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之後的凜冬城顯得極其蕭條。祭典剛過，誰也預料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若不是夜行隊和城衛軍的應對及時，災害範圍可能會更大。

    警報係統經過搶修也總算在今天淩晨修複，災難總算告一段落。

    可漆黑的傷痕永遠刻在了這片土地上。

    坐在城牆邊緣，望著傷痕累累的凜冬城，諾敏歎息一聲。

    “無論多少次，我都適應不了。”

    她自言自語般的說著。

    身上的衣服也沒時間去換，隨便處理的傷口上綁著繃帶，臉上的血痕已經不太能看見了。

    穿著長靴的腳踏上城牆邊緣，金色的短發和鬥篷隨風飄揚，那是伊希·煉金，如今的賢者。空氣中的焦愁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她稍稍低下頭，麵向諾敏。

    “作為‘罪魁禍首’之一，良心不安了嗎？”

    “罪魁禍首...哼。”

    諾敏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把那些行為令人惡心的家夥放到教會來是我們的主意，賢者議會上也一致通過。是因為我們的失誤才讓他們做出這等罪行，你可別忘記了，煉金。”

    “我當然明白。”

    “你不明白，”諾敏回頭偷來，狠狠的瞪著她，“教你如何處事的人是我的丈夫，我很清楚他會教你些什麽。”

    “......”

    煉金沒有回答，她迎著風張開雙臂，深呼吸著。她久久不說話，諾敏也懶得在教訓她什麽。

    “我明白，但我唯一能做的是繼續追討那些家夥的下落，而不是為死者哀悼——這世界沒有神明，更沒有英靈殿。”

    “你能保證你徒弟活下來嗎？”

    “我就是保證。”

    說完，她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狂風呼嘯，冰冷的寒風拍打在城牆上，諾敏無奈歎息一聲，她實在不知道如何指導這個孩子，也許，她根本就不需要。

    她抬起頭，望著陰冷的天空。一道黑影突兀的騰空而起，伴隨著深紅的光芒閃過諾敏眼前，她推了推眼鏡，注視著天空中漸漸遠去的影子。

    “真是的...和穆一個樣子，總是讓人擔心啊。”

    好了，該回去做正事了。

    她回到圖書館，因為前些天的戰鬥，圖書館已經滿目瘡痍，廢紙殘頁散落一地，唯有櫃台處諾敏稍微收拾過。

    她走進櫃台，搬開腳下的椅子，掀開地毯，露出地盤。她輕輕抬起手指，魔力的紅光亮起，腳下的地板忽然如雪一般融化，露出一道通往地底的階梯。

    也沒管自己淩亂破損的衣服，她深吸一口氣，右手一抬，一枚光球就出現在她手心上，走進地下。

    漫長的階梯仿佛通往地獄一般，永遠沒有盡頭，樓梯間裏隻剩下她的腳步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樓梯連接著的寬敞的空間，是龐大的實驗室，資料整齊的擺在兩旁的架子上，實驗室正中是巨大的金色天球儀。

    在天球儀下方用鐵欄圍了起來，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影。

    諾敏點亮了實驗室裏的燈火，這才走到鐵欄前，光照進漆黑的牢籠中，照亮了人影，赫然是被煉金擊敗的塔克馬奇，他正低著頭背靠著鐵欄。

    “好久不見，日曜學院的廢物。”

    她嘴上毫不留情的嘲諷著這個男人。聽到她的聲音，一動不動的塔克馬奇才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哼，還真敢說。”

    塔克馬奇冷哼一聲，又別過臉去，擺擺手，離近了才看到他的手腕和脖子上被套上了奇怪的金屬器具。

    “想問什麽？我倒希望你們早點把我這個老東西送進地獄。”

    “你作為魔導師，為什麽會加入那種組織？”

    諾敏對此仍抱有疑問。

    魔導師是身份的象征，在學院不可能不被重視，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受人敬仰的魔導師選擇了背叛學院，加入了目的不詳的組織，這確實令人費解。

    塔克馬奇嗤笑一聲。

    “為什麽？那不是理所當然嗎。我倒覺得那個組織肯定會邀請你呢。”

    “什麽意思？”

    “你忘了嗎？我和你一樣，是支持‘穆·德萊特’賢者的一派。而那個組織裏...都是這種家夥。”

    “他已經失蹤二十年了。”

    “但他肯定活著，對吧？”塔克馬奇搖搖頭，“因為他的失蹤，而使得學院內人心惶惶，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學院居民心目中的地位，可遠比其它賢者高得多。沒人能認可他一聲不響的消失，也不能讚成他受其它賢者的排擠...”

