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承諾
字數:11019 加入書籤
肯德基似乎永遠是孩子和年輕人的天堂,不管什麽時候來,店堂裏都是人頭攢動,食物的香味帶著點油膩,卻是最沁人心脾的,還有冰淇淋的甜味,就算周子清現在已經是大半個“都市白領”,但她對肯德基的喜愛還是沒有減少半分。
上一次來肯德基似乎還是在餐廳被許雲羞辱之後氣鼓鼓地來買了漢堡,並沒有坐下,那一次喬淨亭在這裏遇到了一個同事,她說沒想到這個人也會來這裏吃飯。
看樣子肯德基對於忙於生計的人來說都是一個可以輕易果腹的地方,是一個可以在嘈雜中找到安全感的庇護所吧。
周子清轉了好幾圈,終於在最裏麵靠近廁所的地方找到了一張四人座位,小小的圓桌,凳子不高,她穿著高跟鞋的腿有些艱難地並攏。
“我到了,在最裏麵的一張桌子。”她給顧知行發短信。
“好,他快下課了。”
此時顧知行正在星湖小學外麵焦急地等待著還沒放學的小侄子。這個小侄子,就是他舅舅和舅媽的孫子。自打父母去世之後,舅舅、舅媽就主動承擔起了他父母的責任,雖然他早已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工作,但還是需要有人惦記和囑咐的,舅舅、舅媽就是這樣,在天氣變化時打電話叮囑他增減衣服,逢年過節時邀請他到家裏吃飯,讓他覺得自己還不是一個沒有歸根之處的人。他和表哥的關係很好,時常聚在一起,所以跟這個小侄子關係也很自然地密切起來,表哥常說,“知行啊,你什麽時候也該生個胖小子,不然整天跟我家睿哲玩,他都不認我這個爹了。”
“小叔叔!”顧睿哲背著書包一蹦一跳的,隔很遠就認出了他,像一匹刹不住車的小馬駒,直直地朝顧知行懷裏撲過來。
“上次我生日的時候你都沒來,我讓爸爸給你留了一大塊蛋糕,還在冰箱裏放著呢!”
顧知行接過他的書包提在手裏,牽起他的手,“是嗎?那下次去你家,記得拿給我。今天小叔叔就是來給你賠罪的,請你吃肯德基,我怎麽能錯過了睿哲的生日呢!”
“我就知道小舅舅對我最好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媽,媽媽不讓我吃肯德基的,她說這是垃圾食品。”
顧知行點點頭,作為醫生的他也很少吃肯德基,但是昨天和周子清商量該在哪裏請孩子吃飯的時候,她脫口而出肯德基,顧知行便一口答應了。
這次請吃飯,其實是借了小侄子的光,說到底,還是想見見周子清。
“睿哲,叔叔先跟你約法三章,今天跟我們一起吃飯的還有一個阿姨,你待會兒可不能亂說話。”
顧睿哲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棒棒糖,一邊吮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什麽阿姨?是小叔叔的老婆嗎?”
顧知行啞然失笑,大手覆蓋了顧睿哲的手,溫柔地撫摸了兩下,“你要是不亂說話,可能就是噢。”
“那我一定不亂說!爸爸總說小叔叔該找個老婆了,如果我辦成了這件事,爸爸一定會獎勵我的。”
“你呀。”
周子清選擇了一張朝外的座位,可以看到從外麵進來的人。雖然肯德基裏人很多,將她的視線擋住了不少,但她還是很快發現了正在四處張望的顧知行和一個個子剛到他腰間的小男孩。
她理了理頭發,臉上漾起練習了很多遍的溫柔笑容。
“子清,等久了吧。”
顧知行走到麵前時周子清剛剛好站起來,她笑著說,“不久,一會兒會兒功夫,”然後麵向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小朋友,你就是顧睿哲?”
