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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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說了你不用來,貧血。”

    喬淨亭睜開了眼睛,覺得手臂很酸,一晃動才看到頭頂懸著的吊水瓶,已經幾乎空了,最後幾滴正順著管子往下慢慢地滾。從小到大最怕的事就是流血,她猛的想坐起來,卻因為無力再次倒下去。

    母親匆匆走過來,“你老實躺著,我去叫護士。”

    喬淨亭已經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這是一間三個人的病房,另外兩張床都還空著。她被安排在床邊,日光過於明亮,晃的眼睛疼,她勉強伸手扯起被子蓋到眼睛上。手背開始疼,大概是回血了吧。眼淚在黑暗裏流下來,很快把被子沾濕,濕漉漉地貼著臉頰,讓原本就難以透氣的空間變得更加逼仄了。

    腳步聲傳進來,還伴隨著一陣嘈雜的摩擦地麵的聲音,有人抓起她的手拔下針頭,貼上膠帶。

    “淨淨,別悶著。”

    樸泊把拖著的行李箱放在一邊,在床邊坐下,嚐試著把喬淨亭抓著被子的手拿下來。

    “是我呀,我回來了。”

    喬淨亭的右手手背上留下已經幹了的血跡,樸泊用大拇指輕輕擦著,還是留下了淺紅色的印記。

    她始終不說話,埋在被子裏的一隻手胡亂地抹幹淨臉上的淚水,直到悶的透不過氣了才把頭探出來。

    “走。”喬淨亭的聲音很沙啞,有些刺耳,她說完話後也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眼睛不自然地飄向別的地方。

    樸泊見她不願意回頭,又走到床的另一邊,蹲下來,手靠在床沿上握著喬淨亭的手,“淨淨,你沒懷孕。”

    暈過去的原因不記得了,但是懷孕的事情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這回憶讓喬淨亭一清醒就再次陷入了無邊迷茫之中,可樸泊帶來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沒有懷孕。

    “我們都沒有經驗,自己測了以後就信以為真了,你暈過去以後我爸找醫院的人給你做了檢查,沒有懷孕,現在可以鬆一口氣了。”

    既然沒有懷孕,那之前的種種症狀......喬淨亭忽然覺得鬧了個天大的笑話,讓自己根本下不了台。

    “你本身就容易多想,身體不好,最近壓力又大,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是假孕。”樸泊似乎看懂了喬淨亭的神色,又溫柔地解釋。

    假孕。

    喬淨亭又哭又笑,像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一樣,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湧,嘴角慘淡的笑意讓她憔悴的臉變得更加讓人驚心。

    “別哭,淨淨,現在不用怕了。”樸泊用紙巾在她臉上擦著,剛剛擦幹,眼淚又流下來。

    喬淨亭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神情裏沒有一分一毫的如釋重負,反而比剛醒來時更加淒愴了。

    “快五點了,吃飯吧。”樸泊考完兩門試後直接從h市趕回漓鎮,肚子已經餓得不得了。

    喬淨亭皺著眉頭看看窗外,分明是白晶晶的一片,一點傍晚的意思都沒有。

    “下了大雪,所以很亮。”樸泊拉上窗簾,“吃飯吧,好嗎?”

    喬淨亭搖搖頭,重新翻身,背對著樸泊,兩隻手用力地裹著被子,整條被子被拉扯起來,縮成小小的一團,她蜷起膝蓋,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無聲地抗拒著這個世界。

    樸泊在床邊站了一會,還是走出了病房。

    雪還是下的很大,幾個清潔工正在用掃帚清掃,車輛行駛過的地方、人走過的地方留下長長的、看起來很髒的小道,樸泊一路小跑,一邊下一遍融化的雪特別滑,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兩個手掌陷進薄薄的積雪裏,一直按到地上,粗糙的小石子和沙粒劃破了手心的皮膚。他站起來撣撣褲子上的水漬,手在身上隨便擦了一下,繼續往前走。不遠處的清潔工停下來關切地看著他。

    “沒事兒,阿姨。”他回了一句,眼眶有點發酸。

    門虛掩著,樸泊清了清嗓子,膝蓋上的水快幹了,變得更加冷,寒意一絲一絲好像要滲進骨子裏。

    “來了還愣著幹什麽,快進來。”樸景廉的聲音傳出來。

    樸泊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推門進去。

    樸景廉站在桌邊,已經脫下了白大褂,“不是讓你一下車先來我辦公室的嗎?又去哪兒了?”

