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見卓皓也有兩個月了，他說近期內不見麵，竟真的兌現了承諾。十二月中，氣溫還在持續下降，好在s市的氣候沒有h市潮濕，寒冷還不是往骨子裏紮的那一種，讓喬淨亭多多少少好受一些。

    “我不是讓你在裏麵等嗎？出來多冷啊？”卓皓還是一如往常的主動，他見喬淨亭縮著脖子在公司門口站著，頭發被大風吹得亂七八糟，又是一陣心疼，想要把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遞給她，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沒有這麽做。

    喬淨亭搖搖頭，也不想解釋說是因為公司謠言四起，她才不想讓大家看到她和卓皓同時出現。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傍上了卓皓才來的這裏，雖然話是沒錯，但同事們的用詞都太過不堪入耳了。

    “你又瘦了。”

    “沒有吧。”喬淨亭看了看正在開車的卓皓，他的身材倒是一年四季都沒有變化，總是很結實、很精神。

    “原先你身上瘦，臉還好些，現在連臉上都沒有一點兒肉了。”

    喬淨亭聽完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臉，的確，臉頰都有些凹陷了，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個月自己就要像那些遲暮老人一樣麵黃肌瘦了。進入“極光”工作以來每天都膽戰心驚，能力跟不上還不是最主要的，每日在流言蜚語裏生活才最讓人錐心，她已經撐不下去了。這次卓皓主動約她出來，正好可以攤牌。

    火鍋店開在市中心，喬淨亭才發現自從剛搬來時跟卓皓來過一次市中心後，她就再沒來過，始終把自己禁錮在以出租為為原點的一個小小圈子裏。

    “天太冷，吃火鍋，沒意見吧？”

    喬淨亭搖搖頭。

    卓皓認真地看著菜單，點了許多菜，喬淨亭仔細聽了一下，竟然完美地避過了所有自己不愛吃的東西。

    “這家店是我一個親戚開的，我常來，味道真的不錯。”橙黃色的燈光跳躍在卓皓的鼻尖，也不知他在激動緊張什麽，額頭上竟然滲出一些汗水。

    “又是親戚開的？極光就是你表妹開的，你們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卓皓一愣，“你知道了啊......”

    “早就知道了。”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怕你敏感，想得多。”

    喬淨亭的手指扒拉著桌上翹起來的一張貼紙，上麵密密麻麻地羅列著吃什麽東西該蘸什麽醬料，她不禁感歎，“好講究。”

    “誰管這些？愛怎麽吃就怎麽吃唄。”卓皓訕訕地說，“你該不會因為這個生我的氣了吧？”

    喬淨亭一撇嘴，“哪有你給我介紹工作我還生你的氣的道理啊？你別亂想。”

    “誒，話是這麽說，我那天喝醉了酒......本來就罪不可赦了，要是你還有其他生氣的理由，那我怕是永遠不能翻身了。”卓皓撓了撓頭。

    喬淨亭實在見不得這個業界精英在自己一副受訓的孩子一般的模樣，她笑道，“你最近過得怎麽樣？工作還順利嗎？”

    “工作嘛，一直就這樣，我能幹的還不錯純粹是站在我爸的肩膀上，他早就鋪好了路，也有了人脈，不管找誰幹都不會有差錯的。隻是你跳了槽，方雯又從來不願意跟我合作，我家公司的廣告都不知道該交給誰做了。”卓皓繼續抓耳撓腮，好像這個問題真得萬分棘手一樣，其實喬淨亭知道雖然她的文案文筆不錯，但在業內也排不上數一數二，可供卓皓選擇的公司還有許多。

    “還有兩家公司，x軸和創道，他們的廣告都做的不錯的，不過都比不上極光就是了。”

    “要我說，都比不上你寫的。我就是認定了你的策劃和文案，以後看誰的都覺得差點什麽。”

