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森聽師長這麽一說，頓時來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請命道：“鄧師長，讓我帶騎一團上去吧，保證把這什麽新一師騎兵旅打的滿地找牙，讓他們打哪裏來，滾回哪裏去！”

    鄧華笑道：“穆團長倒是信心十足，總惦記著打上幾仗。也好，現在敵人正分兵對付咱們兩翼的騎兵團，中間空虛，你就直搗黃龍，給馬家軍上一課，讓他們知道，永遠不要把自己的腹部毫無防備地示人這個道理！”

    看見張慕癩也放下望遠鏡，手指大動，摸向放在一旁的妖刀時，鄧華連忙出言道：“總指揮，你可不能上去，還是老實在我這裏觀戰為好。若是被黃蘇政委知道，我怕是要受到批評了！”

    張慕癩有點悻悻地縮回了手，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哪兒是怕他批評，你是怕他不停地嘮叨吧？不瞞你說，我也是被政委嘮叨了好多次，有些怕了！”

    兩個人哈哈一笑，便都默契地避過這個話題，繼續拿起望遠鏡觀察著戰場局勢。

    馬家軍新一師騎兵旅是一個老牌的騎兵部隊，組建很早，一直跟著馬鴻奎在西北縱橫馳騁，很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原本是一個團級編製，後來馬鴻奎擴軍的時候將這個團升格為旅，旅長也是他最信任的馬姓家族成員擔任。

    馬鴻奎在銀川辦公的時候，賈老爺的小兒子就趕到省城，打算去省政府告狀，求官家給做主出兵剿匪。結果省政府根本沒人搭理他，等了兩天時間也沒見著管事兒的人。後來賈老爺的小兒子使了一點銀錢，求那個門房指點指點。那門子得了好處，便告訴他真相。他說你這是拜錯了衙門，進錯了廟。我們這裏雖然號稱是省政府，可馬主席從來就沒在這裏辦過公，有什麽事兒，都得去馬主席的府上，那裏才是真正發號施令的地方。

    賈老爺的小兒子一番千恩萬謝之後，趕緊又跑去了馬公館。果然那公館門前人潮湧動，車水馬龍的景象與省政府門前冷落鞍馬稀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心知來對了地方之後，賈家老二開始要往裏進，哪知直接被門房攔住，死活不讓他進去。

    “這位爺，我是千裏迢迢從中衛城趕來的，我們那裏現在被土匪偷偷給奪取了，百姓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懇請馬主席趕緊派兵去剿匪，解救我們受苦受難的百姓吧！”

    那門子日常見慣的都是政府大員、軍隊將領，眼光甚高，哪管一個小老百姓死活。看著他嗤之以鼻道：“每一個來的人都說有急事兒，好像明天這天就要塌了似的，也沒見這天有什麽變化。要想見我們家老爺，那得按規矩來，瞧見沒？那邊長長的一溜，都是等候求見的，有的已經等了好幾天了，都還沒排上呢！”

    賈家小兒子又偷偷送上一點銀錢，求他通融一下，行個方便。那門子顛了一顛，勃然色變道：“就你這點錢，在我們這裏打發叫花子都不夠，還給你，趕緊去那邊候著，什麽時候輪到你，你自然能夠進去。用不著拿這點小錢壞我名聲。”

    有道是衙門好進，小鬼難擋。正在賈家小兒子在一旁一籌莫展之際，一個馬家軍的軍官從裏麵出來，恰好聽見二人的對話。這名軍官看賈家小兒子麵貌忠厚，不像是奸滑之人，心裏信了幾分，從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我聽到你剛剛所說的話。土匪占領了中衛城，那裏的守軍呢？難道都死了不成？”

    “軍爺，原本城裏的守軍都被土匪半夜進城偷襲給打死了。有些在城外的守軍回來攻城，也被土匪包圍給殺光了。我哥哥也在其中，死之後就用一塊破席子一卷就給埋了。求軍爺做主，發兵為我哥哥他們報仇啊！”

    那名軍官又問了幾個問題，確認占據中衛城的隻是一大股從陝北流竄過來的土匪之後，便讓賈家小兒子在外麵等著，他又回身進了馬鴻奎的公館。

    坐在大堂的太師椅上辦公的馬鴻奎見這名軍官又回來了，奇怪地問道：“思援，你怎麽又回來了？不是把你們騎兵旅申請的訓練費用批給你了麽？怎麽，嫌少了？”

    “叔，我不是嫌少，而是得了一個消息。咱們的中衛城被一夥兒土匪給占了，守軍全部被殺光。”

    “什麽？竟然還有這等事情？哪來的土匪這麽凶惡，欺我馬家軍無人不成？”