    “堵車,耽誤了。”

    樸景廉冷笑一聲,看一眼樸泊空空的雙手,似乎根本不相信,“我不管你幹什麽去了,先跟我回家吃飯,你媽已經打電話催了。”

    “我不去。”

    “你不回家回哪兒?”

    樸泊低下頭,手心裏破了的細小口子現在才開始往外滲一星半點的血,他吸了吸鼻子,“我不去。”

    “自己的爛攤子要收拾,是麽?”樸景廉一副知子莫若父的表情,他從抽屜裏掏出一份文件扔在辦公桌上,“我馬上就要調去h市市一院了,到時候你休了學來給我打下手。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這個寒假是你最後的自由時間,趕緊跟那個姓喬的姑娘斷絕關係,懷孕?還鬧出這麽一個笑話,整個醫院都沸沸揚揚,要不是看在她有抑鬱症,生怕她出了什麽事兒,我根本不搭理,還有她那個媽媽.......”

    樸景廉還想繼續說下去,樸泊恨恨地抬起頭,“不管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都是我不對在先,淨淨身體不好,你以後不要找她麻煩。”

    “我找她麻煩?不知道潔身自好的女孩子,還有這麽一個毫無修養的母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才懶得找她麻煩。不過你想和她結婚這個念頭,趁早斷了吧,我樸景廉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她進我家的門。”

    最後一句話給了樸泊當頭一棒,他知道父親最在乎的是名譽,喬淨亭媽媽這一鬧讓父親出了大醜,肯定不會輕易原諒。他瞥了桌上的文件一眼,並沒有拿起來看,而是轉身就走,扔下一句,“我明天回家。”

    樸泊端著醫院外小餐館打來的飯回到病房,卻不想喬淨亭的母親已經坐在了床邊,床頭上擺著家裏帶來的飯菜。

    “阿姨。”他站在門口小聲地叫了一句。

    喬淨亭立刻把頭重新埋進被子裏。

    “進來吧,下午不是見過了嗎?”喬淨亭的母親站起來,“鬧了這麽一出,讓你爸難看了吧,我也是心急才這樣,畢竟這對女孩子來說太重要了。”

    “對不起,阿姨,是我不好。”

    “沒什麽對不起的,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家淨亭也沒有做對什麽。我晚上要加班,你在這兒待一會兒再走吧。”

    喬淨亭的母親匆匆離開,床頭櫃上攤開的保溫盒裏裝著排骨湯和番茄炒蛋,還在冒著熱氣。

    “淨淨,起來吃飯吧。”

    “不吃。”沙啞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樸泊從另外兩張床上拿來枕頭墊著,硬是把喬淨亭從被子裏拉出來。

    “不行,你午飯也沒吃。”樸泊把兩份飯菜都擺在小桌子上,五顏六色的讓人看起來很有食欲,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來很好吃對不對?”

    喬淨亭搖搖頭,又一陣反胃。

    “不吃飯不能吃藥的。”

    喬淨亭皺起眉頭。

    “你得吃藥啊。”樸泊找到下午護士給他的藥,“這個,你以前也一直吃的。”

    是抑鬱症的藥,就算看不清上麵的字,這個包裝也已經伴隨喬淨亭好幾年了。她痛苦地搖搖頭,“不吃。”

    樸泊束手無措地站在床邊,看看手裏的藥,又看看桌上的菜,喬淨亭依舊半眯著眼睛,眉頭蹙,看到樸泊注視著她,又用力地搖頭。

    “好,不吃藥,就吃一點飯,好不好?”樸泊妥協了,商量的口吻尤其溫柔。

    喬淨亭掙紮了一會兒,終於點頭,木木地拿起筷子,朝著樸泊買來的紅燒魚伸過去,她記得吃魚對孕婦有好處,又忽然想起來自己不是孕婦了,筷子停在半空中。

    “我來。”樸泊小心翼翼地挑了魚肚上的一塊肉夾進她碗裏,又俯下身挑挑揀揀了很久,“應該沒骨頭了。”

    喬淨亭慢吞吞地嚼著那塊魚肉,看麵前的樸泊已經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整碗飯。

    “還要嗎?”

