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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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想到試完婚紗才六點多,天都還沒有暗,顧知行和周子清準備去找一家餐館吃飯。

    “你們倆呢?一起吧?”

    樸泊和喬淨亭對視了一眼,“不了,你們倆這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小倆口,還不得酸死我們。”

    “是啊,你們去吃吧,我帶樸泊去我那兒隨便吃點就行。”喬淨亭拍拍周子清的肩膀。她有些累了,雖然隻是簡單地穿一次婚紗而已,卻覺得好像親身經曆了整個結婚過程,大概是期待已久的事情一下子從眼前閃過,可主角不是自己,所以格外心酸和疲憊。

    “張口就來說帶我回家吃飯,你家還有什麽啊?”樸泊問。

    “有什麽就吃什麽。”喬淨亭含糊地應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麽了?”樸泊對喬淨亭的情緒變化一向把握的很準,他知道她敏感、心事又重,如果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遲早會釀成更大的“災難”。

    就像摔倒的孩子,沒人關心倒罷,要是家長走過來問疼不疼,孩子就會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現在也是這樣,樸泊不問倒好,一問反而讓喬淨亭更加難過,好像心裏的痛苦被放大了一樣,難道樸泊還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開心嗎?

    喬淨亭咬著嘴唇不說話,她太想當新娘了,曾經以為那個意料之外的孩子會將她和樸泊強行綁在一起,雖然不太光彩,但至少能讓她提前迎來夢寐以求的婚姻,沒想到幻想這麽快就破滅了,還換來了樸泊冷酷無情的“一定要打掉”。如今,她已經學會將心裏的期待和欲望一降再降,生怕失望,可她發現越是如此,樸泊就越是沒有壓力,他究竟還想保持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多久呢?

    想到這裏,她憋了一下午的淚水止不住要流下來,隻能仰起頭,一隻手勒緊了安全帶。

    “淨淨?”

    “沒事。”聲音已經變得有些顫抖了。

    “你說話啊,你每次不說話我都會不知所措。”樸泊恨不得把車直接停在路邊問個明白。

    “子清要結婚了,這麽快,她就要結婚了。”

    樸泊有些摸不著頭腦,“是啊,她和顧知行這一路還真是順利,閃婚......”話還沒有說完,他忽然明白了喬淨亭在為什麽悲傷,她的話不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也不是在感慨,而是在做對比。

    再拿自己和她的感情與周子清和顧知行做對比。

    一對是雖然麵臨許多困難但痛下決心很快就要攜手未來的情侶。

    一對是糾纏了近十年還沒有任何結果未來一片迷茫的情侶。

    樸泊歎了口氣,他不停默默地用眼角的餘光瞥著鼻頭紅紅的喬淨亭。

    心疼是真的,無奈也是真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隻手在包裏翻來翻去找出一瓶東西。

    “喝點甜的吧,心情會好一點。你最喜歡這個了,我上次在超市看到,就想著買一罐。”

    是一罐旺仔牛奶,罐身上的男孩正咧著嘴笑得歡快。

    這的確是喬淨亭最愛喝的牛奶,因為帶點甜味,所以有種與眾不同的撫慰人心的力量。

    高中時樸泊也是每天給她帶一罐旺仔牛奶,喝完的罐子她從不舍得扔,總是放在窗台上,一個壘著一個,搖搖晃晃的,一直到很高的地方,直到時間久了散發出一陣陣奶腥味,她才不得不把它們收拾了扔掉。

    “這些東西有什麽好收藏的?我還能給你買一輩子呢。”

    那時的樸泊是這麽說的。

    喬淨亭收回思緒,吸吸鼻子,打開旺仔牛奶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年齡變了,竟然覺得甜味有些膩了,她把罐子握在手裏,目視前方,不說話,也不再喝。

    車緩緩駛入了小區,在喬淨亭租住的房子下麵停下。

    “等會。”樸泊抓住喬淨亭一隻手。

    “怎麽了,上去吃飯啊。”

    樸泊把易拉罐上的拉環用力扯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套到喬淨亭的無名指上,“我會娶你的,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選擇。如果娶不到你,那我這輩子也不會再和任何人結婚。你等我,好不好?”

