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錦江等人神色不變的模樣，薩師俊耐著性子，再詳細的解釋道：“這艘戰列艦僅裝甲就占據了1萬多噸的排水量，艦艇舷側麵裝甲厚305mm雙聯裝主炮4座，2前2後，副炮有140mm口徑的魚雷發射管，3架水上飛機。”

    看著李錦記等人不解的目光，薩師俊歎了口氣，道：“別懷疑我的情報！當初小日本公開侵略我們，我就對小日本海軍所有的艦艇進行了了解，江陰防線沉船阻塞河道的時候，我還專門針對小日本艦艇噸位和吃水等情況提交過建議方略……”

    說著說著，薩師俊便顯得有些感傷，隨即他便發現了自己狀態不對，把話題扭轉了過來：“長門號戰列艦，是我比較熟悉的一艘小日本艦艇，這艘艦艇的實力，絕不是我們所能挑釁的。這艘艦艇的主炮最大射程將近40公裏，而我們的火炮火控係統由於高度限製，必須接近到距離長門號37公裏才能有效的發揮作用，這個時候，長門號也能同時瞄準我們開炮射擊了！”

    薩師俊的話說完後，會議室稍微沉靜了片刻，陳文龍扭頭左右看看，發現大家都仿佛在沉思中，便咳嗽一聲，說道：“其實，我選擇的目標，與覃治相同，都是長門號戰列艦……”

    看著薩師俊極端不解的目光，陳文龍扭過頭來，看到李錦江對著他微微點頭，心下更是大定。陳文龍站起身來，走到地圖前，把還想再說什麽的覃治趕了下去，說道：“我的看法和覃治相同，長門號戰列艦已經是小日本艦隊中最為脫離的一艘艦艇，這艘艦艇與西南方向的青葉號距離300多公裏，與正南方向的那智號距離約200公裏，它的東南麵最近的一艘戰艦也遠在400公裏外，足夠我們發揮遠程火力虐它3個小時以上！”

    看著薩師俊想說話，陳文龍搶先說道：“老薩的擔心，我也知道，但我們完全不必要進入長門號的射程之內，采用dh001s雷達進行測距和校正，雖然精度上損失很大，但別忘了，當初我們打的靶船是多小！那是三艘本身僅數百噸的民國時期退役軍艦，艦上掛載了裝甲之後，已經壓過了滿載線了，才勉強超過1000噸，如此小的靶船和巨大的長門號相比，命中概率將會增大許多！”

    此時，覃治忍不住插話道：“不錯！當初靶船上的攝像頭已經記錄下來，我們有不少炮彈雖然沒有擊中靶船，但落點距離靶船非常近，少的僅有兩三米，更多的是在十多米的範圍內。位於42公裏、采用dh001s雷達測距校正射擊的那艘靶船，首發偏離了近300米，但第二發就僅偏離70多米，後續的彈著點基本在50米左右，打長門號這麽大的目標，完全有足夠的概率命中。”

    “老覃，你必須注意我們試射時的條件！”聽到覃治這麽一說，薩師俊也忍不住了，頓時站了起來，反駁道：“當初試射的時候，我也參加了。在射擊距離42公裏遠的靶船時，風浪條件非常好，幾乎不會對北京號產生振顫和偏移，而且，北京號是以20節的航速緩慢行駛。”

    看了看李錦江，薩師俊頓了頓，道：“而且，長門號上的裝甲，絕不是我們在靶船上安裝的200mm均質鋼板所能比擬的，它的舷側裝甲厚度，是在305mm！而我們從40公裏外射擊時，由於彈道的作用，絕大多數炮彈命中的，都會是舷側。我們的穿甲爆炸彈能否以斜角穿透300mm以上的裝甲，這一點我們並沒有實驗過！如果我們硬要打長門號，屆時，我們就會麵臨一個要命的尷尬——我們打了，但長門號並沒有多大的損傷——呃？”

    薩師俊並沒有完全說完，他忽然感到肩膀上一沉，轉頭看時，卻是覃治走了過來，攬著他的肩膀，低聲對他說道：“老薩啊！別堅持了！你沒看李司令員的樣子，已經對這個方案非常的意動了！”

    沒等薩師俊反駁，覃治接著再說了一句，薩師俊頓時全身一震，失聲叫道：“什麽？是這樣麽？”他抬頭看看諸人，也毫不掩飾，苦笑道：“我倒是忘了有這一茬了！平白無故爭了半天！”隨即，薩師俊就反應過來，惡形惡色的對覃治與陳文龍說道：“好啊！你們兩個家夥都不提醒一句的，敢情是鉚足了勁看我笑話！”

