就行了嗎？那，我強烈推薦那家店。”

    女孩尾隨著少女的步伐，穿行在喧鬧的都市中，但女孩不知何時也不在意周圍的噪音和氣味，微笑著走上前去，與少女並肩而行。

    “就是這裏。”

    天文帶著露西來到商業街，這裏大多是些兩三層的小屋子，和凜冬的民居類似。每家都敞開店門，門前掛著象征著商戶的‘銘牌’。

    “就是這裏？”

    露西看著天文指的那家點，不知道用何種木材製成的牌匾掛在門上，上麵用彼海姆的文字印著‘微風閣’三個鎏金大字，這樣的裝修在聖地很難見到，頗有一種異國風情。

    “啊，是彼海姆人來這裏開的店，算是我的熟人開的店吧。”

    帶著露西走進店裏，隻見身著奇怪的粗布衣服，身材矮小的服務員就迎上來，用不太熟練的通用語說道：

    “嘿，歡迎，客人，來，隨便找個地方坐。”

    “嗚啊，還真是熱情。”

    露西有些不太習慣。

    “是啊，聖地大部分餐飲都是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反而是彼海姆大部分店都這樣哦。”

    “為什麽啊？”

    “七分為財，三分真情。受雇於人就得好好工作，就是這個道理。彼海姆最不缺的就是人，好不容易拿到的飯碗總不能隨便丟掉。”

    兩人坐在靠裏的地方，服務生拿來菜單，露西看著精心裝訂的菜單，眼睛亮了起來。天文則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文？是文文嗎？”

    天文背後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她轉過頭去，便看到一個穿著華麗的霓裳、二十來歲的女子，她右手舉著煙槍，頭發盤在腦後，插著極其誇張的發簪，肩上披著羽衣，乍一看還以為是彼海姆的舞女。

    “...你誰啊？”

    “蛤蛤，俗話說女大不中留，你這倒好，留不住就算了，還把老娘這臉也忘了？”

    女子倒也沒在意，笑著坐到天文旁邊，對服務員說：

    “小二，這桌是我客人，盡管上菜。”

    “好咧，老板。”

    “老板...？是蘭姐？！”

    天文愕然的看著這個女子。

    方蘭，和她一樣是從彼海姆的戰亂裏逃到聖地的彼海姆人，過去也是行商，去年做生意賺了一筆，就在聖臨開了家店。

    “總算想起來了？你這沒心沒肺的，這些年也沒來看看我。”

    方蘭豪邁的笑著，言行和她那身華麗的衣裝完全不搭調。

    “你是開店的到不介意，你知道聖臨這地界過路費有多高嗎？”

    “不就是一金幣嗎？瞧把你心疼得，好，難得我們姐妹倆再見到，小二，拿酒來！”

    “...你最近是不是越來越奔放了，對得起你這身衣服嗎？”

    “啊，這衣服啊，這是別人送我的。”

    也是，這家夥一直以來隻有臉像個女人。

    “這是誰啊？”

    露西才從琳琅滿目的菜單裏抬起頭，看到不認識的人，隨口問道。

    “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方蘭。這是...”

    天文指著露西，話還沒說出口，方蘭就接話道：

    “你女兒？”

    “...你覺得像嗎？”

    “我倒覺得蠻像的，她的眼睛和表情，和小時候的你一模一樣。”

    兩人說著，露西眼睛一轉，從椅子上跳下來，正兒八經的朝方蘭鞠了個躬。

    “初次見麵，姐姐大人，小女露西。”

    “哈哈哈哈，別這麽拘謹，我家文文別的沒有，嘴是很貧，沒氣到你就好了。她要欺負你盡管給姐說，我幫你教訓她！”

    這兩個家夥臉皮到都一樣厚。

    見到故人難免會聊起往事，天文雖然極力避免方蘭把以前自己的事情抖出來，但遺憾的是在這位純正的女漢子麵前她無能為力。

    說就說吧，她也不再去管，反倒說起以前的事情來。

    “...然後啊，你猜怎麽著？文文見我一拳就把那混賬打趴下了，二話不說一溜煙就跑了，搞得最後就我一個人被訓了一頓。”

    “隻訓了一頓都算好了，那個‘東西’可是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床走路...露西！你不準喝酒！”

    “有什麽不好，今天是個好日子，喝個痛快！”

    酒過三巡，恍惚間，夜色已深。

    隻抿了一小杯酒的露西躺在天文推上，已經沉沉睡去，天文撫摸著她的頭發，注視著她的睡臉，方蘭端著酒碗，輕笑著說道：

    “她真不是你女兒？”

    “肯定不是啊，”天文苦笑著說，“我說啊，我今年才十八歲。”

    “十八歲不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方蘭長舒一口氣，又盛了一碗酒。

    “我說啊，你就考慮過將來嗎？”

    “我可不想被你說。”

    “下個月我就結婚了。”

    “哈？”

    天文像聽到‘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的胡言亂語一般，詫異的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隻有臉像個女人的家夥。

    “怎麽，不信？”

    “哪個不長眼的男人敢和你獨處一室？腦袋肯定被門夾了吧？我倒真想見見。是那種能一拳打死熊的男人嗎？”

    方蘭一口酒吐出了出來，她咳嗽兩聲，擦著嘴角。

    “你啊...嘴倒和以前一樣毒。你到底怎麽看我的啊？”

    “隻有臉像個女人。”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沒法否認啊。”

    “你倒是試著反駁一下啊！”

    “那，隻有臉和生理期像個女人？”

    “這是什麽反駁啊？！”

    方蘭輕輕一笑，把椅子搬到天文旁邊，坐下。

    “說真的，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打算？當然沒有，天文確實沒自己考慮過自己將來做什麽，倒不是因為沒意識到，隻不過是因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暫時還沒取舍罷了。

    她沉默了片刻，斜著眼睛望著不知道和了多少酒，卻不見醉意的方蘭，搖搖頭。

    “至少...現在還沒有。”

    “因為這孩子？”

    “算是吧，我現在隻想繼續旅行罷了。”

    她溫柔的笑著。

    “要來嗎？我的婚禮。”

    “後天我們就得走了，抱歉呢，蘭姐。我隻能提前祝福你了。”

    “哈哈，薄情的人呢。不過，也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你真是和那些俠客一個德行。”

    與方蘭告別，天文抱著露西離開商業街。

    原本的計劃被突如其來的相遇打斷，卻也讓她靜了下來，喧鬧的都市的一天也尚未結束，這座不夜城繼續著自己運轉的軌跡。

    奈何這夜裏燈火通明，卻看不見清腳下的道路。

    酒做雨，杯長盈，幾杯下肚，醺然醉裏映唐紅。朝見夕別，不知今夜月，又作誰家客。

    浪跡天涯，居無定所，也好，也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