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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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怕中午有人趕不過來,所以飯局晚上還有一場。樸泊推脫著晚上不來了,被顧知行強行留下。有事的人先行離開,晚上再來,沒事的人就留在酒店裏,打牌、聊天的都有。

    顧知行、樸泊、黃文偉三人又湊了一桌,拉了婚禮主持人一起鬥地主。

    樸泊牌藝不精,心不在焉地一連輸了好幾副,嘴裏又禁不住歎氣。

    “現在的這些婚喪嫁娶儀式都沒意思,我家鄉下辦喪事的時候不過也就是兩頓飯,中間大夥兒擺幾張桌子打牌,烏煙瘴氣的。”顧知行說。

    “呸呸呸。”剩下的三人異口同聲。

    “自己大喜的日子,說啥呢你?”黃文偉丟下一個串子,“現在的儀式是太形式化了,不過人有心就行了。”

    “炸!”顧知行拋了一個炸彈,“有心的人也沒幾個啊。”

    “你可別一棍子打倒一片,我們幾個可都是衷心祝福的,個個都是請了一天的假啊。”

    “你還好意思說呢,我就說你!耷拉個臉,你是來祝福還是來討債啊?”顧知行翻了個白眼,樸泊自打早上一來就無精打采的,現在更是一臉的苦大仇深。

    “是啊哥們,你怎麽不開心啊?”黃文偉也附和。

    樸泊嘴角上揚扯出一個及其尷尬的笑容來,他是一個有情緒就會寫在臉上的人,也難怪大家都能看得出來,於是他更加後悔答應了顧知行晚上還留下吃飯,要扮開心實在是太難了。

    “知行結婚,我哪有不開心的道理,你們多慮了。”

    “你那個高中同學,喬淨亭,怎麽飯吃了一半就走了?”黃文偉一邊看著手裏的牌一邊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樸泊斜睨了他一眼,心裏直嘀咕,明明你還拿了她的包跟她一起出去的,現在倒來問我,也是有意思。他和顏悅色地笑了笑,“我哪知道,你上午也聽見了,我和她不熟。”

    黃文偉也會意地笑笑,“那她晚上還來嗎?”

    樸泊聳肩。一問三不知的樣子。

    “嘿,我說文偉你小子就別打她主意了行不行,我讓你來參加婚禮可不是讓你來這兒相親的。”

    “名花無主,人人都有競爭上崗的機會嘛。”

    好一個名花無主,合著這夥男人都要仗著喬淨亭身邊沒有一個頂著“男朋友”稱號的人來趁火打劫啊。樸泊深吸一口氣,扔下了手裏最後一個炸彈,贏了。

    終於贏了一把,可是心情卻更加苦悶了。

    樸泊早料到喬淨亭晚上是不會再來的,可真得等到了將近八點她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的時候,他再也坐不住了,身邊熱鬧的氛圍仿佛有了結界,他絲毫進不去,也沒有融入進去的意圖。

    他向坐在兩邊的顧知行和黃文偉說了聲“出去透透氣”,然後便一個人走出了包間,來到酒店外麵。

    雖然秉承著艱苦樸素的理念,但顧知行和周子清舉行婚禮的酒店還是h市數一數二的一家,用顧知行的話說,“婚禮隻有一次,在不鋪張浪費的前提下,會給她我能力範圍內最好的。”這小子,平時一直呆頭呆腦不通人情世故的樣子,對感情認真熱烈的態度還真讓人有幾分肅然起敬。

    酒店正門口是一個很大的圓形噴泉,並沒有開,樸泊便在圍繞著噴泉的花壇邊坐下,空氣是清新了,可心裏的煩擾一點都沒有少。

    他在口袋裏摸索著,忽然發現一支煙,是上午顧知行給親戚分煙時多下的,開玩笑似的遞給他,明知道他不抽煙。可此刻的他忽然湧起一股想嚐嚐這滋味的衝動,有模有樣地把煙夾在手指之間,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打火機這種東西。

    樸泊雙手撐在花壇上,仰著頭望向夜空。到了秋天,似乎真的連天空都變得高遠了,平日裏偶爾覺得觸手可及的星星,這下子是真得到了遙不可及的地方。

    “你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

    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李淨柔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回過神時她已經坐在了他身邊,還是那一身潔白的伴娘裙,兩人一個西裝一個婚紗,倒反而像是一對逃跑的新婚夫婦。

    樸泊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就坐坐,在裏麵悶了一天了。你呢?你怎麽出來了?”

