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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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岱那個時代的軍隊中,已經淘汰了騎兵,即使在戰術文化課上順便作為史料了解到的騎兵戰法,也是近現代的騎兵戰術,對馬匹素質人員紀律要求要比古代戰法高的多。所以這次古代騎兵對步兵的對戰讓李岱大開眼界。

    到現在,李岱才有機會看看自己的左肩,衣服已經被劃開一道大口子,一隻鐵箭擦著肩頭直接射中了身後的同伴,肩頭的皮膚上有一道一寸多長口子,傷口也不算太深,估計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伍長楊行田過來看了一眼道:“你這和尚運氣忒好!箭簇沒什麽力道,沒受傷。”李岱暗自後怕,如果自己甩頭慢一點,額頭上就要來個透明窟窿了。想起剛才作戰之時,那箭雨射中了身後同伍的一個叫做楊三的同伴,便順口向楊行田問起來。

    楊行田回道:“他沒你運道好,當胸中了一箭還沒抬下去就咽氣了。”見李岱默不作聲又補充到:“這運氣也不算差,我上一個伍長對陣的時候和黨項鐵鷂子撞了一下,抬回去在床榻上叫了三天才咽氣,死的時候疼得上嘴唇都咬掉了。”

    回到麟州營地,很多人都過來和李岱拉話表示親熱,走的時候還要拍拍李岱的肩膀再翹一下拇指表示稱讚。這個時候楊狗子一般都會全程陪同,並且表現的得意洋洋,仿佛他才是那個被稱讚的人。顯然對軍人來說,能打的好漢是最被人尊敬的。

    之後的幾個月,類似的小衝突又經曆了兩回,李岱所在的後營丙都前後戰死了幾個人。李岱顯得越來越適應,楊行田已經被任命為什長,管十個人。其實按照楊狗子的說法,他爹之前參加麟州軍,做到都正,後來離開回家當村正,現在家裏糧食不夠吃,才又來當兵。

    李岱戰鬥的技巧進步很快,這讓一起的楊狗子十分佩服。而李岱廣博的見識更是讓從來沒走出過麟州的狗子大開眼界。兩個人閑暇時間經常混在一起,有時候郭開道也過來跟著,李岱愛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給狗子他們聽,狗子聽得津津有味——他這半大孩子已經完全把李岱當作偶像來看了。

    李岱也每天都向楊狗子和郭開道請教武藝和這個時代的一些知識,武術本來就是古人殺敵技巧的總結,經過千年的流傳下來總結出來的精華。但是到了近現代熱武器的出現又使得武術不可避免的衰落下去,很多技法多有失傳。現代的部隊中連刺刀拚殺都不再訓練,僅僅練習一些匕首格鬥術和關節技。不過李岱原來就對老八路的拚刺刀很有興趣,還研究過一陣子。現在拿來和楊狗子一起交流也讓狗子很有興趣。

    在李岱看來,狗子的武藝是標準戰場上傳下的技藝,直來直去就那麽幾招,簡練但是卻很實用,在戰場上人群密集的地方,繁瑣的技巧反而沒有空間和時間施展,隻有這種精煉的招式才適用。李岱一邊回憶自己原來從部隊學過的一些近身格鬥技巧一邊通過自己了解的人體結構知識,總結提高自己的格鬥技術。刺刀刺殺技術是李岱當年和自己的老班長學的,他家是個軍人世家,老班長小時候就和他當紅軍的父親練習過,李岱作為一個業餘愛好者跟著班長練過兩個月。

    最近李岱在給狗子講整套的“西遊伏妖傳”,這個時代沒有西遊記,李岱一說唐僧取經的故事,楊狗子就聽得津津有味。幾個月的時間,故事已經講完了,現在楊狗子和郭開道正在追著等李岱每日聽他講漢末群雄爭霸的叫做“三國通俗演義傳說”的曆史故事,兩個人天天如同尾巴一樣跟在李岱後麵催更新。

    李岱也很喜歡這個大名叫做楊隆仁的孩子。在楊狗子眼裏,哪怕天天都是戰爭,天空依然湛藍,人生總是美好,隻要沒有餓肚子就每天都開心。這樣的樂天性格讓李岱常常想起少年時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表弟,心中也覺得親近。被催更太厲害了,李岱就想了個辦法:教楊狗子學寫字,學一個字就講一段故事。誰想到楊狗子卻聰明的很,認字越來越快而且還把學寫字當樂趣。這讓李岱很是慚愧,他從上學那一天開始就是在應付,從來沒主動學習過。

    另外一個小兵郭開道則不同,他是幽州人,逃荒來了太原,後來父母都不在世了,他又流浪到了麟州這裏。在麟州當了兵,年紀不到二十歲,差不多是和狗子同時當的兵。長得身材矮壯沉默寡言隻和狗子比較親近。

    西北這幾年風調雨順,但是去年草原上卻天道不好,聽說大雪連連,牧羊人遭了白災,凍死很多牛羊。今年到了夏天草原的草也也都長得不夠茂盛,造成的後果就是遼國頻頻南下太原和府州,而西麵的定難軍對府州比較懼怕,來麟州光顧得格外殷勤,聽楊狗子說,南麵關中的那幾個軍州更是每個月都要接待定難軍的客人。在李岱所知,雖然還沒有進攻麟州州城的跡象,但是定難軍已經不僅僅限於掃蕩邊遠村莊,周圍的小鎮壁堡已經先後被攻破了四處。