    喬淨亭聳聳肩，要是自己真有那麽厲害，也不至於在“極光”始終停留在原來的副總監職位上還要遭人非議。

    菜都上來了，喬淨亭喜歡的番茄魚做鍋底，她真得餓了，對她來說在“極光”的每一天都是一場惡戰，於是毫不客氣地用大勺子撈著鍋裏的魚肉和番茄。

    卓皓輕輕一笑，“看樣子你的狀態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差嘛，我聽方雯說你好像每天都鬱鬱寡歡的。”

    正在大快朵頤的喬淨亭停頓了一下，夾到嘴邊的魚重新放回碗裏，“方雯說的沒錯，我正想跟你說來著。我的實力在極光實在太說不過去了，我打算辭職了。”這番話她在心裏打了無數次腹稿，沒想到最後還是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說出來了。她知道這樣對卓皓很不公平，他辛辛苦苦為她打點才找來的工作，她隻堅持了兩個月就要求離開。但她也知道卓皓不會生她的氣，也正是他的從不埋怨，讓她更加愧疚。

    “行啊，”和預料中的一樣，卓皓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閃爍一下，他把已經熟了的金針菇夾給喬淨亭，“你要是覺得待在那兒不開心就走，方雯那兒沒事的，不用擔心。”

    “不是不開心，是我......”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好啦，跟我不用解釋這麽多的。不過你找好新的工作了嗎？”

    “嗯。”喬淨亭低下頭來，生怕卓皓問得更細。

    “還是廣告公司？都談妥了嗎？”

    “嗯。”

    “行，我就不多問了，免得你嫌我煩。”

    喬淨亭悄悄鬆了口氣，幸好不問，再問下去自己就要胡編亂造了。

    卓皓送喬淨亭到樓下，停了車之後卻一直望著喬淨亭，讓她尷尬得不好開車走人。

    “你要說什麽？說呀。”

    卓皓心裏隱隱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又說不出來，總覺得這次把喬淨亭送走了，以後就很難再見到了，如今她已經不打算再去“極光”工作，之前有公司業務，後來又有方雯這條關係鏈，以後自己還能用什麽理由來聯係喬淨亭呢？

    “淨亭，我之前回了趟h市，去了趟四院。”

    “四院？”喬淨亭一驚，看來卓皓又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自己抑鬱症的事。還有什麽事兒是這個男人不知道的？雖然被關心的感覺很好，但還是會覺得頭皮發麻。

    “我去找周醫生，給你配了些以前常吃的藥。”他欲言又止，生怕一個用詞不當就刺激了喬淨亭。

    “嗯，好啊。”

    卓皓從後座把一個大袋子拎出來，裏麵滿滿的都是藥。

    “安神的，治病的，都買了挺多，如果你狀態不好的話，吃一點。畢竟沒人在你身邊照顧你，凡事自己小心點。”

    “好。”喬淨亭把袋子抱在懷裏，這麽多，起碼得有大半年的量吧，她打開袋子看看，發現外盒都已經被拆掉了，都是一板一板的藥，“這......？”

    “我把盒子拆了，這樣一個袋子裝的多些，方便，省得你自己回去配了，這種藥又不是哪兒都能買到的。注意事項和服藥時間你都知道吧？不知道的話我跟你說，我這兒備忘錄裏都記好了的。”說著他就要把手機掏出來。

    “記得記得，我都記得的。”

    “那就好。”卓皓微微一笑，注視著喬淨亭，好像在欣賞掛在美術館牆壁上的油畫。

    “還有什麽事兒嗎？”

    “沒了，你走吧，走吧。”

    喬淨亭笑了笑，“你今天怎麽了？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怎麽老吞吞吐吐的？”

    卓皓聽到這句話才結束了強顏歡笑，輕輕拍拍喬淨亭的肩膀，“是啊，又不是以後都見不著了，機會多的是呢。你上去吧。”

    “好，你開車小心。”

    喬淨亭抱著大大的袋子上了樓，好久沒有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猜到卓皓遲遲沒有離開，難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讓他起了疑心嗎?顧不了這麽多了，懷裏這些藥，還真有些雪中送炭的作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