    陳文龍聞言，頓時翻了個白眼，覃治則是嘿嘿地笑道：“你這招沒用，當初李參謀長帶的壞頭，全軍上下把這一招都用濫了，沒人會同情你的！”

    看著薩師俊心情開朗起來，李錦江這回倒是沒有再與他們開玩笑，而是淡淡的笑了笑，心下想到：“老張說的‘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這個度的把握，似乎……還得摸索蠻久啊……”

    ——————

    公元1932年7月31日晚，當漫天的雲霞消褪之後，夜幕降臨了下來，末次信正手扶著右舷的欄杆，看著太陽逐漸落下，直至海麵漸漸被黑暗所籠罩，不禁歎了一口氣。

    這一次，本來就是海軍派少壯係軍人不滿中華對小日本的壓榨，尤其是恨上了對小日本態度強硬的李錦江，所以，在一次徹底決裂一般的爭吵之後，海軍部和軍部均默認了自己這一次行動——一次旨在消滅對小日本強硬派人物李錦江的行動。

    這次行動本來就是打算隱秘動作，乘著中華艦隊不備，以主力艦隊忽然發起對中華艦隊的突襲，一舉將所有中華艦艇全部擊沉，所有中華人一律幹掉，毀屍滅跡，消除一切與小日本有關的證據。

    為此，海軍部那些聲稱與自己決裂的家夥，絕對沒有少給自己擦屁股，末次信正對於這一點，心知肚明，它們絕對會作出大量水兵還在小日本的姿態，同時，還會做出長門號、赤城號等艦艇在與此南轅北轍的一個地方演習的假象。

    不過，現在它們做的那些還有意義麽？這麽多天下來，中華艦艇應該早就發現不對勁，並用電報告知國內了！末次信正使勁的搖了搖頭，心下思索著，這一次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北京號脫離中華艦隊四下亂竄，應該就是這一次行動中最大的變數吧……慢著！中華艦隊一直規規矩矩的，整個艦隊從沒有那一艘艦艇有過出格的行動，怎麽到了亞曆山大就出了這樣的問題呢？

    長門號尾部忽然傳來一陣呼喝聲，還有探照燈的光線照射而來，打斷了末次信正的思路。末次信正知道，這是長門號在回收艦上裝載的水上飛機。

    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末次信正也見了不止一次兩次了。但現在，末次信正卻無端的產生了極度厭惡的情緒，它回過身，對身後的山上近夫參謀招招手，隨即指著艦後方，說道：“過去！讓它們閉嘴！”

    山上近夫“嗨”的一點頭，便即向長門號後方走去，消失在末次信正視線之後，便立即跑動起來，很快，艦尾的呼喝聲便消失了，雖然探照燈還在照著，顯然回收工作尚未完成，但那些水兵，確實閉上了嘴，不敢再發出喧鬧聲。

    這些水兵雖然不懂末次信正閣下為什麽發火，但山上近夫參謀的嗬斥過了之後，它們還敢喧鬧，簡直就是給了上官毆打自己最好的借口。自找罪受的事情，誰會願做？即便是你家養的狗，它也不會幹出自找罪受的事情吧！

    後麵水兵的喧鬧消失了，末次信正的思路卻已經被打斷。等它重拾起那個念頭，但卻又感到自己或許是過於多疑了，中華人怎麽可能在亞曆山大就知道了自己要伏擊他們！

    要知道，此行可是小日本海軍部極其機密的事情，不要說下麵的國民，就算是低於少將的軍官，都不會知道。整個艦隊出發後，幾乎是繞了一大圈，避開了所有的航線，在可能會碰到其他船隻的海域，都選擇了夜間通過，泄密的可能幾近於零。

    末次信正狠狠的用手敲了敲欄杆，把腦中的懷疑也仿佛敲出了腦外，但心中仿佛不詳的感覺卻越來越深，直覺的感到了這一次行動前景的黯淡，更想到了回國後收到叱責的情景，不禁打了個寒戰。

    再次沉默了許久之後，末次信正抬起頭看了看已經黑下來的夜空。這是沒有月亮的夜晚，天上有一點點星星，但並不能給夜空帶來多少的亮度，海風吹過來更是帶來了幾分涼意。

    末次信正裹了裹身上的衣物，轉過頭對已經站回身後的山上近夫和其他幾名軍官說道：“走吧，咱們下去了。”山上近夫等人頓時同時“嗨”的答應，隨即跟隨著末次信正的腳步走向舷梯，準備回到艦內。

