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煙火漸漸熄滅，然而那震撼的場麵仍然停留在敵我雙方的腦海中。本以為是來了一大臂助，哪知道卻是一場免費的焰火表演。聽著對麵紅匪陣地歡聲雷動的呼嘯，再對比一下自家鴉雀無聲的樣子，方靖知道，現在這場戰鬥勝利的希望雖然還在，可是今晚卻絕無可能了！

    本來夜戰就是紅匪的強項，原以為通過飛機投彈將紅匪陣地覆蓋，趁機打開缺口，現在飛機折翼，士氣低落，更不應該再進行攻擊，反而需要加強防禦，以免紅匪趁勢開展夜襲。以紅匪一個團的兵力要是進行夜襲，這在方靖看來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從那個像磐石般堅固的陣地出來，哪怕是偷襲暫時得手也會得不償失的。一旦被79師發起反擊，失去陣地的防護，紅匪必敗無疑。

    不過以方靖對紅匪張慕癩的了解，作為一名卓越的指揮官，這種錯誤是不會輕易犯的，因而他也沒有著急下達防禦命令，還在等待後方重炮部隊和輜重營的消息。

    就在敵人飛機炸彈的震天轟鳴聲裏，鄧華指揮騎兵師已經展開了攻擊陣型。兩個騎兵團向東西兩翼包抄，穆森的第一騎兵團負責正麵攻擊。就在夜空重新恢複寧靜之後，三支部隊像離弦的利箭一樣，成品字陣型，向敵79師飛去。馬蹄聲陣陣，打破夜的沉悶。

    起初這聲音如同春蠶吐絲，又如小雨淅瀝，最後則如狂風暴雨，山洪奔湧，從四麵八方向敵79師圍去。“敵襲、敵襲，準備戰鬥！”敵人畢竟是中央軍的嫡係部隊，作戰經驗非常豐富，從聲音中判斷出這是大股的騎兵在向自己發起進攻，各部的長官拚命地喊著，警告著，試圖組織起部隊進行抵抗。然而直到這時，敵人才驚恐地發現，紅匪選擇馮家村固守的險惡用心來。

    從馮家村向南是一片綿延數裏的大平原，正適合騎兵部隊發揮速度和馬力的地形。而且當初敵79師到達這裏後，隻是進行簡單的安營紮寨後就接連發起了進攻，他們的如意算盤是憑借巨大的數量和火力優勢將紅匪全殲。並沒有想到，戰鬥從白天打到黑夜，這麽長時間仍沒有將紅匪拿下。等到紅匪大股騎兵出現的時候，可以阻礙騎兵的防禦陣地根本就沒來得及構建，就連簡單的戰壕都沒有挖掘出哪怕一條來。

    “他麻麻的，千防萬防，還是上了紅匪張慕癩的大當！”方靖咬牙切齒地罵道，心裏充滿了悔恨。當初來的時候，意氣風發，以為用一個師的兵力對付紅匪一個婦女團和一個九縱，直如殺雞用牛刀一樣，哪怕是聲名赫赫的張慕癩也不被他放在眼裏。師部裏有個參謀，曾經多方麵研究和收集過張慕癩的過往戰績，發現此人雖然慣於行險，可後手總是層出不窮，作戰方式多變，行事如天馬行空，讓人摸不清規律。但有一點是一樣，隻要是小看此人的，全都吃了大虧。

    當時麵對參謀的提醒，方靖還不以為意，以為在自己的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的條件下，拿下此人不成問題。現在看來，這紅匪張慕癩在馮家村停下就已經挖了一個大坑，誰來誰死！方靖之前還琢磨，這張慕癩千裏躍進，哪兒來的那麽多地雷？現在知道了，別說地雷，連防空炮火、騎兵部隊都提早埋伏好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想到這裏，方靖隱約覺得，那千盼萬盼的重炮部隊和輜重營，怕是永遠也上不來了！

    “趁著天黑，集中力量向紅匪騎兵來的方向突圍！那裏是山地，限製騎兵的發揮，固守待援或許還能有些活路，倘若向其他方向突圍，一旦天亮後，在紅匪的騎兵部隊追擊下，那就是馬刀下的活靶子！”

    想到這裏，方靖連忙向兩個旅長兄弟下達了突圍命令，以兩個團進行阻擊，兩個團負責打開一條向北繞過馮家村的通道，然後以四個團的合力滾動向前，撤往北山。騎兵一旦奔跑起來，速度相當的快，敵人這邊的命令剛剛下達，三個騎兵團的攻擊就已經到達了。這些經過整個白天潛伏的戰士們精力異常的充沛，他們高舉著馬刀，忘我地衝殺著，宣泄著白日裏隻能著急，卻無法參加戰鬥的鬱悶情感。黑夜之中，隻有戰刀劃過天空時閃耀的光芒，卷起衝天的血浪。