“是呀,是我。”顧睿哲“嘎嘣”咬完了棒棒糖的最後一口,“姐姐好。”
周子清摸摸他的頭。
“姐姐,剛剛我小叔叔說一起吃飯的還有一個阿姨,可是你一點兒都不像阿姨,看起來比我小叔叔年輕了好多呢。”
周子清上揚著眼睛瞥了一眼顧知行,嘴角的笑意愈發加深了,“你這麽說,是不是你小叔叔教你的?”
顧知行拉開椅子讓顧睿哲坐好,“我嘴可沒他這麽甜,教不了他。你們倆坐著,我去點單。”
顧睿哲托腮打量著麵前的周子清,周子清便也毫不躲閃地任他打量,這個小孩烏黑的眼睛,小小的嘴巴,皮膚不算白,但是很健康,看起來倒和顧知行真有幾分相似。
“你這次的生日禮物,他給你沒有?”
“給了,我生日會的時候小叔叔沒來,但是托我爸帶給我了!超級厲害的直升飛機,我帶去班裏,大家都問我借著玩呢。”
“那個禮物是我和你小叔叔一起挑的。”
顧睿哲湊過來,一隻手擋住嘴,悄悄地說,“我就知道我小叔叔沒這個眼光,他以前送給我的不是唐詩三百首就是奧賽數學題,可討厭了。”
周子清望了望顧知行擠在人群裏格外費力的背影,心想這家夥還真是不折不扣的老古板呀。
“姐姐,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顧睿哲眨了眨眼睛,一臉鬼靈精怪的表情。
“你說,我不會告訴你小叔叔的。”周子清學著他的模樣俯下身,降低了音量。
“剛剛小叔叔跟我說,隻要我不亂說話,你以後就成了他老婆啦。”
周子清臉微微發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了兩聲,“他真這麽說的?”一向以為顧知行是個猶豫不定又很膽怯的人,沒想到背著她還能說出這番胸有成竹的話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才認識一兩個月,就要做他老婆了,這可怎麽得了。
“他就是這麽說的,姐姐你可要保密呀,而且我不會亂說的。”
“你小叔叔有什麽不好的事,要你替他藏著?”
顧睿哲坐直身子,撅著嘴想了好久,“我也不知道他要我瞞什麽,我覺得我這個小叔叔,除了笨了點,長得比你老了點,就沒什麽不好的了。”
周子清看著他小大人的模樣,聽到他嘴裏對顧知行的評價,笑得更加開懷,她把食指豎到嘴邊,小聲說,“噓,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可不能跟你小叔叔這麽說的。”
顧睿哲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你們倆聊什麽呢?這麽開心?”顧知行左右手齊開功,端著兩個滿滿當當的托盤走過來。
周子清和顧睿哲趕忙將桌上的東西都拿開。
“小叔叔,你怎麽買這麽多?這次好大方!”
周子清捂著嘴笑,顧知行伸手在顧睿哲頭上打了一下,“嘿,你這家夥,我什麽時候對你小氣過?這話說的。”他把番茄醬包裝紙撕開,擠在餐巾紙上,“快吃吧,堵住你這張小臭嘴。”
顧睿哲果真拿起薯條,不說話了。
“子清,他剛才說我什麽壞話了?”