    就在此時，山上近夫忽然停住了腳步，道：“聽，什麽聲音？”

    末次信正的耳朵畢竟比不上山上近夫等年輕人，此刻聞言方才側耳仔細傾聽風中的聲音，但隨即，末次信正便臉色大變，道：“～しにくい（不好）！是炮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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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正是因為長門號的龐大無匹，使得這艘艦艇充滿了傲氣，一直都遊離在搜索、巡邏的諸艦艇之後，自成一係的扼守北上要點，以自身的3架水上飛機，支撐著一大片獨立的海域。

    其他小日本艦艇都在艱辛的向南循環往複的巡邏，獨獨長門號排在最北麵，正南麵最近的那智號與長門號的距離都超過了200公裏，完全符合打一下就撤的條件。

    悲催的長門號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中華人立威的目標。由於這艘艦艇是整個艦隊最為龐大的一艘，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艦隊司令官末次信正的旗艦。

    而末次信正，從未想過中華人居然會如此膽大包天，敢來招惹整個艦隊最強大的旗艦，更沒想過，以北京號不到6000噸的排水量，居然敢來招惹比自身重上7倍的長門號戰列艦。

    好吧，就算北京號滿載排水量達到了7200噸，可這也是長門號的不到六分之一，誰能知曉中華人這麽大膽？要知道，除了李錦江、覃治、陳文龍等第九師出身的指戰員，就連薩師俊都一度強烈的反對的，小日本人就更不用說了！

    但此刻，炮彈的來襲，已經是近在眼前的事。炮彈的嘯叫方才停歇，不遠處水麵上便傳來了咚、咚兩聲巨大的水聲，可以明確，是兩發炮彈落入了距離長門號極近的水中。

    小日本人頓時就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全體愣住了。所有人活動的聲音都仿佛歸於了無，耳邊頓時一片寂靜，所有小日本都在運足了耳力去傾聽，連海浪拍打長門號的聲音一時間都顯得十分巨大。

    短短一秒後，長門號的右前方十多米和三十多米的位置，猛然升起了兩道巨大的水柱，隨即兩聲巨大而沉悶的爆炸聲便傳了過來，此時，小日本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各自恢複了自己的動作，滿臉驚恐的趕忙跑向了自己的作戰位置。

    但此刻顯然已經晚了，沒等所有的人就位，十多秒後，下一發炮彈就真真實實的落在長門號上，一發炮彈落空了，而另一發則落到了長門號的前甲板上。

    這些炮彈都是重達40幾公斤的穿甲爆炸彈，從空中落下來時，它憑借著巨大的勢能，輕易的就穿透了長門號的主甲板，落了下去。

    下麵的艙室中，正好有著幾個小日本士兵，它們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把它們的耳朵都仿佛震聾了，眼前也仿佛有點恍惚，“似乎”自己前麵出現了一個細長的圓柱體。

    這個圓柱體略有些傾斜的插在地板上，有小半截已經陷入了下麵艙室中，還在這個艙室的似乎有一米長，比較細，末端還是比較尖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的話，自己幾乎就要把它當作是炮彈了……炮彈？

    “大砲の弾！”這些小日本士兵方才如夢初醒一般，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叫聲。但是，此時已經晚了！製造這種穿甲爆炸彈時由於引信技術還存在不足，炮彈爆炸時間就設定為1秒。小日本士兵一聲狂叫之後，便連滾帶跑的企圖跑出去。但在此時，炮彈爆炸了，瞬間綻放出的火光，把它們的身形就定格在了手腳著地，同時發力的瞬間，隨即把它們的身軀撕成了碎末。

    不僅小日本兵的身體，整個艙室在炮彈的爆炸中，頓時如同紙糊的一般，輕易就被撕開了。甲板上由於裝甲的作用，僅僅是炮彈穿透的那一個點上向上突起了零點幾米，呈現出一個從下往上噴射一般的撕裂口子，口子最上麵是呈鋸齒斷裂的鋼板尖端。