    穆森的第一團擔任正麵進攻，原本是齊頭並進的，可是為了繞過馮家村陣地，耽誤了一些時間。他知道師長在陣地前麵埋了不少的地雷，寧可晚點，也不能被自家的地雷炸到。這麽一耽擱，被方靖迅速抓到了機會，在兩側放了兩個團抵抗之後，直接指揮剩下的四個團向著穆森第一團來的方向發起衝鋒。至於馮家村紅軍婦女獨立團的陣地，被大家選擇性地遺忘了。那喪心病狂的埋雷方式把敵我雙方同時嚇住，誰都不願意去碰觸那個刺蝟。

    第一騎兵團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戰士，第一時間將手榴彈向黑壓壓衝過來的敵人拋去，雨點一樣落下的手榴彈爆炸的威力將打頭的敵人硬生生炸出了一片凹進去的空白，步槍、機槍子彈瓢潑一樣揮灑過去，又像割麥子似的倒下了一茬又一茬，把敵人的突圍勢頭徹底壓住。隨即戰士們紛紛抽出馬刀，向著敵人最多的區域發起了衝鋒。

    穆森一馬當先地衝在了最前麵，在連續撞飛了兩個敵人之後，他的戰刀終於將一個端著刺刀的敵人劈成了兩半，攔在前麵的敵人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避去，然而沒等定下神來，就又被緊隨穆森之後的戰士們橫刀削飛。即便有個別戰士被撞下馬來，那翻飛的戰刀在成堆的敵人當中也是非常的醒目。穆森一路縱馬向前，戰刀揮舞，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敵人，隻是從之前的層層阻力之下到後來行進速度越來越快，等到眼前再無一個敵人之後，才發覺已經將敵人厚厚的陣型鑿穿。沿著弧形方向撥馬繞了一個大圈，看著亡命逃跑的敵人，穆森輕蔑地說道：“什麽整編79師，什麽嫡係中的嫡係，不過如此！”

    看著跟隨在身後的第一騎兵團的戰士們，穆森揮舞了兩下馬刀，甩出一溜血珠，用戰刀向北一指道：“第一騎兵團的戰士們，老師長就在不遠處看著咱們，可不能丟了第一騎兵團的臉，跟我接著衝！”馬蹄陣陣、殺生震天，第一騎兵團又向敵人的背後追了過去。

    方靖帶著師部好不容易躲過了穆森這個煞星，立即命令執行斷尾戰術，一個團就地阻擊，剩下大約兩個半團接著向北撤退。他生怕敵人追的過快，半路又放下了一個團，告訴他們，等前麵那個團退下來後，梯次交叉掩護，等這兩個團在北山建立起防守陣地後，便可以徹底退回來，固守待援。

    79師雖然一路潰逃，但是執行起阻擊任務來還是毫不猶豫。在他們拚死阻擊之下，穆森的第一團追擊腳步被迫放緩。有兩個營長找到穆森請求到：“團長，讓我們帶著部隊再衝擊一下，哪怕是多付出一點犧牲也要把敵人留下！”

    穆森看著大股敵人逃竄的方向，眼珠子一瞪，罵道：“娘的你說犧牲就犧牲，咱們培養一名合格的騎兵戰士有多不容易你們不是不知道！這麽點小困難就要死要活的，傳出去你們不覺得寒磣，我還覺得丟人呢！傳令下去，放慢速度，不要急於求成。放心，敵人無非是想找個險地來防守，打算天亮後呼叫增援，可是別忘了在那個地方，師長還放了山地團在那裏。就這兩個團扔進去和山地團藏貓貓，你們猜死的會是誰？”

    兩個營長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是敵人，這下他們可慘了！”顯然在平日裏演習對抗的時候，在山地地形下沒少吃山地團的虧，至今心有餘悸！

    看著後麵的紅匪騎兵被暫時阻住，方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差一點就被紅匪騎兵咬住，如今北山在望，隻要防備敵人就在那裏保護防空部隊的兵力，就能固守待援了。

    楊三槐看到敵人突破了穆森的防線，向自己這裏跑過來，不由得暗自高興。以往咱們這兩架高射機槍隻能用來對付飛機，如今這大把的敵人近在眼前，那還等什麽，直接拉低槍口，向著人多的地方打吧！

    突突突的機槍聲響起，將猩紅的血鏈貼著地平線狂掃過來。有那倒黴的敵人被機槍子彈射中，身子都被打成兩節，內髒都灑落出來，上半身還在大喊大叫，場麵極其恐怖。

    方靖大聲喊道：“別怕，就兩挺高射機槍，咱們一起衝過去，紅匪肯定得跑！”

    敵人士兵聞聽覺得有道理，連忙又集體發起了攻擊。又被打爆了幾具殘軀之後，楊三槐也是見好就收，帶著機槍撤退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