    “同樣的理由。”李淨柔也望向天空,伸出手描畫著星星的軌跡,胳膊很細長,手也是,手腕上還是樸泊送他的手鏈,她自己在德國買的那一條倒是很久沒見她帶了。

    “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結婚了。”李淨柔回過頭來,“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說起要給周子清做媒的時候?”

    “在德國。”

    “是啊,現在想起來就像是昨天。我一直覺得那些閃婚的人都很衝動、欠考慮,他們的感情肯定不長久,可不知怎麽的,到了他們這裏就覺得順理成章了。”

    “是啊,都是緣分。”樸泊很累,每個回答都是短短幾個字。

    “子清倒罷了,我了解她。真正讓我驚訝的是顧知行,你說他該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平時看起來溫吞吞老老實實的,我總以為他會先談個七八年,等子清都熬成老姑娘了再結婚。”

    樸泊點點頭。

    “說到底還是遇到對的人了,要是人不對,時間不對,耗上幾十年也是沒有用的。”

    李淨柔的話淡淡的,像晚風一樣,在樸泊聽來卻很刺耳,不管他怎麽理解,都覺得這句話好像是針對自己說的。

    “對了,我爸跟我說明天又約了你爸,要我們一塊吃飯,我找借口推了。”

    樸泊鬆了口氣,再怎麽說李淨柔還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雖然有時候會喪失了理性,大部分時候做起事來還是很讓人舒心的,他笑笑,豎起大拇指,“做得好!”

    “謝謝誇獎。”李淨柔學著電視裏的小公主,兩隻手提起裙邊曲了曲腿,臉上是可愛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夜色裏閃著些亮色。

    樸泊剛想提議回去,就覺得頭頂一片清涼。

    像是從天而降的一場大雨,隻不過是圍繞著兩人的。噴泉幾乎是瞬間打開的,水花四濺,拋物線一般將兩人包裹其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全身濕透。

    樸泊趕緊站起來跑到遠處,才想起來李淨柔裙子長不方便,又跑回去拉她,李淨柔卻好像一點兒也不緊張,她順從地牽過樸泊伸過來的手,另一隻手提著裙邊,小跑著,腿抬得很高,水花向下撒,映著燈光,她宛如伸出聚光燈中央,絲毫不狼狽,反而更加楚楚動人了。

    看的樸泊也有一瞬間的傻眼。

    那一邊周子清忙完了,坐下見李淨柔不見了,再一看伴郎也少了一個,丈夫顧知行還在觥籌交錯,她一個人走出大廳來找,就看到了這一幕。

    李淨柔笑著跑著,頭發濕漉漉的,卻一點也掩蓋不了她臉上幸福溫柔的神采,樸泊抓著她的一隻手,眼神幾乎凝固了。

    這番景象本是很美好的,卻讓周子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百感交集,呆呆地站在酒店門口,喬淨亭剛走沒多久,就出現了這一幕,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猜測怎麽解釋。喬淨亭和李淨柔都是她的朋友,不存在偏向哪一方之說,隻是這個樸泊,他的心意到底是怎麽樣的?

    她越來越猜不透了,最終還是轉身走了回去。

    喬淨亭起了個大早,大早的意思是比往常六點自然醒的時間更早,她五點半時就已經趕到了醫院。

    不用說知道是王春嫻囑咐的,現在老兩口一個躺在病床上,一個腿腳不好,不請護工,瑣碎小事自然都要交給喬淨亭。

    喬淨亭知道父親最近狀態不錯,隻是在調養、等待手術而已,沒有什麽不便,她也懶得計較,至於公司那裏,她已經在婚禮前遞交了辭呈,因為忙結婚的事周子清也有幾天沒去上班了,並不知道。

    “你們先吃早飯吧,我問過淨柔了,手術是八點十分開始,第一個。”

    王春嫻啃著麻團,一邊還忙不迭地替喬海峰撣著掉在被子上的大餅碎屑,她半坐在病床邊,臉上的笑容是怎麽也掩藏不住。照理說做手術是一件讓人擔心的事,她卻好像已經走在了一條通往幸福的康莊大道上,胸有成竹。

    “小喬,你什麽時候走?”還是喬海峰先開口關心了喬淨亭的情況。

    事實上喬淨亭昨夜輾轉難眠,索性起來收拾好了必要的行李,臨近月底,退房也很容易。

    “快的話明天就能走了。”

    “這麽急?”