    喬淨亭低下頭來看看自己手指上套著的那個金屬圓環,嘴角劃出一個有些慘淡的微笑,她對樸泊點點頭,“嗯,先去吃飯吧。”

    你以為我們的愛情還是少年時的把戲,一個假戒指就能許下了地久天長嗎?

    我們都要長大的,我不會再抱著一腔熱血去等一張難以兌現的空頭支票了,樸泊,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有責任感的大男人呢?

    喬淨亭的指頭不停摩挲著指尖的圓環,用力克製著再一次酸起來的鼻子。

    “吃泡麵吧,這兒還有剩的火腿腸和生菜。”喬淨亭在冰箱裏翻揀了很久,回頭說。

    “嗯。”樸泊隨意地點點頭,皺著眉頭盯著手機屏幕。

    “回來吃飯。”是父親樸景廉的短信,根本沒有絲毫商量的語氣,完全是通知。

    樸泊望了望喬淨亭在廚房的背影,肩膀還在一顫一顫,他歎了口氣,不論如何,這時候是不能離開這裏的,就算什麽也不做,也應該留在她身邊才是。

    “不了,醫院有事。”他回複。

    “我就在醫院呢,我怎麽不見有什麽事兒?主任都沒你忙!回來吃飯!”

    樸泊揉了揉太陽穴,索性直接把手機屏幕按滅了,心裏湧起一股怒火,這樣偷偷摸摸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該死的,明天再去受訓吧。

    他走進廚房,雙手悄悄地從喬淨亭背後環繞,下巴蹭著她的後頸。

    喬淨亭身體一僵,然後扭動著掙脫開了,“別鬧。”聲音裏帶著些厭煩和不快。

    樸泊愣了,心裏的煩躁再也按捺不住,他鬆開手,冷冷道,“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我也不痛快,我已經盡力了,你還想要我怎麽做?”

    喬淨亭正在往小鍋裏加調料包,她的手滯住了,低聲道,“我什麽時候讓你做什麽了?”

    “是,你是從來沒說過什麽,可是你的反應、你的表情,還不是把你心裏想的全部表現出來了?不要總是反複無常的行不行,我求你。我受不了你陰晴不定,受不了你前一天還能在我懷裏撒嬌,後一天就像麵對一個"qiang jian"犯一樣冷若冰霜!”

    喬淨亭轉過身,用胳膊擦了一把紅的可怕的眼眶,張嘴要說什麽,聽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她冷冷地瞥了樸泊一眼,快步走過去。

    “卓皓?”

    “現在嗎?我不在公司了,明天行不行?”

    “好吧,我住在新民小區23幢。嗯,我就下去。”

    她摘掉圍裙,把手指上的易拉罐拉環扔在桌上,都門口換鞋子。

    “卓皓來幹嘛?”樸泊跟出來,眼裏的怒火幾乎要把人灼傷。

    “送文件,文案要加新內容。”

    “有必要這麽著急嗎?什麽事兒不能上班了再說?你有那麽想見他嗎?竟然把家裏地址都告訴他?”

    喬淨亭抬起頭來注視了樸泊一會兒,眼裏的神采從悲傷變為絕望,“我怎麽知道?”她憤憤地拋下一句話,然後把門重重關上。

    在樓下等了不多久,卓皓打車來了,他步履匆匆,真的很著急的樣子。

    “不好意思啊,占用你私人時間了。”他把一個天藍色文件夾遞給喬淨亭,“這個產品對我們公司來說很重要,我明天就要回去,所以趕著給你送來。”

    喬淨亭點點頭接過,“可是你發電子郵件給我也可以啊,還快一點。”

    “對噢。”卓皓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傻了吧,怎麽沒想到呢。”

    他從未有過的笨拙樣子讓喬淨亭撲哧一聲笑出來,這一笑把眼角一顆沒落下來的淚水逼了下來,順著臉頰往下流。

    “你哭了?”卓皓低下頭,臉湊近了一點,“怎麽哭了?”

