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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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氣鬼,也是能氣死鬼的。
可惜氣不活。
人總是無法理解,死亡是必然會降臨的節目,而死去後生前的所有不過都是一場戲。
陸薇藝看著麵前毛海軒鬱鬱寡歡,死亡至今還沒能自我解放的樣子,不再多說什麽。
毛海軒如果活著,他能做的還有很多。他對孩子、妻子和自己的事業必然都是有感情的。那些感情支撐著他努力在生活中掙紮。活著有更多的可能性,總有一天或許就能迎來大團圓的結局。
主動死亡,隻是讓一切直接走入了悲劇結局。
生命太寶貴,就連一隻手,都值得人去珍惜。
這人沒有想通,沒有珍惜,實在……可惜。
陸薇藝沒有選擇給毛海軒送行。
沒有自製骨灰盒配合,送行是個很費神的事情。
她鬆開手後,看著毛海軒連同他身邊的怨氣一同消失在自己的麵前。
嶽老見陸薇藝鬆開了手,忙將這櫃子塞回去,上鎖鎖好。他心中惴惴不安,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有這種怨氣很深的鬼,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可是怎麽都說不清的。
年早過了半百,可他是想要安享晚年,可不是把命搭到這種陰森詭異的事情裏。
“過二十四小時就沒事。”陸薇藝見嶽老這般謹慎,提了一句。
嶽老忙不迭點頭:“哎,知道知道。這二十四小時我肯定不一個人進來。”他怎麽都要拖著自己那小徒弟一起過來,年輕人,陽氣足,能讓他安心不少。
陸薇藝輕笑了下,回頭掃向司機兼職保安的小伍。
小伍麵無表情,仿佛剛才一切玄乎的事情都沒發生。他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就連剛在他麵前上演了一番顛覆他三觀事情的陸薇藝這般掃視,都沒能讓他有絲毫動容。
很好。
“這裏洗手的地方還是在轉角口麽?”陸薇藝收回自己的視線。她問嶽老,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她左手上正麵反麵都是紅色的符文,這是用正統朱砂研成粉末繪製上的符文。朱砂食用過量和長時間接觸都不妥,有毒,她用完就需要立刻去洗掉。
“對,還在轉角口。小年輕就是記憶力好。”嶽老點頭,搓了搓手,“弄完我們就出去。”
陸薇藝點了點頭,先一步走向門口。她要去洗手。
小伍跟著她一起出房間。
嶽老走在最後。他將安息堂的燈沒必要開著的燈關掉一部分,見陸薇藝走的快了點,忙加快自己的腳步跟著陸薇藝一起走出了安息堂。
寧縣殯儀館在室外放了兩個洗手池,專門給來這裏燒錫箔元寶、點蠟燭、祭拜先祖和過世親屬的群眾洗手用的。這個小細節是不少殯儀館都會預留的,隻是放置的位置每個殯儀館不同。
晚上天氣和白天實在不同。
特別在寧縣這個靠海的地方,到了晚上便會格外的冷。
濕冷,穿再怎麽厚實,感覺都能滲到皮下骨中。
陸薇藝將自己的衣服拉緊一些,快步走到洗手池那。她擰開龍頭,用冷水清洗起自己的左手。平日不小心沾染一點的倒好洗,這專門畫上去的衝幹淨了還有點紅印,隻能回家再用肥皂或者洗手液再洗。
冰涼的水衝了兩遍,她被冷得寒毛豎起,臉上卻看不出異常。隻是等洗完後,她便立刻抹去水珠,將袖子拉下,還不自覺呼出一口氣。
她雙手互相捂著,試圖稍微緩和點冷到發僵,凍得泛紅的手。慢吞吞往殯儀館值班室走,陸薇藝就見值班室門口嶽老站在那兒等著她。
嶽老年紀大,又知道值班會冷,穿得多,也沒覺得冷。他見陸薇藝走回來,招呼詢問著:“陸薇藝啊,進來再坐坐?屋裏暖和,還有熱水。今個趕回去麽?晚上急麽?”
陸薇藝搖搖頭。
她今晚要在寧縣過夜,因為要找的人現在不方便找。
“那進來坐會兒。”嶽老見她這樣,忙招呼她進門。
被這樣邀請,原本打算走了的陸薇藝頓了頓,還是走向嶽老,決定去值班室喝口熱水再走。
值班室裏的小青年張望著,他早聽見了話,見陸薇藝走了過來,趕緊去飲水機那兒用一次性紙杯倒起了熱水。等人進來了,他還問了一聲:“要茶葉不?”
“混小子,當人和我們一樣值班呢。”嶽老笑罵了一聲自己的徒弟,眼神卻是看向陸薇藝的。
陸薇藝走進門,感覺肩膀鬆了鬆。值班室裏比外麵高上好幾個度,暖和多了。
“不用茶葉,謝謝。”她客氣道。
小青年連倒了兩杯熱水,一杯給了陸薇藝,一杯給了她身後跟著的小伍。
嶽老見陸薇藝拿過水緩過來些,就憋不住話:“那人是自殺?我聽說遺書都寫好了。說是生活壓力太大,撐不住了,追隨家裏老人去了。”
“嗯。”陸薇藝應了聲,她喝了口水,感受著一股熱流從喉管下去,這回是舒坦的臉都柔和了不少。原本就清麗的臉,在這白色的燈光下顯得如同夜間偷下凡的月仙。
小青年看得恍惚,下一秒卻被自己師傅和陸薇藝的話嚇得什麽念頭都沒了。
“你這能見鬼的,和你爺爺一樣,膽子真是大,大晚上的也敢來這。”嶽老想想自己要是能見鬼,肯定非白天不外出。否則能把自己嚇死。
陸薇藝雙手拿著紙杯,垂著眼一口又一口,溫吞吞地喝著熱水,聽嶽老這麽說,隻回了一句:“習慣了。”
小青年看看這兩人完全沒覺得這對話有什麽不對,吞咽了口口水往角落縮了縮,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杯熱水很快喝完,陸薇藝放下了紙杯,和嶽老告別:“走了,再會。”
嶽老“哎”了一聲,送她到門口。
本還想送一段,陸薇藝卻沒讓,她指了指邊上的小伍:“有專業的,嶽老別麻煩了。”
嶽老知道陸薇藝說的是實話,也不強求,隻是樂嗬著看著陸薇藝帶著人走遠。
小青年在值班室裏這才開口:“這人誰啊?”
等人走遠了,嶽老才回值班室,關上門:“陸薇藝。陸士傑的孫女。”
小青年一臉恍然,這才知道他偶爾道聽途說的那些個業內的傳奇事情,剛一個當事人才在他麵前晃悠過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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