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

字數:8213   加入書籤

A+A-




    “不要怪它們!”末次信正在旁冷眼旁觀,忍不住插話道:“杉阪悌二郎!這是你的問題!剛才我在上麵,正看到後方大開著探照燈回收水上飛機!我看你們是太平得太久了,就如當年的北洋水師,已經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夠威脅我們的力量!”

    “嗨!嗨!嗨!”杉阪悌二郎聞言,頓時轉過身來,對著末次信正連連點頭。它敢對著手下的參謀發飆,麵對末次信正的指責,卻不敢反駁。尤其是此時長門號遇襲,它心中絲毫沒有解決的辦法,就連辯解都沒有勇氣。

    “你這個愚蠢的家夥!”看著低眉順眼的杉阪悌二郎,末次信正非但沒有消氣,反而更覺得火上幾分,說道:“難道你認為對方的炮擊就隻有一次麽?還不趕緊下令加強損管,立即撲滅艦上的所有明火?”

    方才還怒氣衝天的杉阪悌二郎仿佛化身為了一隻溫順的小貓,它的腰彎得更低了,頭都幾乎要點到地上,連連答應道:“是!是!我立即下令,請司令官閣下放心!”

    “哼!”杉阪悌二郎的樣子越是恭順,末次信正就越是來氣,它喝道:“看你的樣子,還像是小日本的優秀軍官麽!你是小和民族的恥辱!當前被敵方攻擊了,你還不下令艦艇立即機動,也不試圖轉過去,按照炮彈的來向,去找出對手來,就會對著下屬咆哮,成什麽樣子!”

    看著杉阪悌二郎低頭接受自己的訓斥,卻絲毫不敢辯解,末次信正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盛。它在說杉阪悌二郎的時候,也想到了自己,如果回到國內,自己恐怕也會如此受到海軍部上官的責罵吧!

    末次信正再也坐不住了,便即起身便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立即給我采取正確的措施,我不希望看到中華人的炮彈再有一發落到長門號上麵!否則,你就自己切腹吧!”

    末次信正走出了長門號作戰指揮室,卻沒有回艦隊指揮室去,指揮室那狹小的空間令它感到了十萬分的壓抑,令焦躁不安的它完全不能忍受!

    當初搜尋中華人的艦艇卻沒有找到,末次信正就一直感受到巨大的壓力。它知道,如果這一次,自己不能成功將搭載有中華總理的中華艦艇全部擊沉,未來的自己將在海軍中顏麵掃地,無論誰見了它,都會在心中說上一句“無能的末次”,這是它絕不能忍受的!

    隨後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了末次信正的預料!中華艦艇是找到了,還是孤孤單單的一艘,並能夠確認,就是搭載了中華總理的那一艘北京號。

    可惜的是,中華人就如白駒過隙一般,晃晃眼就消失了,縱然赤城號上的艦載機幾乎損失殆盡,卻完全沒有留下北京號,甚至,連滯緩一下北京號的速度都不行,在北京號的高速下,小日本人再次失去了李錦江的蹤跡。

    這一次交鋒,赤城號上艦載機的損失,令末次信正感到了更大的壓力,這些艦載機的損失,足以令中將之尊的它都受到叱責,更別提顏麵上的損失。它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不能扭轉局麵,找出中華艦艇並把它和李錦江一塊送入海底,自己今後將背著一個“無能者”的稱號,直到自己退休、死去!

    當然,比起長門號受襲,這些就算不上什麽了!在第一發炮彈落到長門號上時,末次信正的壓力就升到了極點,末次信正幾乎已經能夠看見,自己回國之後,以中將之尊受審的場景……

    末次信正歎了一口氣,或許,自己還能贏得一個體麵的切腹機會,但作為一個中將,手握權柄,又享受過了高標準的物欲生活,讓自己切腹,自己還能鼓得起勇氣麽?

    很簡單,武士道精神,那是用來要求下麵哪些平民的,對於已經是佐級以上的官員,就不是很適用了,更別說末次信正已經是中將之尊,在整個小日本雖然不是最頂級的存在,至少也是金字塔頂層上的人物,能夠參與影響國家的對外政策了!

    在患得患失的心境下,末次信正的心理已經幾乎被壓垮了。在末次信正看來,此次失敗已經無可避免。中華人如果再來一次炮擊,長門號就算沒有沉沒,也將帶著滿頭的瘡皰,一路流膿流血的回到小日本……

    帶著患得患失的心情,末次信正再次登上了長門號的艦橋,哪怕它知道中華人還會再次攻擊,但它心中已經對自己的安全帶著一種放縱的心態。

    是的,末次信正沒有勇氣自我結束生命,但如果一發炮彈落下來,就這麽措不及防的死去,或許會沒有痛苦,更或許……末次信正心下隱隱約有些期待,如果中華人的炮彈將它這條狗命收了去,或許,它還可以贏得一個體麵的戰死榮譽!