    但甲板下就完全不同了，整個艙室在炮彈爆炸的威力下，猛然向外張裂開，爆炸的衝擊波瞬間就把這個艙室和鄰近的幾個艙室摧毀，裏麵的人員也絲毫沒有幸免的成為了碎肉。

    不僅如此，衝擊波還沿著艙室敞開的門和門道肆虐，靠得近一點的小日本兵被一震之下，慘的直接震死，幸運一點的被震暈了，再不幸一點的，還有五官出血，內髒都受了傷的。

    這僅僅是第一次，隨著北京號的開火，炮彈仿佛不要錢一般的對著長門號落了下來，短短三兩分鍾內，長門號身上就不斷的閃出爆炸的光芒，或者，在長門號旁邊升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

    此時，匆匆就位的長門號瞭望員手忙腳亂的打開手邊的儀器，開始報告：右舷，右舷！右舷有火光，敵人在右舷方向……距離——距離約20海裏，距離約20公裏！

    長門號很快就從當初的懵懂勁反應過來，按照瞭望手的指示，艦上的四座主炮轉動了起來，迅速裝填好彈藥，炮口緩緩的指向了瞭望手指出的方向。

    這是夜間，長門號的一切手段都失效了，就算是測距，測距儀上獲得的數據也在不斷地跳動著，因為測距儀並不是為夜間測距而設計的。更別說，現在小日本兵們兩眼一抹黑，僅僅是憑借觀測到的一點點炮口火焰來定向與測距，又怎麽可能測得準呢？

    艱難的確定了方位，再艱難的肯定了距離，等到長門號終於準備開火的時候，瞭望員再次報告：目標失去蹤跡，目標失去蹤跡……聽到這個消息，杉阪悌二郎一拳就砸在了麵前的鐵案上。

    末次信正此時就在它的指揮室中，見狀眉頭頓時皺了皺，說道：“杉阪悌二郎，冷靜！冷靜！一時的得失並不重要，中華人沒有這麽大的胃口，吃不下長門號的。我讓你們發出的電報發出了沒有？確定不是自己的炮火？”後麵這句話卻是對著參謀們說的。

    末次信正的語句非常平靜，但任是誰都能聽得出它刻意壓抑的怒火，一時還沒有什麽人敢接話，參謀山上近夫是末次信正比較信任的人，見狀便挺身而出，點頭答道：“末次閣下，剛才已從彈道和火炮口徑、射速上肯定，這不是自己人的誤擊。現在，電報已經發出，就等各艦回複了。估計最近的那智號會很快趕來的。”

    末次信正頓時沉默了起來，指揮室中的氣氛一時之間壓抑無比，眾小鬼子均感到了一種窒息的味道。總算，末次信正沒有沉默很長的時間，三五分鍾之後，末次信正便對著杉阪悌二郎說道：“杉阪君，損失已經匯報上來了沒有？”

    杉阪悌二郎聞言，立即答道：“現在還在統計當中，不過，損失顯然比較大。以剛才各處損管報告估算，中彈恐怕會達到二十發。”

    末次信正麵沉如水，聞言之後，也沒有再說話，氣氛又恢複到了當初窒息的模樣，就仿佛落水的人努力掙紮到水麵吸了一口氣之後，再次沉到了水下一般。

    又過了十多分鍾，初步的損失方才統計上來：短短的5分多鍾裏，長門號一共中彈21發，大體損失有水上飛機2架、140mm炮2座、127雙聯高炮1座，已知傷亡近100人。所幸，四座雙聯裝主炮無一受損，如果中華人還敢再來挑釁，長門號可以毫不猶豫的進行反擊。

    看了這個數據，杉阪悌二郎簡直就要吐血，作為小日本最大的戰列艦，同時也是世界上排得上號的巨炮大艦，長門號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虧？

    尤其是，這虧顯然白吃了，長門號不具備夜間作戰的能力，艦上的測距儀到了夜間，就不能精確的測距。在這黑漆漆的夜間，吃了的虧連找回來的辦法都沒有！

    “中華人究竟是怎麽發現長門號的？又是怎麽定位與射擊的？”手上把損失報告簡直抓成了一卷草紙，杉阪悌二郎沉聲向參謀們問道：“你們平日裏是怎麽製訂作戰方案的？做出來的東西難道是給狗看的麽？”

    參謀們一個個呆若木雞，看著杉阪悌二郎在那裏暴跳如雷，卻沒有一人敢接話。這是長門號的指揮室，並不是末次信正的艦隊指揮室，那些拉出來軍銜與杉阪悌二郎不相上下的參謀沒有一個在。

    長門號上的參謀均比杉阪悌二郎的軍銜低，按照小日本上司擁有絕對權力的傳統，杉阪悌二郎縱然失敗，也能在承擔失敗責任之前，拖幾個人墊底的，參謀們如何敢說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