周子清看著麵前托盤裏的東西,蛋撻,玉米,吮指原味雞,竟然都是自己喜歡吃的。雖然她的身體現在看來吃油炸的東西也不好,但她還是克製不住地抓住原味雞狠狠咬下一口,果然還是鍾愛的味道。
“我們倆壓根沒聊你,是不是,睿哲?”周子清擠擠眼睛。
“對,誰要聊你,臭小叔叔。”顧睿哲滿嘴的食物還不忘應和。
顧知行一副無奈的樣子,“你們倆才見麵多久,這就有秘密了。”
小孩子吃東西很快,三下兩下就把麵前的東西風卷殘雲一般解決了,顧睿哲摸著鼓起來的肚皮,靠在椅子上,老氣橫秋地對顧知行說,“小叔叔,你們趕緊給我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這樣我就可以做哥哥啦,老是跟你們大人玩,沒意思。”
周子清笑著聽完他的話,沒有什麽不對頭的反應,但是顧知行心裏卻有些緊張,他知道關於孩子的話題應該是周子清的痛點,於是忙不迭地趕顧睿哲去兒童休閑區滑滑梯。
“他剛吃飽你就讓他去玩,一會兒不舒服怎麽辦?虧你還是做醫生的呢。”周子清拿著一根薯條在番茄醬上刮來刮去,心情好像還是不錯。
“免得他在這兒亂說話。”
周子清心裏明白李淨柔等人肯定已經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顧知行,所以他才會這麽戰戰兢兢、避之不及。
“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沒事兒的,不就是孩子嘛,總會有辦法的。”
顧知行剛塞進嘴裏的上校雞塊被周子清這一句話堵得不上不下,他嚼了幾口就咽進去,看著麵前的周子清。
她悲傷的模樣自己也隻見過一次,其他時候好像不管麵對什麽都是那樣的雲淡風輕,難怪李淨柔也說周子清慣用保護色,裝出一副很強大的樣子,讓別人覺得畏懼、不好接近,其實她還是一個內心柔軟脆弱的女人。
顧知行忽然很心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隻覺得當下這種情況,應該及時表明自己的態度才對。
“子清?”
“嗯?”周子清明亮的眼睛朝他看過來。
“我們結婚吧。”
顧知行說出這一句話後自己也懊惱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才認識多久,說出這樣的話會不會太輕浮唐突了。
周子清更是驚訝得連手裏的薯條都掉了下來,雖然剛剛顧睿哲的話已經給她打了預防針,但她還是萬萬沒有想到顧知行會這麽突如其來地告白。他一定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兩個人都這麽喜歡孩子,這方麵的問題都沒有好好討論過,甚至連一個“愛”字沒有提到過,怎麽說結婚就結婚呢?
“你.....今天不是愚人節啊。”周子清移開了目光。
顧知行清清嗓子,心想既然已經傻了,索性趁著還有些餘勇,就把話說完吧。
“我知道現在說這個很不是時候,你肯定沒心情想這些,說不定還覺得我很隨便。我隻是......我隻是想表個決心,不管未來發生什麽,不管有沒有這個孩子,不管你的身體變好還是變差,我這句話先放在這裏,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出,隻要你願意,我們就結婚。”
其實在樸泊將周子清的病情告訴他以後,他花了許多個夜晚輾轉反側、思來想去,對樸泊表的態要是反悔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他不想反悔。從小到大就是一個不敢逾矩、做什麽事都謹慎再謹慎的人,雖然嘴上愛開玩笑,但心裏尺度很小,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可自打遇見周子清以後,他對這個世界、對愛情的看法就統統重新洗牌了,他知道了人生真的有一見鍾情這種說法,也知道了為了這個一見鍾情是可以一腔孤勇、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你是個好女孩,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以此為前提,所有的問題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你不要怕,也不要難過,有我在呢。”