    平日裏麟州軍夥食並不充裕,最近又時常打仗作戰,為了節約糧食最近也很少操演訓練,兵士們閑時就在營中閑逛。西北方言並不難懂,李岱在農場好多年,來了麟州平日裏也聽得多了,目前已經沒有剛來的時候那種讓麟州人覺得古怪的發音習慣。反而是狗子他們兩個天天聽李岱講三國故事倒是學了很多李岱平時常用的現代詞。狗子給李岱提供了一個信息,按照他的描述,他們楊坎子村的位置應該和李岱農場所在的那個高台距離不遠。

    李岱閑時常想那個高台附近有沒有人路過過,會不會被人發現然後爬上去?那場異變之後自己直接掉了下來,不知道上麵是什麽樣子,還有沒有別的人穿越過來?如果有機會可以和狗子一起去楊坎子村落腳,再慢慢尋回高台那裏回去看看。這一日李岱和狗子還有郭開道三個人正在軍營內聊天,狗子說起他老家楊坎子村,並津津有味的聊起家中老娘的做的飯食。又想起自己和老爹都出來從軍,家中隻有老娘在,這一走就是大半年,不禁十分擔心。

    旁邊的郭開道冷不丁插口道:“家裏田誰種?”

    狗子道:“這個倒不用擔心,楊坎子村一百來戶其中大半都是俄們楊氏宗族的,我爹當了十多年的村正,很有威望,平日裏相互照應著呢。”

    年輕人存不住煩心事,狗子一會就擠眉弄眼地和李岱描述他在城裏見過的酒家歌姬的模樣了。見李岱對此無動於衷的樣子,狗子道:“和尚哥,你咋一點都不好奇呢?”

    李岱搖搖頭道:“曾經滄海難為水,你這種小把戲怎麽上得了台麵?我可是和蒼老師專門學習過男女之事的,想當年我可是能夠做到‘眼中有碼,心中無碼’的至高境界。”

    狗子被他說得傻眼了,問道:“這蒼老師是哪裏的告人,這種境界是什麽意思,是參禪嗎?和尚哥快給解說解說。”

    連少話的郭開道也睜著眼睛催李岱快說。李岱笑嘻嘻地正要把狗子兩個純潔的少年引到罪惡的道路上,忽然遠處傳來集合的號角聲:有新的軍令傳達全軍。

    這次的傳信卻不是麟州本部,而是麟州的鐵杆盟友府州。不過相比麟州對黨項定難軍的騷擾,府州麵對的遼國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現在傳來的軍令就是因為府州出了大的事情:契丹兵犯府州!

    府州在麟州東北麵,麵積比麟州更小,轄區隻有府穀縣一個縣城,人口數萬,主政府州的割據勢力就是佘太君的娘家——“折家將”,其實這個折家將才是戲曲中“楊家將”的原型。折家本來也是黨項的羌族人,在府州算是小小的割據勢力,不過已經完全漢化。

    細數折家割據府州,最早可推唐代末年的折宗本,當時任“振武軍沿河五鎮都知兵馬使”府州,當時稱為“府穀”也就是後來的府穀縣,即為沿河五鎮之一。這位折氏先人,號太山公,在當地頗有威望,“因其所居,人爭附之。”晉王李克用為河東節度使時,“知太山公可付以事,收隸賬下,凡力所不能者,悉命統之”。折宗本“輯睦招聚”,以功封為上柱國。

    折宗本的兒子叫做折嗣祚又名嗣倫,官至麟州刺史{轄神木、府穀兩地}。神木就是現在麟州的轄地。到了折家第三代,折嗣祚的第三個兒叫折從阮。後唐李存勗“以代北諸部屢為邊患”,任命從阮為河東牙將。府州從由鎮升為縣,再升為州,折從阮即任府州副使。後唐同光二年,又升為府州刺史。

    後漢初年,府州升為永安軍,折從阮即改任永安軍節度使。前年的時候折家的家主折從阮入朝入覲,後漢朝廷罷永安軍這個節度使,府州改隸河東節度使主政太原的劉崇管轄,所以現在府州歸折從阮的兒子折德扆管理,官職是任府州團練使,這是折家第四代。而折五娘就是折德扆的女兒,折家第五代。

    整個折家軍常年麵對遼國和後來的西夏侵擾,一直在對抗敵國的最前線,直到北宋滅亡。可以說,自宋紹興九年,上溯到唐末,折氏世守府州,達200餘年,曆九代之久。如再前推到唐初,則達500餘年,當十數代以上了。後人稱之“簪纓不替,其勳業彪炳史冊,舊絕千古。”

    現在府州麵臨遼國大軍,太原的劉崇明顯是做了縮頭烏龜,府州本身兵力不過六千,雖然折家十分善戰從來對遼國不假辭色,但是也擔心寡不敵眾,所以就向姻親盟友麟州軍發出了求援消息。折五娘本來打算等秋天的時候就要去太原找丈夫,現在聽說娘家被兵,不由得萬分著急,此時楊家的家主折五娘的公公楊信病重,所以折五娘幹脆就催促現在麟州的主事,自己丈夫的兄弟楊重勳趕緊出兵。作為折家鐵杆盟友,楊家肯定不能袖手旁觀,這就是李岱他們得到集合的命令的原因,大家需要立刻集合,準備支援府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