    “你吃吧。”喬淨亭垂下眼睛,強打精神把母親送來的番茄炒蛋吃了大半,直到克製不住地開始打嗝。樸泊放下筷子來拍她的背,“乖,吃不下就不吃了。”

    走廊裏有人走動的聲音,窗外是風叫囂著想要湧進來的聲音,耳鳴的聲音,整個世界在深夜裏一點也沒變得安靜,喬淨亭半睡半醒之間睜開眼睛,想翻一個身,卻發現自己被一隻胳膊緊緊摟著,動彈不得。

    “醒了?”樸泊睜開眼睛,兩條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床太小了,他隻能搖搖欲墜地掛在床沿上,生怕掉下去,不得不用腿死命扒著床尾的杆子。

    “嗯。”

    “做噩夢了?”樸泊吃痛地調整著腿的姿勢。

    “睡不著,我的腦子裏有人在跟我說話,可我不想跟她說,所以她就自顧自地說個不停,吵得我睡不好覺。”

    樸泊鼻子一酸,不知是不是太困了,一滴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他清清嗓子,“她在說什麽呢?”

    喬淨亭思考了一會,“天氣預報,就剛剛還在播呢,全世界的天氣預報。”

    樸泊笑了,聲音裏有些顫抖,“是嗎?那你問問她,明天漓鎮還下不下雪了?”

    “等一下噢。”喬淨亭的聲音很輕,但是很認真地應了,好像把樸泊的玩笑當真了。

    又沉默了,走廊裏走動的人聲也漸漸輕了,樸泊摟著喬淨亭,眼睛憑著微光在黑暗裏注視著她已經很長的頭發,眼淚還在往下流。

    “不行,我控製不了她,她隻說她想說的話。”

    “那就不問她了,如果明天天晴了,我帶你回家。”樸泊擦擦眼淚坐起來,“睡不著很難受吧?”

    喬淨亭點點頭。

    “吃藥吧,吃藥就能睡著了,好不好?”樸泊爬起來,一股涼意席卷而來,沒有脫衣服就睡了,雖然隻蓋了半床薄被,忽然間暴露在空氣裏還是讓他打了個寒戰。

    沒有回音。

    他憑著門上的小窗裏透進來的光倒水,把兩顆藥放在手心裏。

    喬淨亭坐起來了,眼睛紅的可怕,一半的眼白裏布滿了血絲,她用牙齒咬著嘴唇上幹裂的皮,還是痛苦地搖頭。

    “我陪你一起吃。”樸泊把一顆藥放進嘴裏,然後一仰脖子就咽了進去,甚至沒有喝水。吃完後笑盈盈地看著喬淨亭,“一點兒也不苦。”

    喬淨亭看著他笑容滿麵的樣子,心裏一疼,低下頭去他的手心裏拿剩下的那顆藥。

    白色的膠囊下麵是幾條很細但是很明顯的劃痕,跟掌紋交錯在一起,皮膚都裂開了,血跡還清晰可見。

    “沒事兒,摔了一跤。”樸泊把手收回去,看著喬淨亭吃完藥喝了水才心滿意足地重新躺下來摟著她,喬淨亭的頭靠在他的胸口。

    “淨淨,我知道你心裏還沒原諒我呢,你氣我懷疑孩子的來曆,氣我不願意把他留下來,對不對?”

    喬淨亭搖頭,然後又點頭。

    樸泊的手溫柔地拍拍她的頭發,“雖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你氣吧,最好不要原諒我,這樣我才能快快長大,給你一個家。”

    “她還在說話嗎?”

    “誰?”

    “你腦子那個喋喋不休的壞女人。”

    “嗯。”

    “你乖乖吃藥,我陪你一起,咱們聯合起來對付她,直到她不再說那些不著調的天氣預報。”

    “那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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