    同時,末次信正心中依然存在僥幸,隻要長門號表麵上受損不嚴重,能夠撐過進入軍港時的那一關,讓其他人看到,損傷不是那麽厲害,糊弄過這一關之後,它完全通過一些關係,稍微扭轉局麵!

    末次信正的心態再次恢複過來,心中不自覺的盤算起小九九,考慮著怎麽將這次失敗的責任推下去。不過,它的算盤打得再好,也漏過了一個事實——北京號可能會這麽簡單的放過它們麽!

    就在小日本撲救了艦上的明火,一麵加強警戒,一麵緊鑼密鼓的修補損失,舔舐艦上的“傷口”。此時,北京號已經駛到了了長門號正北方向。

    北京號一直都是以舷側麵對長門號,以便於前後兩門主炮都能同時開火,充分利用火力。這一次也不例外,在37公裏的位置上,借著火控雷達的幫助,北京號前後兩門主炮均瞄準了長門號,首先還是試射,隨著炮口一團火焰噴出,兩發炮彈便幾乎同時飛出了炮膛,向著長門號飛了過去。

    這一次炮擊,北京號已經減緩了速度,把速度放到了十節的低速,試射的兩發炮彈準確性也得到了一定的提高,兩發當中就有一發直接命中了長門號。

    在一片火光中,存在偶然也是必然的,長門號上的瞭望塔下方綻放出了一團絢麗的火焰,隨即便是四處飛散的鋼鐵和各種零件,還有嗖嗖落下的碎玻璃。長門號的瞭望塔在這一炮之下,頓時消失了小半邊,瞭望塔上的幾名瞭望員,幾乎一聲沒吭,就去見了它們的天照大嬸。

    沒等小日本人反應過來,通過試射校正之後,北京號上的兩門155主炮火力全開,以每門火炮每分鍾8發的速度,迅速的傾吐著火焰,從試射到停火,5分鍾不到,60多發炮彈就飛向了長門號。

    這一次長門號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第一波炮擊的時候,由於長門號測對著北京號,同時由於155加榴炮彈道原因,兩個原因綜合產生作用,導致不少命中了長門號的炮彈由於角度問題,就打在了長門號的舷側裝甲上。

    155加榴炮用的不是專門的穿甲彈,僅僅是在普通炮彈基礎上加厚彈壁,同時增強炮彈前端尖銳度、硬度、提高長徑比,以達到一定的穿甲能力,可以穿入艦艇內部爆炸——這對於防護能力不高的艦艇裝甲,那是一穿一個準,但對於太厚的裝甲,恐怕就無能為力了。

    同時,由於155加榴炮的炮彈質量還是偏輕了一點,雖然這些穿甲爆炸彈已經比普通炮彈重了近3公斤,但依然是46公斤多點罷了,所帶的勢能並不是很高。

    就如薩師俊所擔心的那般,這兩個原因綜合的結果,那就是155加榴炮的穿甲爆炸彈,並不能以斜角擊穿長門號厚達305mm的舷側裝甲,僅僅是在那個裝甲上狠狠的撞了一下,擦出了一條凹進去的深槽,隨即就落到了海裏,在長門號舷側炸起了一條衝天的水柱。

    在第一輪炮擊當中,至少有十發炮彈是打到了長門號的舷側裝甲上,隨後,毫無作用的在長門號旁邊炸了一條水柱,震了一震小日本人,其他什麽作用都沒有了!

    如今,采用蛇形機動的長門號基本上是背對著北京號,155加榴炮縱然同樣以一個低矮的彈道打過去,長門號上的舷側裝甲的“暴露麵積”以十倍計的減少,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有限了。而北京號更是降低了航速,盡可能減少對精度的影響,155加榴炮的命中精度就更高了!