    喬淨亭抹了抹眼睛,“沒有,你看錯了。”

    “發生什麽事了嗎?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跟我說。”卓皓試探著伸出手想在喬淨亭的頭上拍一拍,手舉到半空中,就被一聲大喝嚇住了。

    “住手!”樸泊像一匹勒不住的野馬從樓梯上跑下來,怒不可遏的聲音把喬淨亭嚇得身體猛地一縮,卓皓見狀手臂環繞把她拉的靠近自己一些,喬淨亭默默得重新倒退兩步。

    “你上去。”樸泊的眼神格外嚇人,他把喬淨亭向後推了一個踉蹌,喬淨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樸泊。

    “我說你上去!”

    喬淨亭雙臂環繞著文件夾在原地不動。

    “你上去吧。”卓皓偏過頭給了她一個讓人心定的微笑,“沒事的,上去吧。”

    喬淨亭看到樸泊的後背在顫抖,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好在卓皓看起來還有理智,她一步三回頭地上樓,腳步越來越沉重。

    走到這一步,大概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和樸泊,也沒有前進下去的餘地了。

    “樸泊,你有話好好說,衝女人吼什麽?”卓皓的笑意也收斂了。

    “別給我裝,笑麵虎。你為什麽幾次三番騷擾喬淨亭?現在索性還找到家裏來了?”

    “我給你說過我們兩家公司有業務合作,是不得已。”卓皓盡力耐心心來,“我是喜歡喬淨亭但行徑沒你說的這麽卑鄙無恥吧,什麽叫做騷擾?”

    樸泊被他輕鬆又不屑的語氣徹底激怒了,他向前一步揪住卓皓白襯衫的領子,本來個子就高,俯視時通紅的眼睛好像要滴血了,“這不是騷擾是什麽!你不知道喬淨亭身邊有人麽?”

    卓皓輕輕一笑,“噢,她身邊有人,你倒是告訴我,這個人是什麽身份?”雖然他幾乎被扼住了喉嚨,但說話還是字正腔圓,毫不畏懼。

    樸泊依舊惡狠狠地揪住他的領子,不說話。

    “你說啊,這個人算什麽?男朋友?丈夫?”

    卓皓冷笑一聲,一隻手往樸泊右邊肩膀猛地一推,樸泊正在失神,一下子被推出去很遠,他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才穩住重心。

    “你別在這兒說笑了。”卓皓低頭整理襯衫上的褶皺,沒想到樸泊又衝過來,這一次對準他的胸膛就是狠狠一拳。樸泊從來沒有打過架,他也沒有想過這一仗有沒有勝算,不知道自己的一拳有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有多大實力。他隻知道自己恨父親,恨卓皓,恨喬淨亭的喜怒無常,最恨的,大概是自己吧,一拳又一拳,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手也鑽心得疼,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他恨自己,恨透了自己。

    卓皓也急紅了眼睛,再也顧不得形象,他一隻胳膊抵住樸泊的腰作為支撐,對準樸泊的左臉就是一拳,“你算什麽男人!口口聲聲說是她身邊的人!有種你就別讓她哭!有種你就別讓她哭!”剛才喬淨亭落淚的樣子是他第一次見到,那種無助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盡管他知道這份無助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另一個男人。

    樸泊的嘴角開始流血,卓皓的腰也疼的直不起來,兩人麵對麵僵持著。

    “我跟你說過,如果你不能給她一個身份,就離開,讓我來。”卓皓氣喘籲籲地說。

    “你懂什麽?我和喬淨亭八年的感情。是你說讓我離開就可以算了的嗎?”