    “...你是說...”

    “我們把他的失蹤認作是內部出了問題。也不能接受他就此離開。你肯定明白我們這些人的想法吧？他到底有多麽重要...這件事。”

    “...我明白。”

    無論是諾敏，還是對學院的居民，他早就已經是無可替代的存在。恐怕今後無論出現怎麽樣優秀的魔法使，都無法超越穆·德萊特對學院這片土地做出的貢獻。

    “是吧？我就知道...”

    “我明白，所以我才討厭你們這些在那片土地上惹是生非的混賬。”

    諾敏死死的盯著他，眼中滿是恨意。

    “他這百年來，用盡心血守護這片土地，而你們卻在他用靈魂和鮮血還來的和平世界裏為非作歹，你得慶幸你還有用，不然，我會讓你知道魔法真正的可怕之處。”

    “...啊，看來是談崩了呢。”

    他不太在乎諾敏可怕的眼神，伸出手抓著鐵欄，嘲弄一般的看著諾敏。

    “那我就告訴你吧，無論你和他的徒弟怎麽調查都無能為力，那是普通的魔法使絕對觸及不到的東西，以你們的水平，阻止不了。”

    “說的神乎其神呢，那到底是什麽？”

    “你相信所謂的‘全知’嗎？”

    “快說。”

    真是心急呢，塔克馬奇冷哼一聲，才繼續說道：

    “好吧，你們最後的敵人是不是‘全知’我不知道，但至少，那家夥已經預料到你們的行為了...包括你們會把那本書帶到凜冬，並且預言了...書肯定會被銷毀的事情。”

    “！”

    “呀，看你的表情好像是真的？”

    塔克馬奇也有些驚訝，好像他之前也不太相信。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哪裏可以找到書中的內容，本來他還警告我們，在遭遇‘那孩子’之後馬上逃離，結果珂珂莉特還是腦子一熱就衝進去了...那之後，他就告訴我，遭殃的肯定是我。”

    “...他到底是誰？”

    “嘛，告訴你也無妨，不過我也不覺得你們能贏，”塔克馬奇聳聳肩，繼續說道，“可別不相信...二十年前，除了‘月之賢者’穆·德萊特失蹤以外，還有一位賢者也隱退，，新的賢者繼任。那個神秘的新賢者，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怎麽可能...？這家夥的話能相信嗎？不...說到底，他沒有說謊的必要。

    哪怕是虛張聲勢，塔克馬奇也沒必要說那種玄之又玄的話，但，如果真的是學院高層的叛亂，那問題就大了。

    不知道誰才是自己人，諾敏甚至連把這件事向賢者議會通報都需要慎重考慮，甚至...今後可能很難得到學院的幫助。

    總之，先確認一下。

    “...我可不認為這話可信。”諾敏擺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信不信由你，但那家夥確實是幕後主使之一。你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你可以親自確認一下。”

    “確認？”

    “聖臨，那家夥說了，下一步行動在聖臨，到底為什麽也沒告訴我們，我想肯定是煉金的徒弟帶著‘書’去那裏了吧，我說對了嗎？”

    把書交給天文這件事，本應該隻有諾敏、煉金和紮克斯知道，哪怕詢問紮克斯，也不可能知道天文會把書處理掉，更不會知道她們會記下書中的內容。

    如果不是那本書的內容相當重要，諾敏肯定早就將其銷毀，如果這一切已經暴露，那能保護那兩個孩子的就隻剩...

    這件事決不能報告給賢者議會，連增援也不能期待。

    “...麻煩了。”

    諾敏隨口說道。

    反正這裏很快就要放棄了，聖地內的據點還有不少。突然陷入被動，這是諾敏從沒想到的。

    得馬上聯係煉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