這大概是周子清聽過的最樸實直白的告白,也沒有鮮花鑽石相配,隻是從麵前這個還抓著雞塊的男人嘴裏說出來的,可她的眼眶卻莫名其妙地紅了。她伸出手指想抹一抹眼睛,才發現指尖油油的,恍惚間顧知行將她的手握過去,用一張紙巾小心地一個手指一個手指擦幹淨。
“你要是這麽說,我可是會認真的。”周子清說。
“我沒有說大話,你可以認真。”
進入十月,天氣還是很熱,因為一種叫做秋老虎的東西,每一天都比六七月的夏日更加灼人,喬淨亭照舊是六點多起床,陽光已經透過窗簾密密匝匝地鋪滿了臥室的每一個角落。
今天樸泊要來。
從那次修電燈之後,兩人的關係緩和了,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樸泊會時不時來她家裏吃飯,吃飽喝足之後兩個人摸著肚皮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聊天,除此之外,什麽都不做。
她對目前的狀態並不是最滿意的,小吵不斷,準確的說算不上吵架,隻是各種誤會和往事帶來的冷戰,雖然最終會和好,但這樣“分分合合”,也是一件很傷腦筋的、費感情的事。
“什麽時候才能確定下來呢?”她拉開窗簾,對著蔚藍的天空伸了一個懶覺。
在塵埃落定以前,隻要時常能夠待在一起,也算是一種幸福了,人要學會知足。
樸泊八點多就到了,喬淨亭已經把稍薄一些的秋裝都整理出來堆在了床上。
“哇,這麽多東西,今天是要大幹一場?合著我又是來給你做苦力的?”樸泊用他的專屬牛奶杯喝可樂,咕咚咕咚的,喉結上下滾動著。
“等會要洗衣服,在那之前,先大掃除。”喬淨亭眨眨眼睛。
要換季了,雖然每個星期都會清理一次,可地方小,總覺得髒的很快,時常看不順眼,趁著有空,索性好好打掃一次。
“行吧,嗝,”樸泊的嗝讓喬淨亭哈哈大笑起來,他卻毫不在意,挽起袖子,“開始吧開始吧。”
樸泊熟門熟路地找來了抹布,從窗戶開始下手。
老式居民區煙火氣息重,喬淨亭臥室的窗戶早就布滿了灰塵和各種不知從哪裏沾染來的痕跡,他把窗戶大開,幾乎整個身子趴在上麵,盡心盡力地先嗬氣,再擦。
“你小心點!”喬淨亭看他的上半身都要探到外麵去了,不免擔心地提醒。
“沒事兒。”樸泊回過頭粲然一笑。
這一笑,又把回憶拉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一中為了給高三學生最好的學習環境,將整棟實驗樓空出來,讓高三學生搬過去。
實驗樓在最靠近辦公樓的地方,很安靜,每一個實驗室都很大,而且窗明幾淨。實驗室配備的桌子比教室大了不少,以至於喬淨亭平時足以堆滿兩張小課桌的雜物在這裏可以正好放下。因為以前用來上物理化學實驗課,所以每張桌子還有一個洗手池,這就更加方便了。
喬淨亭坐在靠窗的一排,樸泊依舊是和她相隔一條過道。
每到下課的時候,樸泊便邁著長腿曳曳生風地走到窗邊,將窗戶大開,張開雙臂,好像是在迎接暖風的洗禮。
他個子太高,實驗室的窗台又低,幾乎腰部以上的整個身子都暴露在空氣裏,和窗外的天空融為一體,每每看到這一幕喬淨亭都膽戰心驚。
“樸泊,你往裏麵站一點!”她在座位上大喊。
樸泊不僅不聽話,反而開始挑釁,他扶著窗沿把整個身體探出去,風吹得他頭頂的頭發都飄起來,他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嘴裏還洋洋自得地叫囂著,“好爽!”
本來就瘦,這下子顯得更加搖搖欲墜,喬淨亭越看越害怕,忍不住走過去拽著他的衣角把他往裏扯,“你聽不聽我說話?”
樸泊這才收回腦袋,伸手搭在喬淨亭的肩膀上,“聽,聽。”
他的眼睛裏滿是寵溺的笑意,映著窗外無垠的藍天和潔白的雲朵,美好的像是一幅畫。
“喂!想什麽呢淨淨?”樸泊擦完了窗戶,在喬淨亭麵前揮舞著抹布。