    第二輪炮擊中,60多發炮彈,就有高達30多發落到了長門號的上甲板和上層建築上。這些地方的裝甲,並沒有舷側裝甲那種近乎變態的厚度,炮彈一旦落下,就如用牙簽捅一張薄紙一般,立即就穿透了過去。

    隨後,穿透孔上一陣光芒閃動,在內部爆炸的炮彈爆炸開來,不但收割著一條條狗命,更把那個穿透的口子擴大了數以百倍。一時之間,長門號上處處都是爆炸的火光,到處都冒出口子向外噴著煙霧。

    末次信正一直以來所放縱的結果實現了。炮擊中,一發炮彈命中了長門號的艦橋左側,從作戰指揮室出來查看損管情況的末次信正和幾名參謀,當場就被衝擊波震死。

    至於杉阪悌二郎,它可沒有膽子上來查看,從發布加強損管和滅火的命令,一直到北京號炮彈的再次落下,它都窩在作戰指揮室中,死活不肯親自上來看看,倒是安然無恙。

    但在炮擊結束的時候,杉阪悌二郎頓時想到了末次信正的話,它在指揮位置呆呆的傻站了半響,猶豫了良久。心理作用下,在此期間它看到下麵參謀的目光,都覺的怪怪的,似乎都在鄙視著自己。這種臆想成了壓垮杉阪悌二郎的最後一根稻草,它受不了這種被看輕的味道,忍不住了。

    為了挽回,杉阪悌二郎決定要用武士道最勇敢的行為來證明自己。此刻,它已經想不到自己的職責,滿腦子的是用切腹來證明自己的勇氣。它對著指揮室的參謀彎腰鞠了一躬,道:“接下來,就拜托各位,麻煩了!”

    可以說,小日本人對於那種表麵上看起來過得去,實則卻是十分混賬的什麽責任都沒有的禮貌也是習以為常了,所以,沒有那一個參謀大驚小怪的跑出來說:“艦長閣下,你真的怕麻煩我們的話,就鼓起勇氣承擔你的責任,帶領我們應對這些困境吧!”

    至於小日本人動不動就丟下職責去切腹,這些參謀更是早就習以為常。這年頭,不會拿個切腹來逃避的責任,連這點時髦都趕不上的小日本人,那可是不好意思出門的。它切腹就切腹吧,自個找個角落涼快去,倒是這些還活著的參謀,待會還得叫勤務兵過來收屍,還得麵對北京號炮擊過來留下的爛攤子……

    在第二輪炮擊中,長門號後方水上飛機的區域是最慘的,第一輪炮擊已經把兩架水上飛機點著了,一時之間火光衝天,杉阪悌二郎下達命令後,一批小日本兵便跑過去滅火,好不容易把火滅得七七八八,北京號的第二輪炮擊,到了!

    試射的炮彈落下來時,小日本兵正趕著滅火,麵對死亡與職責,這些小日本不約而同的愣了一愣,等到它們反應過來,一些小日本兵堅持了信念,依然堅守著滅火崗位,而一些卻手忙腳亂的開始躲避。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經過校射的第二輪炮彈已經接二連三的落了下來,把這些小日本兵一塊淹沒在了彈幕中。一發炮彈落在了艦尾,就落在了水槍的旁邊,高達萬米每秒的衝擊波和彈片飛過,當場就濺起了一堆的碎肉,彌散起一小片的血色霧氣。

    第三架水上飛機也被彈片的餘波掃到,油箱被擊穿後油料頓時流淌了出來,在後甲板上再次引起了一片大火。幾個企圖躲避炮彈的小鬼子縮到了水上飛機一側,頓時被困在艦尾,眼見大火越燃越近,受不了那股子炙烤的小日本兵隻能向後跳進了水裏。

    但可惜,水裏也不是安全的地方,數發炮彈在近處一爆炸,衝擊波在水中肆虐起來更凶厲了三分。一名小鬼子方才得到機會探頭出水麵,沒有了水壓之後,它被衝擊波震傷的內髒再也頂不住,頭甫一探出水麵,口中便是止不住的鮮血狂噴而出,眼見是不能活了。而更多的小日本人則是直接在水下震暈、震死,如果不是夜間,肯定可以看到白色的尾流中,彌散著一片片汙濁的血跡。

    長門號上已經沒有了瞭望人員,整個上層建築,至少中了十四、五發炮彈,桅杆都被炸缺了一個角,最高點的瞭望室有小半截已不翼而飛,透過那個缺口看進去,裏麵的設備都已經沒有好的,更別說人了。

    就在第二輪炮擊中,一發炮彈擊中了三號主炮塔,並憑著炮彈的動能,鑽入了三號主炮塔內部爆炸開來。內部爆炸的炮彈,將三號炮塔內部設施毀壞殆盡的同時,還順帶引爆了三號炮塔內的炮彈。

