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席當年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他出身不好，憑借自己的本事，十年寒窗苦讀，三考三中，最終考上了一甲之列。而後得先皇賞識，提了狀元，親筆題字“禦用文才”，做了李玨的老師。

    他的人生從此風生水起，卻並沒有參與朝堂爭鬥，而是一門心思培養起了李玨。

    李玨得他教導，文韜武略，才華橫溢，見解獨到，是鐵定的君王之才。隻可惜天不遂人願，先皇去世得早，李琰上位，李玨僅僅得了個親王之位。

    陳慕席作為他的太傅，也就慢慢地不為人知，淡出了眾人的視線。而後李玨鋃鐺入獄，陳慕席為了昔日師生之情，再次踏入官場，四處奔波，全憑情義二字。

    可任由他拚勁了全力，動用了所有的關係，仍然沒辦法幫助李玨洗脫罪名。

    寧子漠與李玨爭鬥五年，兩人明爭暗鬥，都未曾動搖對方的根基。沒想到這一次，寧子漠卻扣了這麽大的罪名在李玨頭上，使得他沒有辯駁的機會，直接鋃鐺入獄。

    刑部尚書，正是寧子漠手底下的人。且不說李玨是否清白，隻要他入了寧子漠的手裏，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洗清冤屈。倘若皇上這輩子都不麵見李玨，他的下場，隻能是含冤而死。

    可陳慕席明白，皇上到底心裏還有李玨。

    隻要能夠麵見李玨，得他親筆書信，勢必能說服皇上親自審問，到那時必將真相大白。

    那日他遇見譚素之後，一直心神不寧，夙夜難寐，隔了幾天又厚著臉皮去見了林高胥，希望能安排他和譚素見一麵。他鋌而走險，也是因為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今日見了譚素，果真和外界傳言那般，放浪形骸、目中無人、貪，陳慕席反而放鬆了警惕。

    不怕她貪，就怕她不貪。

    陳慕席斂下心神，道明他的目的，“譚大人，老臣與魯統領都是景王的摯友。他入獄之前，與我二人最為交好，也沒什麽別的朋友。自他入獄以來，我和魯統領一直想要見他一麵，可是邢部說是寧相的吩咐，不許任何人探視。”

    他說到此處看了一下譚素的臉色，沒什麽反應，又接著說：“如今快四個月了，也不知是死是活，眼看著就要定罪，我們二人也著急，隻想在定罪之前與他說說話。交代後事也好，遺言也罷，都想聽聽，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

    譚素琢磨著他的話，笑了，“陳大人說了半天還沒說到重點。”

    “譚大人，老臣隻是想見王爺一麵，盡盡自己的心意。若是譚大人能夠幫忙，我與魯統領定會有重謝……”

    “陳太史誤會了。”譚素打斷了他的話，雖然還是笑著的，意味卻大不一樣，“我可不是什麽大人，隻不過是相府的一個下人，陳太史所求之事，恕譚素無能為力。”

    “譚大人是寧相眼跟前的紅人，身份自然與他人不一樣。別說是進個邢部，便是進個皇宮也沒人敢說半個不是。”

    譚素對他的話露出幾分滿意之色，抵觸也沒那麽深了，但還是不肯鬆口，“陳太史莫要折煞我了，區區譚素能有什麽辦法。”

    陳慕席接著說：“譚大人深得寧相寵信，還以身份令牌相贈。見令如見人，在六部能夠來去自如，身份堪比朝廷命官，比老臣的官位高出一大截。”

    “嗬嗬……”譚素樂了，隨意地把玩著令牌，燙金的字，在手裏沉甸甸，“你是說它啊，好像是有那麽回事。”

    陳慕席見她終於沒有反駁，立馬趁熱打鐵，“老臣也知道，若讓譚大人帶人進邢部，恐會連累大人，老臣也會心有不安。所以老臣想，大人將令牌借給老臣一個時辰，讓我和魯統領進一趟邢部，若真出了事，也全由老臣一人承擔。”

    譚素被他的提議嚇了一下，連忙道：“不可不可……”

    “大人聽我說，隻借一個時辰，不會有人發現。倘若真被發現了，大人隻說是令牌丟了，把責任全權推到老臣身上，老臣一人承擔，絕不連累大人……”

    “不可不可。”譚素想都沒想就打斷了他的話，皺了眉，“這令牌可跟我腦袋連在一起，怎麽可以亂借出去。”

    “譚大人，幫幫忙吧。”陳慕席忽然掀起衣袍，跪在了她麵前，義正言辭，“老臣發誓，此事絕不連累大人！事成之後，當以一萬兩銀子作為謝禮，贈送大人！還望大人答應老臣的請求。”

    林高胥和魯桐都被他這一跪嚇到了。

    “你這是做什麽？”譚素又驚又怒，不耐煩地抬抬手，“起來說話。”

    陳慕席不起，“大人，景王曾是老臣的學生，是老臣看著長大的，老臣膝下無子，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如今他深陷囫圇，老臣若不做點什麽，總覺得心裏頭堵得慌，還望大人答應老臣的請求。”

    譚素看著別處，始終不肯討論這個問題，“陳太史你先起來吧，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為我想想啊，我總不能為了你把命都丟了吧？”

    陳慕席察覺到一萬兩不足以讓譚素冒險，又拋出了更高的籌碼，“大人，老臣除了這一萬兩，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錢了，若大人肯答應，事成之後，容老臣點時間，定能再給大人湊五千兩。”

    譚素遲疑了一下，還是不肯鬆口，“不行不行。”

    陳慕席手指都捏緊了，終於還是無計可施，轉頭去看林高胥，“小侯爺。”

    林高胥看了半天的戲，終於被點到了名字。他“不負眾望”，走到譚素跟前，一字一句地說：“譚大人，陳太史隻是擔心景王，並不會做出格之事。倘若大人擔心受到牽連，我可向寧相為大人作證，譚大人的令牌是在混亂中丟失，絕對萬無一失。”

    “這……”譚素終於鬆口，似乎有點動心，挑著眉眼看他，“小侯爺願意為我作證？”

    林高胥恭恭敬敬，目不斜視，“大人放心，此事絕不會牽連大人。事成之後，我林侯府也當拿出五千兩，以謝大人之恩。”

    譚素眯起了眼睛，顯然是很滿意這個數，“小侯爺還真大方……”

    林高胥做戲做全套，誠懇地彎下他的腰，“就請大人看在我的麵子，幫陳太史一回吧。”

    “既然小侯爺都這樣說了，這錢不拿白不拿，你們說是吧？”譚素轉頭去看陳慕席，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陳太史，咱們商量商量細節？”

    陳慕席與魯桐互看了一眼，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都鬆了一口氣。

    這細節一商量，就商量得有些晚了，直到尹盛跑進來，說寧子漠派人來催，陳慕席和魯桐才戴上鬥笠，匆匆從後門被送走。

    林高胥不方便送譚素出去，就在屋裏作了揖，“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譚素擺擺手，笑著說：“小侯爺今天幫得夠多了。”

    林高胥沒說什麽，還跟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琉璃盒，遞給了她，“也許你用得上。”

    他的眉眼依舊冷清，似乎和以前沒什麽變化，可是又感覺很不一樣。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譚素盯著他看了很久，才笑著回了禮，“多謝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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