    “八年,你讓她無助了八年,辛苦了八年,還不夠麽?要說喜歡她的時間,我並不比你短。她寫的詩,她得過多少次作文獎項、演講比賽名次,我都能一一說給你聽,我連她英語作業本上有幾個叉叉都能說出來!是,我承認這八年來你一直在她身邊,這是命運給你的優勢,我和她之間有大片的空白,但是如果給我機會,我就能把這些空白全部填滿,給她最幸福最穩定的未來。”

    卓皓說了一大串,其實這些話都是他思來想去無數個夜晚,想要告訴喬淨亭的,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先對樸泊說了。

    樸泊聽得發愣,他不知道卓皓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個學長對喬淨亭早就暗生情愫,隻是一直躲在暗處?

    “你不認識我了嗎?曾經的你也對我一口一個隊長。如今的隊長,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的。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一個頑劣的公子哥。”

    隊長?

    回憶的片段從樸泊腦海裏一一滑過,他終於想起了這個一直讓他覺得眼熟的卓皓是什麽人,原來是漓鎮一中曾經的籃球隊長,那個運球靈活、擅長操控大局,對誰都寬容友好的籃球隊長。

    曾經也是自己最景仰的人之一。

    他有氣無力地垂下了胳膊。

    “你不要再拿這八年當做資本了,樸泊,這八年對你來說算不上光彩,你去問問喬淨亭,她過得好不好?給我八年,我會做的比你好一百倍!沒想到你讓我曾經的擔心變成了現實,你讓喬淨亭不快樂了,你讓她哭了。”

    樸泊依舊低著頭不說話,卓皓說的對,每一次爭執時、喬淨亭對他有些責怪時,他都把這八年拿出來當做擋箭牌,仿佛這八年的陪伴足夠讓他吹噓一輩子。其實隻有他知道這八年裏他對喬淨亭雖好,卻隻是一廂情願地享受著自以為的“好男人”身份帶來的虛榮,他從未問過喬淨亭究竟想要什麽,而是固執己見地經營著一段看似盡心盡力的感情,把責任和未來藏在一個暗無天日的角落裏。喬淨亭一定很累吧。

    “我知道她有抑鬱症,知道她膽小,知道她畏懼見陌生人,知道她的感情全都包含在一篇又一篇的文章裏,我不怕,不怕承擔她的感情,更不怕承擔責任,哪怕再沉重。你呢?你好好想想吧。”

    卓皓離開的背影還是很灑脫,樸泊忽然覺得自己狼狽到了骨子裏,不僅僅是嘴角的血跡和被扯破的衣服,更是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剛剛當著另一個男人吼了喬淨亭,他責怪了喬淨亭的陰晴不定,卻完全忘記當初是如何承諾絕不厭煩抑鬱時的她。

    喬淨亭回到廚房的時候已經烏煙瘴氣,水已經燒幹,麵條全部黏在鍋底,變成了醜陋的黑色。

    她把鍋浸在水裏用清潔球死命地擦了又擦,直到手指發麻。

    水龍頭大開,水花全部濺到她的臉上,和著淚水一起流下來。其實她並不怪樸泊,她知道樸泊的難處,知道他還是一個受保護過度的男孩,還並沒有完全認清責任的含義。讓她心寒的是這一次的樸泊已經不能再忍受她的負能量,一直讓她覺得自卑的負能量。抑鬱的種子在她的心裏就像一個不停茁壯成長的小怪獸,讓她經常莫名其妙地不快樂,讓她沉浸在生活的負麵情緒裏難以自拔,她知道和她相處是一件有些困難的事,何況八年。這一次樸泊終於要放棄了,忽然認清了現實才讓她更加絕望,雖然對被拋棄這件事早有準備,但當它真的到了,還是覺得那樣的難以接受。

    她知道自己隻要打開廚房的紗窗向下看就能看到樸泊和卓皓,但她並不打算這麽做,反而繼續把水開得很大,企圖讓水聲淹沒了外界的一切聲音,讓她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想不了。