喬淨亭回過神來,麵前的樸泊好像又長高了一些,隻是瘦削的模樣和大大的明亮的眼睛還和當時一樣,“幾歲的人了,還像以前一樣頑皮。”
“我哪裏頑皮了,人人都說我高大勇猛,就你把我當小孩。”樸泊撲過來掐喬淨亭的腰。
擦完了窗戶,地也掃完拖完,家具上的灰塵也都抹去了,剩下的隻有洗衣服。
“淨淨,我說你這衣服這麽多,做你的洗衣機可真慘,要超負荷運轉。”樸泊半躺在床上的衣服堆裏,把喬淨亭的衣服一件一件拎起來看。
“不用洗衣機洗。”喬淨亭找來一個大盆,把衣服一股腦都扔進去。
“那要洗到何年何月啊?”樸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趕緊離開這裏,否則今天非得被喬淨亭壓榨到筋疲力盡不可。
“你幫我搬到頂樓去。”喬淨亭把大盆遞給樸泊。
已經來過這麽多次,樸泊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頂樓還有一個天台,而且並不荒涼,看起來常常被使用。
兩根杆子上懸著晾衣繩,邊上甚至還有兩個醬缸,大概是樓裏的女人在這裏醃菜用的。一張跛了腳的椅子靠在醬缸旁,樸泊過去試坐了一下,差點摔個狗啃泥。
喬淨亭在大盆裏到了洗衣液,又拎了清水上來。
樸泊看她的舉動,心裏明白了兩三分,他也看過幾集韓劇,裏麵的家庭婦女很喜歡在天氣晴好的天氣裏這麽洗衣服,於是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猝不及防地蹲下來脫喬淨亭的襪子。
喬淨亭體虛,就算天氣還很熱,她已經穿上了長襪,並不好脫的,她一掙紮,樸泊立馬被甩開了,屁股著地,疼得齜牙咧嘴。
“你好狠的心。”樸泊站起來,吃痛地拍著屁股上的塵土。
“讓你偷襲我。”喬淨亭自己脫下了襪子,然後用剩餘的清水把腳衝了一衝,又替樸泊衝一衝。
這也是她第一次嚐試這麽洗衣服,並不確定這麽洗衣服能不能洗幹淨,隻是很羨慕電視裏的女人在這大盆裏跳躍的時候甩動著頭發一臉明媚的笑容,若是繁雜的家務都能如此快樂,那人生還有什麽過不去的呢?
更何況,這是一個跟樸泊親近的好機會。
她小心翼翼地站進大盆裏,水立刻從她的腳趾間蔓延上來,樸泊見狀也猛地跨進來,冰涼的水都濺在喬淨亭的小腿肚上,一下子渾身舒爽。
“還真挺舒服的,就當洗腳了。”樸泊咧著嘴笑。
喬淨亭先緩慢地抬起一隻腿踩下去,然後再抬另一隻腿,衣服都很柔軟,並不硌人,每次踩下去的時候水都會慢慢地從四麵八方將腳包圍,特別舒服。
樸泊學著她的樣子,無奈腿長腳大的,動作格外笨拙一些,在盆裏搖搖晃晃。
喬淨亭伸出兩隻手攀著樸泊的胳膊將他扶穩,這樣也是給了自己支撐。
兩人就這麽你一腳我一腳地踩著,越踩越快,晶瑩的水花四濺,在陽光下發出剔透又明亮的色澤。
兩個人麵對麵互相攙扶著,對視一眼,不自覺地笑起來,大概是這樣的舉動幼稚又親昵。頭頂的陽光很燙,要把黑發都燒起來,但是腳底的水又很清涼,別有一番滋味。
樸泊注視著麵前的喬淨亭,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見她笑的這樣開懷了?大抵她想要的生活就是這樣吧,平淡的,細水長流一般的,不用太浮華富裕,隻要兩個人能互相扶持、分享生活中的每一件瑣事就足夠了。
如果真是這麽簡單,那自己又為什麽給不了呢?
他想起卓皓給他下得戰書,那個男人看起來對喬淨亭很了解,身上充滿了精英氣質的他,難道也能靜下心來心甘情願地陪她過這樣的小日子嗎?
“樸泊,我聽子清說,顧知行跟她提結婚的事了。”喬淨亭忽然說。
“這麽快?知行沒跟我說過,要是真的,那他們就是閃婚了。”
“子清還沒決定呢。”
“她怎麽想?”
“當然是感動啦,畢竟顧知行知道了她身體上的難處,還能許下這樣的承諾。女人嘛,對這種東西都是沒有抵抗力的。”喬淨亭笑眯眯的,眼裏有些憧憬,好像很羨慕顧知行和周子清的戀愛關係。
樸泊心一沉,他終於知道自己比起卓皓輸在了哪裏,也知道為什麽沒有信心去經營這樣一段其實很簡單的關係。
因為對他來說,最給不起的就是承諾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