    馬鴻奎最近被陝北過來的紅匪弄的損兵折將，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和紅匪達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協議，又聽聞中衛城出了狀況，如何不生氣。紅匪人多勢大，打起仗來都不要命的，忍忍也就算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土匪也敢來撿便宜，真是欺人太甚！

    “叔，您消消氣，這股不知死活的土匪就交給我們騎兵旅好了。我都打聽清楚，除了這股土匪，並沒有其它勢力出現。中衛城被偷襲，純粹是守軍過於大意，喪失了警惕，才被土匪得了手！相信我們騎兵旅一出現，這夥土匪就會亡命而逃，到時候我們隱蔽行軍，出其不意，爭取一網打盡，不給土匪逃跑的機會。”馬思援信心滿滿地說道，他可萬萬沒想到事態發展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也好，新一師騎兵旅的能耐我是知道的。隻要你們把中衛城奪回來，那裏就作為你們騎兵旅的駐地，一應人事財稅都交給你來管，就算是對你的獎勵。可有一點你要記好，那裏離紅匪八軍團的地盤較近，可千萬不要和他們發生衝突。要是把那個煞星惹火了，揮軍西進，我寧馬雖然將領無數，可還真沒有一個是此人的對手！切記切記，你這次隻是單純地去剿匪，奪回中衛即可，千萬不要給叔招來禍端！”

    “叔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醒得怎麽去做了！那我現在就調動部隊，星夜出發，爭取打土匪一個措手不及。”

    躊躇滿誌的馬思援出門之後把賈家小兒子帶上，騎馬回到駐地。那邊新一師的師長也得到了馬鴻奎的命令，知道這位新銳旅長要去剿匪，自此以後就有了自己的地盤，不用再寄人籬下，看別人臉色行事，因而也是好生羨慕，送行之際語氣酸溜溜地說道：“老弟此去必將宏圖大展，若是飛黃騰達之日莫要忘記我新一師的弟兄，多多扶持才對啊！”

    “好說，好說！”馬思援得意地笑道，拱手告別，帶著騎兵旅連夜向中衛城進發。

    馬家軍新一師騎兵旅這邊偷偷摸摸出發向中衛進發，恰好同一時刻鄧華師長也得到張慕癩的命令，指揮騎兵師星夜越過防線，向中衛城西側銀川方向進軍。雙方誰也沒有想到會在中途遭遇，因而這場戰鬥就在晨霧籠罩的清晨拉開了帷幕。

    因為張慕癩的電文有防止馬家軍偷襲中衛城的字樣，鄧華十分相信張慕癩的判斷，因而派出穆森的騎兵一團作為前鋒，特意叮囑他，這是張總指揮的命令，你多注意一點，不要讓敵人從你眼皮子底下溜過去。要是中衛城有什麽閃失，張總指揮回來之後可不會輕饒了你。

    西北這地方有的地勢平坦，視野開闊，更多的則是流水衝蝕切割形成的溝壑，有千溝萬壑之稱。有時候在溝壑底下行軍，即使相隔不遠，看不到也屬正常。況且騎兵對道路的要求較低，隨便哪一條溝壑，隻要不是死胡同，基本上都適宜騎兵通過。鄧華師長這個要求可是讓穆森犯了難，生怕真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從自己這裏溜過去，可是壞了自己的名聲，讓中衛城處於危險境地。雖說他知道目前趙新城的警衛團還在那裏駐防，可師長不在，他也怕這個老趙若是一時大意陰溝裏翻了船。

    穆森拿著地圖琢磨了半天，總算憋出來一個主意。他把自己手下的第一營化整為零，先行派出。讓他們從中衛這邊出發西去，隻要是道路就分兵進去，除非是死胡同再退回來做個標記，讓後續的第二營不至於走冤枉路。這樣用兩個營的兵力將所有可能對中衛城構成威脅的通道全部監控到，一旦有什麽敵情，隻要槍一響，後邊的部隊就會收到預警，提前做好準備。

    要不說笨人笨辦法，若是被張慕癩知道他這麽幹肯定會笑話他。雖然這個辦法能保證不遺漏敵人，可也算是犯了分兵的大忌。敵人若是接觸之後，隻管順著一條道路來打，實力此消彼長的情況下，保不齊會吃了大虧。

    要是讓張慕癩來執行這個任務，隻需派出一個連的騎兵，在每個溝壑上部山脊山梁處設置觀察哨，彼此之間用號角進行聯絡，無論是哪個方向來了敵人，都可以一目了然。騎兵團完全可以就地休息，以逸待勞之下，給可能出現的敵人迎頭痛擊，豈不更好！

    黎明時分，濃霧慢慢消散，穆森分出的一小股騎兵果然遭遇到了敵人。馬思援是在賈家小兒子的指點下才選擇的這條路，他想偷襲中衛城，因而詢問有什麽很少有人知道，還能通往中衛的道路。賈家小兒子從小在鄉下張大，恰好知道有這麽一條道路。若是行車肯定不方便，但是用來通行騎兵，那還真是綽綽有餘。