    喬淨亭不可置否,反正也沒有繼續待在h市的必要,不想看到她的人那麽多,還不如趁早離開,在這裏多待一天越是多一天心煩和糾結。

    “現在走也挺好的,小喬說她去s市,我看那兒是個好地方,機會也多,早點去也好早點安定下來。”王春嫻在一旁補充。

    難道這就是常說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喬淨亭不可抗拒地發現她心中對母親的不滿和厭惡已經累積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變得那樣自私?就像當年拋家棄女的父親一樣。那個原本隻是有些可憐的女人,終究開始一發不可收拾地變得有些可恨了。

    “你不問我房子找好了沒有?s市有沒有熟人?有沒有看好的工作?”她轉向母親。

    王春嫻還是很流暢地啃著麻團,噎都沒有噎一下,她勾勾手讓喬海峰把床頭櫃上的水杯遞過來,“有什麽好問的?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這點事還不能處理嗎?”

    喬淨亭冷笑了一聲,是啊,隻要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好處,就可以不管女兒的處境了吧。連母親都能做到這種地步,那她還能指望獲得誰的關係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s市,這不是離h市和漓鎮最近的城市,現在想來也許是卓皓的出現讓她對那裏有了些親切感。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向卓皓尋求幫助,更沒有把自己已經辭職的消息告訴卓皓,隻是隱隱覺得,如果到了萬不得已要“客死他鄉”的地步,還有一個人能來幫幫自己。當然了,這是最差的考慮,不到最無奈的地步,她還不想和卓皓有任何的瓜葛。

    在廣告公司時接過一個文案是s市一家地產公司的,對方發來的介紹裏附有一些作為例子的租賃信息,這時候就派上了用場,喬淨亭打算一到s市就把房子租好,畢竟有了可以棲身的地方,才有安全感,剩下的一切可以慢慢考慮。

    八點十分,喬海峰被推進了手術室,喬淨亭和王春嫻坐在門口的等候椅上,兩人都格外平靜,與電視裏常出現的那些不停踱步擦汗的家屬完全不同。

    王春嫻的平靜自然是因為信心滿滿、充滿期待,一切都要變好了。

    喬淨亭的平靜是因為心如死灰、毫無期待,一切都不會更糟了。

    “辛苦你了。”這是李淨柔從手術室裏出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她拍了拍喬淨亭的肩。

    這句話在喬淨亭看來有些諷刺,要說辛苦的也該是醫生,而醫生該說的應該是“手術很成功”,李淨柔說這句話自然是別有深意了。

    喬淨亭回以溫和的微笑,她抓起椅子上的包,走之前說道,“幫我照顧好他。”

    這個“他”自然不是父親,而李淨柔也一定知道是誰。

    天氣很好,好得讓人覺得夏天似乎要卷土重來,將近十一月,街上還是有很多人短袖短褲,說好的好不容易來一次的秋天,又悄悄收斂了行跡。喬淨亭照舊是襯衫牛仔褲,她對著車站裏那些穿著超短裙的小姑娘們愣神,上一次產生這樣的想法是入夏之前,五月的時候,如今夏天過來,自己還在為同一件事情糾結。

    果真是性格使然,對所有事情都是這樣。

    “淨亭,你就這麽點東西?”周子清再一次檢查著地上的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背包。

    “我一個人能帶多少呀,況且我東西本來就不多。”雖然喬淨亭有裝飾住處的習慣,但是在h市租的房子裏很多家具都是現成的,她添置的大都是些小東西,用了兩年也已老舊,該換新的了。

    “可是你的衣服就這麽多?你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我帶了一些常穿的,還有一些放回老家了,要是用得著,再讓我媽給我寄來就行了,你別擔心那麽多啦。”

    喬淨亭本想一個人悄悄地走,誰知道周子清婚禮第二天就回公司上班了,得之她已經辭職的消息,二話不說就給她打了電話將她大罵一通。好在因為退房和確定s市的房子耽誤了一些時間,喬淨亭的計劃延遲了一天,周子清才得以送她來車站。

    車站人聲鼎沸,喬淨亭總是不明白為什麽除了節假日還是總會有這麽多人行色匆匆,往返於各個地方,是回家,還是遠走他鄉?