    好死不死的手機又在這時候響起來,她不想接。可對方執著地打了一遍,兩遍,三遍,她不得不邁著僵硬的步子把手機拿起來。

    心裏是懷著僥幸的。

    希望是樸泊,如果是樸泊,興許自己還會厚顏無恥地與他握手言和,像過去的無數次,假裝什麽都沒有一樣,陪伴在彼此身邊,度過一個又一個意義不明的日子。

    可來電顯示是“媽媽”。

    “你又在哪裏亂逛?下了班不趕緊回去,賺點錢還不夠自己花的,我還指望你幹什麽?能吃到你送來的一口飯估計鼻子都要朝北了。”

    喬淨亭屏住呼吸聽完了這一通抱怨,大概今天全世界的人都吃了火藥吧。

    “我剛剛在做飯,沒聽見。”

    “噢。”王春嫻吃了癟,聲音放低了一些,“小喬,這事不能再拖了。”

    “什麽事?”

    “你爸的身子好了幾天,現在又開始不行了。”

    “怎麽不行?”

    “他說又開始隱隱得有些疼了,疼了有一兩天,我估計再這麽發展下去又要嚴重了。”

    喬淨亭閉上眼睛,該來的,一下子都來了。

    “所以你們怎麽打算?”

    王春嫻沒想到喬淨亭的語氣冷靜的一反常態,她頓了頓,說,“你別總對你爸的病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大人再怎麽樣,也是你長輩,這是你的義務。”

    嗬,喬淨亭在心裏冷笑,可是這個男人年輕時一個人出去風流,似乎沒想過撫養孩子、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也是他的義務。

    “你說吧。”

    “我們打算過兩天來一院,把這個手術做了,就找上次那個,叫李淨柔的醫生。”

    “可以。”喬淨亭的聲音還是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什麽可以,你倒是說說清楚啊。”

    “我說了可以,你還要我說什麽?你們準備好了就過來,我跟淨柔提前預約,然後做手術。藥吃了那麽久,心髒情況應該可以承受得住手術了。”

    “哪是這麽簡單的?一院的床位這麽緊張,做完了手術你爸睡哪兒?還有手術費的事情,我之前讓你問小泊,你問了沒有?”

    “......”

    喬淨亭有一瞬間想把電話直接掛斷,不再管喬海峰的死活。她厭倦這個男人,也厭倦母親對金錢近乎執拗的追求,更厭倦她為了省錢把自己和樸泊的感情當做籌碼,讓自己去求人。可母親終究是母親,在父親不在的日子裏,是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撫養自己,承受著外界異樣的目光,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對回來的父親那麽好,才會對這份死灰複燃的“愛情”這麽珍視吧,喬淨亭隻能勸說自己這麽理解。

    “錢我來出,不夠的話,我來想辦法。”

    “你說得倒輕鬆,你不知道這個手術要花多少錢,為什麽有小泊在,這個關係你就是不能好好利用呢?你要是開口了,他肯定會答應,指不定更加高興呢。”

    “你忘了你和樸泊爸爸的爭吵了嗎?”

    電話那頭沉寂了許久,大概王春嫻也想到了當年喬淨亭假孕時自己在主任辦公室門口的一番激烈說辭,逼得樸景廉發誓不讓喬淨亭進門。

    “那......小泊肯定有辦法啊,再說了,父母到最後還是要依著孩子的,他要是執意幫我們,那個樸景廉能怎麽樣?還能不認這個兒子不成?”

    為什麽總會把別人的幫助看的這麽理所應當?難道所有人都應該為了你愛的男人去赴湯蹈火甚至和父親斷絕關係嗎?你可考慮過其中的麻煩和要付出的努力?

    喬淨亭想這麽問一問母親,可她知道這是無濟於事的。在母親心中最重要的是父親和錢,一旦一件同時牽扯到這兩件事,就足以讓母親變得神經質起來。

    可是我和樸泊,已經快要決裂了啊。

    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麽說,那將會引起無窮無盡的追問,到最後難過的還是自己。

    “你不用擔心,一切我想辦法。”

    她掛了電話,癱坐在凳子上。

    忽然覺得未來迷茫的連輪廓都看不清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