    馬思援毫不猶豫地信了這小子的話，因為他那眼睛裏仇恨的怒火是不會騙人的。果然這個道路人跡罕見，騎兵通行速度很快，馬思援已經幻想著大軍突然殺出，出現在中衛城下，將土匪嚇得屁滾尿流，慌亂逃竄的情景。誰知道突然一聲槍響把他從美夢中驚醒，他惱羞成怒地罵道：“他嘛的，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走了火？若是暴露了目標，讓土匪提前有了防備，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緊接著傳來的一陣槍聲讓馬思援反應過來，這不是槍走火，是碰到情況了。隻是這麽偏僻的地方，居然還能有人守著，這不是活見鬼了麽？

    很快前方有騎兵過來報告，與一夥騎兵遭遇，打了幾槍之後那夥人就向後跑了。因為天還未大亮，加上有霧，看不清對方具體是什麽打扮，不過對方顯然人數有限，被這邊的槍聲和滾滾的馬蹄聲給嚇跑了，沒有留下屍體，也就無法判斷到底是不是土匪。

    馬思援一聽，不管是不是土匪的哨兵，都不要放過，一直朝前追就是。賈家小兒子說了，出了這條山溝，再往前繞過一個隱蔽的出口，就是一馬平川的地形，離中衛城已經不遠，哪怕是土匪得了消息，想跑也晚了。

    這邊馬家軍滾滾而來，穆森派出的這十幾名騎兵也是拚命往回跑。第一騎兵團的大部隊都已經進入了好幾條通道之中，人馬分散到各個溝壑，即便是聽到槍聲往回趕，怕也是有些來不及。所以他們根本不去嚐試向穆森團長報信，而是為了向後續的鄧華師長他們報信。

    聽到報警的槍聲，又得到這十幾名戰士的匯報，得知有大股的騎兵正從那個山溝裏衝出來，鄧華當即命令第二、第三騎兵團成兩翼陣型分開，向敵人可能集結的地區進行夾擊，同時命令這十幾名第一團的騎兵戰士，去找你們穆森團長，傳達命令，讓他去沙漠邊緣接應張總指揮一行，估計他們快到了。

    馬思援指揮騎兵旅衝出山溝之後，一邊向前疾馳，一邊慢慢集結部隊。畢竟山溝狹小，若是被堵在裏麵，那就成了甕中捉鱉，要吃大虧的。

    晨霧散去，朝陽東升，馬思援突然發現有兩股灰色的騎兵洪流正從左右兩側向自己騎兵旅包抄過來，連忙指揮兩個團分左右進行阻攔，自己則與第三團作為預備隊。短兵相接之下，那兩個團雖然也損失了一些人手，好在擋住了兩翼的攻擊，各自退後讓開一段距離，準備進行更大的騎兵對衝。

    這時候馬思援發覺不對，這哪裏是什麽土匪，這明明是大股紅匪的騎兵部隊好不好！老子是來中衛城撿便宜的，可不是為了和紅匪拚個你死我活。何況雙方已經停火，若是因為自己把戰火再挑起來，想到馬鴻奎臨行之前的囑咐，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連忙派出通訊兵讓那兩個團不要輕舉妄動，他這邊派人去詢問一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紅軍那兩個騎兵團看見敵人不再衝鋒，也停了下來，等候鄧華師長的進一步命令。穆森得到命令從山穀裏撤出後，從敵人的後方慢慢向中衛方向移動。他本來想順手突襲馬家軍一下，可是馬思援指揮這個團一直是嚴陣以待，對後路防備的很嚴，見得不到什麽便宜，穆森帶著人馬悻悻而歸，去執行迎接張慕癩一行的命令去了。

    這邊馬思援派出詢問的參謀人員很快回來匯報，“旅長，人家說了，他們是紅軍第八軍團騎兵師，正在這邊進行軍事演習，讓咱們這些無關人等速速退出此地，免得傷了和氣！”

    馬思援急了，什麽無關人等，我們是奉馬鴻奎主席的命令來中衛城剿匪，和他們紅軍何幹？況且這中衛城附近是我馬家軍的地盤，什麽時候輪到紅軍在這裏大搖大擺的進行什麽演習了？

    “你去，告訴他們一聲。我們是來剿匪，不是挑事兒的。更何況是他們紅軍越界在先，要是不馬上退回去，那就隻能兵戎相見，不過這破壞協定的罪責，可是要他們來承擔。”

    過不多久，交涉的參謀又回來了。“旅長，那邊說了。這裏隻有紅軍，沒有土匪。讓我們識趣的趕緊哪來哪去。要不然，隻有手上見真章，誰的拳頭大聽誰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