    “你真決定了?”

    喬淨亭看看坐在行李箱上的周子清,輕輕點頭,“都到這一步了,還能回去呀?”典型的強強顏歡笑。

    “可我在公司就你一個好朋友,你走了,那個許雲指不定怎麽欺負我呢。”

    喬淨亭伸出手來掐一掐周子清的臉蛋,“誰敢欺負你呀,你再凶一點兒。別忘了,總管可是有把柄在我們手裏的。”

    “多虧你了......”周子清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快要哭了。

    “哎哎哎,你這是幹嘛,剛做新娘子,可別哭。s市離這裏不過三小時車程,我們還是可以再聚的。”喬淨亭握住周子清的手。

    周子清又何嚐不是她在h市唯一的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能讓時刻如履薄冰的她完全敞開心扉的人。到了s市之後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重新結交到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或許永遠都不可能了。

    “對了,淨柔跟我說你要是有什麽需要隨時聯係她。”周子清忽然想起來,滿臉真誠地看著喬淨亭。她覺得李淨柔各方麵能力強一些,一定可以幫到喬淨亭,可她並不知道李淨柔正是促使喬淨亭離開的主要原因之一。喬淨亭和她說起離開的理由時隻說“和樸泊斷了,心情狀態也不好,要換個地方。”雖然覺得這個理由並不是很能站得住腳,但她還是選擇支持喬淨亭的決定。

    喬淨亭點點頭,心裏想的卻是既然離開了就徹底斷了,如今在h市她想聯係的人也隻剩下周子清一個。

    很快到了檢票的時間,周子清拖著喬淨亭的一個箱子,執意要送她上車。放完箱子以後兩人還站在車邊依依不舍。

    “快上車了啊,別耽誤其他人。”司機從車裏探出腦袋來催促。

    周子清給了喬淨亭一個緊緊的擁抱,她實在是心疼極了,尤其是想到婚禮那天看到的那一幕,更是替喬淨亭揪心。

    “淨亭啊,既然走了,就把這兒的不快樂都忘記,好不好?你答應我。”

    喬淨亭鄭重其事地點頭。

    “一定要按時吃飯,保持健康,一定要快樂,一定要快樂啊。你會遇到更好的人,會比我們都幸福的。”說著說著周子清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傻丫頭,”喬淨亭溫柔地拍拍她的背,“我們都會幸福的。”

    卓皓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已經兩天了,他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再次聯係喬淨亭。近期沒有什麽策劃案,何況自己已經利用職務之便增加了許多合作內容,實在挖不到更多機會。根據黃文偉的“情報”,自他和樸泊打架那天起,喬淨亭和樸泊關係應該如他預期更加惡化了。

    說到這個黃文偉,也是巧的很。

    卓皓和黃文偉既不是同學也不是鄰居,黃文偉是他們公司的代理律師的朋友,兩人在一個飯局上通過介紹偶然認識,寥寥數語、你來我往發現很多觀點都不謀而合,很快成了朋友,時常聚在一起打球吃飯。黃文偉和父母介紹的妻子離婚後還邀請他和幾個朋友一起慶祝,照理說離婚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黃文偉卻說“這對雙方都是解脫,是自由,將重新遇見幸福的權利又從父母手裏交還給了我們。”卓皓覺得他對愛情看得很通透。

    恰巧那天又一起打球,中場休息時黃文偉打開微信時看到一張電子請柬,然後拿過來給卓皓一起看,是一張婚禮請柬,新郎新娘分別叫顧知行和周子清,他並不認識,可他再仔細一看,這個周子清他分明是見過的,應該就是喬淨亭公司的好朋友。

    “這個顧知行是做什麽的?”