    隨著一聲巨響,三號炮塔整個的往上蹦了一蹦,長門號上上下下的所有小鬼子,都感受到了發自靈魂深處的振顫。總算,三號主炮塔裏麵的彈藥並不多,最終沒有能將三號炮塔掀飛開去。

    等到北京號的第二輪炮擊結束的時候,長門號就仿佛滿頭生了癩子的乞丐,到處是冒著火光和煙霧的破洞,上層建築中彈的地方,鋼板都扭曲著完全不成形狀,那些炸開的洞宛如艾滋病人身上壞死的病痘,黑漆漆一開就是一個大口子。

    一些炮座已經不翼而飛,尤其要命的,是長門號上的三號主炮塔,已經完全喪失了所有的功能,即便要修複,回到船廠也得大動一次手術了。

    其他的主炮塔倒沒有問題,一號炮塔也被一發炮彈擊中,但由於擊中的是邊沿,炮彈擦著邊彈到了甲板上。動能已經喪失了大半的穿甲爆炸彈就沒能再穿透上甲板裝甲,在甲板上就爆炸開來,倒是沒有給長門號帶來多大的損害。

    但是,這三個完好的主炮塔猶豫著向炮彈飛來的方向轉了過去,卻沒有開任何一炮,因為小日本的操炮手非常的糾結——那中華人的艦艇究竟在哪個位置?距離是多少?

    ——————

    北京號已經轉移了位置,回頭機動到了長門號西北方向。由於並不清楚長門號上的情況,陳文龍采取的策略,是打一輪換個位置,利用155自動炮的高射速,每次短暫射擊5分鍾左右。

    這也是不得以而為之。由於地球的曲率作用,155自動炮的火控雷達必須要近到37公裏的位置,才能發揮作用,而這個位置上,已經進入了長門號主炮的射程!

    按照陳文龍的預想,北京號與長門號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有火控雷達,可以不分晝夜的進行精確射擊,那麽夜間攻擊長門號,就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夜間射擊也有一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炮口射擊後產生的火焰。由於長門號排水量更大,瞭望塔的位置可以設置得更高,就可以遠遠的瞭望到北京號上的炮口火焰,長門號完全可以根據北京號炮擊產生的火焰進行定位、射擊。

    打一輪換一個位置,就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五分鍾時間一到,估計長門號馬上就能還擊了,北京號立即停火,開足馬力的撤,換個地方穩定好船身,瞄準長門號,開炮再打一輪!

    這個策略確實是生效了,兩輪炮擊下來,長門號的瞭望塔都已經被掀掉了。如果陳文龍知道這個情況,北京號完全可以定在那裏,不停射擊,一股腦的把炮彈打得差不多,然後就施施然的離去,直接回國。

    但陳文龍不清楚,北京號再次轉移了一個位置,就給了長門號反應的時間,艦上的參謀發現瞭望塔沒有反應,在檢查之後就重新派出了瞭望手,帶著備用的設備登上了瞭望台,對海麵進行觀察、警戒,以指引主炮進行反擊。

    同時,這些小鬼子也學聰明了,兩門主炮轉向,炮口瞄準了長門號的正東方向——對方射擊的規律,就是從正西轉到正北,下一個位置,最有可能的就是正東!

    當然,它們也預留了退路,四號炮塔依然指著正北方向,如果北京號隻是暫停射擊,以騙過長門號,過一會重新射擊時,四號主炮就會給這些“膽大妄為”的家夥一個深刻教訓。

    “可惜”的是,陳文龍不是傻子,絕不會這麽傻乎乎的留下可供小鬼子參考的規律,更不會傻傻的跑到長門號可以集中幾門主炮射擊的角度上去——要集火,你艦艇航向就給我調整吧,介時,多上這一分半分的,北京號撤離就更有時間了。

    北京號現在的方位,是在長門號西北,大約9點鍾的方向,這個方向上,長門號上的一號、二號炮塔由於回轉夾角的限製,已經不可能發揮作用,隻有後方的三號、四號炮塔才能射擊到。

    而且,這一次,北京號是正對著海流方向,發動機以極低的功率輸出,在戰士們精確的調控下,螺旋槳的轉動恰好抵消了海流的偏移,盡可能的保證北京號位置的穩定。

    以陳文龍的估計,由於長門號的烏龜殼子很厚,高爆彈對長門號的作用應該非常微小,但北京號上穿甲爆炸彈畢竟是有限的,前兩輪射擊已經消耗了120多發,將近穿甲爆炸彈的一半數量,為了保證北京號有足夠的自保和還擊能力,穿甲爆炸彈絕對不能用完,再射擊一次,就必須停止,撤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