    “醫生,這小子從小念書就很在行,很嚴謹,一板一眼的,沒想到抱得這麽一個大美人。”

    醫生?

    卓皓心裏一下子有底了,他把籃球抱在手裏顛來顛去,好一會兒才說,“文偉,你幫我個忙行嗎?”

    “你說。”

    “你去參加婚禮的時候,如果看到一個個子很高,大概一米九左右的男人,幫我留意一下,他叫樸泊。”

    黃文偉有些鄙夷地皺了皺鼻子,“我留意一個男人幹嘛?怪惡心的,怎麽了?他是你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他也是醫生,我不確定,克總覺得他會去。不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是感情上的競爭對手。”

    黃文偉來了興趣,認識這麽久以來,卓皓在他心裏一直是個不問風月的人。“還有這回事兒?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嗯,這個姑娘我從高中時就喜歡了,叫喬淨亭,是新娘的好朋友,不出意外的話,她也會參加。”

    黃文偉一口答應了幫他刺探情報的要求,還興致勃勃地說,“我會用一個律師專業的目光幫你分析的。”

    婚禮那天卓皓在辦公室裏緊張地坐立不安,他迫切想要知道樸泊和喬淨亭的關係現在到了哪一步,那天樸泊在他麵前吼了喬淨亭,他分明看到了喬淨亭眼裏的恐懼和失落,如果經過了這樣一件事他們還能如膠似漆,那自己大概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喬淨亭說他們不熟。”這是黃文偉在中午打來的電話裏說的,因為不便多說,匆匆掛了,卓皓的心裏卻已經燃起了喜悅的火花。

    晚上黃文偉又打來電話,用的當真是律師專業的分析口吻,他說,“我觀察看來這兩個人過去一定有什麽故事,都在隱忍,誰也不開口,估計是沒有開口的決心和勇氣了。那個樸泊對喬淨亭的感情應該很深,全都寫在表情裏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但他就是一軟蛋,我都替他覺得慫,真的。我估計那個叫喬淨亭的姑娘也已經對她絕望了。趁虛而入,你是很有機會的啊耗子。”

    卓皓一笑,“什麽趁虛而入,我都等了她那麽多年了,這叫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姑娘是有點兒意思,與眾不同。”

    “你可別打什麽歪主意,她是我舍命也要保護的人。”

    卓皓想了很久,如果在這種時候聯係喬淨亭,真有些趁虛而入的意思,他不想贏得這麽不光彩,不過黃文偉說的對,也就這個時候最能打開突破口,讓喬淨亭對自己產生信任和依賴。

    委婉和迂回進攻對一個理科男來說無疑是最困難的,他絞盡腦汁,想到了一個還不算那麽意圖明顯的方法。

    “喂,您好,是許雲女士嗎?”

    “我是卓皓,對。我們公司五周年有酒會,想邀請您和負責我們文案的喬淨亭小姐一起參加。”五周年有酒會是真,想邀請喬淨亭是真,帶上這個討人厭的許雲純粹是為了顯得順理成章,喜歡一個人就是麻煩,為了顯得不那麽偏心,必須將對她的好隱藏在一份博愛裏,也罷,給許雲一點好處,她日後也不會再對喬淨亭那麽刻薄。

    “什麽?她辭職了?”卓皓握著電話的手幾乎要攥成拳頭,喬淨亭辭職的消息對他而言猶如晴天霹靂,好不容易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常常與她聯係溝通,這下子又要斷了一條捷徑。

    “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許雲的回答讓他瞬間有了喜極而泣的衝動。

    s市?喬淨亭當真來了他所在的s市?不管是不是為了他,這都是一個大好消息。

    心情的大起大落使得卓皓快要神誌不清了,他差點直接掛了電話,隻聽到許雲在那一頭“喂喂喂”地喊著,他隻好再做應答,“那就你一個人來吧,具體地址和時間我會給你,謝謝。”用一個酒會席位換取絕佳情報,一點兒也不虧。

    卓皓喜滋滋地坐下,懸著的心落了地,開始準備下一步進攻計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