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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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h市的日子比計劃中晚了好幾天,恰逢十一,趕上大堵車,高速上水泄不通,樸泊把顧知行和周子清送回家,再載著喬淨亭回到自己家時已經接近傍晚。
“衣服在箱子裏坨了這麽久,都要發黴了。”喬淨亭從後備箱裏拎出行李箱還有兩個紮得亂七八糟的大包裹。
樸泊眼疾手快地接過去,手裏拎著箱子,兩個五花大綁的包裹就甩在肩膀上,“逃荒似的,誰讓你把咱一塊買的箱子弄丟了。”
喬淨亭跟在後麵默默無語,心裏嘟噥,還用得著你說,我也心疼那兩千大洋呢。
再回h市,喬淨亭還沒有找到可以居住的房子和新工作,樸泊便要求兩人合住。
用同居這個詞似乎更加貼切。
“沒結婚,我們這是非法同居。”聽到這個建議時喬淨亭努著嘴說。
“拜托,婚禮都辦好了,不就是一張證的事兒嗎?”樸泊輕描淡寫。
嘴上耿耿於懷,喬淨亭還是跟著樸泊來到了他家門口。大門裏麵就是她曾經心馳神往的生活,可以和最愛的樸泊朝夕相處的生活,可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樸泊摸出鑰匙慢吞吞打開門的一刹那,喬淨亭終於知道這份不踏實不是沒有原因的。
客廳的桌子旁坐著四個人,仿佛他倆才是不速之客一般,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尤其是喬淨亭,幾乎要被"chi luo"的目光燒出個洞來。
樸泊肩膀上的包裹一下子滑落在地上,他很快恢複了鎮定,從鞋櫃裏找出拖鞋遞給喬淨亭,“穿上。”語氣篤定而堅韌。
喬淨亭慌忙套上拖鞋,站在玄關處進退兩難,還是先畢恭畢敬地彎下腰來,“叔叔好,阿姨好。”
準確地說,應該是“叔叔們”,除了樸泊的父親樸景廉,桌子左邊坐著的那個男人應該是李淨柔的父親李來朝。
“爸,媽,李叔叔。”樸泊雲淡風輕,把喬淨亭的行李都運到主臥門口堆好,然後朝依舊杵在門口的喬淨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去。
喬淨亭踩著拖鞋一路小跑,險些被絆倒,她驚恐地站到樸泊身旁,目光低垂,不敢看方才神色詭異的三個大人還有此刻已經站起來的李淨柔。
樸泊一隻手搭上喬淨亭的肩膀,他也很緊張,雖然心裏早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但沒想到父親連“最後通牒”都沒有給自己一個,就直接殺到了家裏,還帶著李淨柔和她的爸爸,來了個措手不及。如果隻有自己家裏人,大吵大鬧都沒問題,這下可是完全下不了台了。他感受到依靠著自己的喬淨亭已經開始瑟瑟發抖,雖然他的心裏也在打鼓,但必須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樣才能讓喬淨亭不那麽緊張。
李淨柔扶著椅背,為自己過於誇張的反應而懊惱不已,更加後悔自己竟然一時衝動地帶著父親來了這裏,原本以為樸泊隻身歸來,想讓父親給他點壓力,沒想到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帶著喬淨亭進了屋。她了解父親的性格,這下子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這位是......”最後還是李來朝先開了口,他很紳士地五指並攏伸向喬淨亭,“看起來不像是小泊的親戚吧,倒像是上次吃飯時碰到的那個,朋友?”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玄妙,讓氣氛一下子尷尬到了冰點。
喬淨亭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樸泊深吸一口氣,這一刻槍已經頂到了腦袋上,如果現在不說,怕是以後都沒有勇氣說了。
“這是我女朋友。”他的嘴唇顫抖著,全場寂靜,於是他又補充道,“我妻子。”
李來朝的臉“刷”一下綠了,他的提問是想給樸泊一個解釋的機會,沒想到他竟然說出了更加大逆不道的話。
喬淨亭使勁拽著樸泊的手示意他冷靜,卻被他緊緊按住。
“你昏了頭了!”樸景廉走過來,“別一時衝動亂說話!”
白梅趕忙上前拉住丈夫,一邊又苦口婆心地勸導樸泊,“是啊泊兒,話不能胡說的,當著淨柔和李叔叔的麵,你快好好解釋啊,別跟你爸置氣。”
“我沒胡說。”
樸景廉再也按耐不住,雖然他早知道樸泊和喬淨亭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本以為再自己的百般計謀和威脅之下還能夠控製,再不濟可以瞞住李家人,可樸泊偏時時忤逆他,把他的一盤好棋全毀了,越想越氣,禁不住抬起胳膊一個耳光揮到樸泊臉上。
“啪”的一聲,絲毫沒有心軟,樸泊的左臉頃刻間紅了。
喬淨亭立刻抬起頭想替樸泊捂一捂揉一揉,卻又生怕自己的行為將樸景廉進一步激怒,會讓樸泊受到更嚴重的懲罰,她隻好用已經汗濕的手用力抓著樸泊的手,傳達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
樸泊摸了摸自己的臉,再一次昂起了頭,“你打吧,反正婚都結了,我不離。”小孩子一樣幼稚的頂撞讓喬淨亭心疼地一揪一揪,她攥著樸泊的手指,從前總埋怨他不願意承擔這一刻,當他真的變得勇敢時,卻又寧願他退縮,隻要不受傷害。
樸景廉氣得喘不過氣,捂著胸口不說話,白梅一手扶住他的背,一手替他順氣。
一邊的李來朝和李淨柔瞬間成了局外人,李淨柔拉著李來朝的手想走,可這個當了多年教授習慣了頤指氣使的男人拉不下這個臉,他忍不住又走上前說,“景廉,這件事你務必給我個解釋。原本我家淨柔隻是跟我發發小牢騷,說樸泊回國以後一直待在s市,聽說今天回來,我就想著拉你們兩口子來討個公道,讓他日後待淨柔好些。怎麽他還帶回個老婆來了?在s市這一陣連婚都結了?那淨柔算什麽?把我們李家當什麽了?”
樸景廉又氣又惱,這些問題他一個都回答不出,他也想問,於是伸出一隻手指著樸泊的鼻子,喝道,“你這個不孝子,你去跟人家解釋!”
樸泊轉向李淨柔和李來朝,喬淨亭也跟著轉過去,她看到李淨柔滾燙的目光,不能用毒辣來形容,因為裏麵還帶著讓人動容的悲傷和心痛,她有些慚愧地低下頭,像是被抓了現行的第三者。
“李叔叔,我向您道歉。”樸泊深深地鞠了一躬,喬淨亭也跟著鞠躬。
“我和淨亭從高中時就開始戀愛,計劃著結婚,因為中間出了些小波折,惹得父親生氣了,所以隻能瞞著他偷偷交往。他把淨柔介紹給我,是我膽小,不敢回絕,也怕傷了兩家的和氣,才一直拖著,都是我的不是。”樸泊說完這一通話,看幾個大人的臉色並沒有一絲緩和,又補充道,“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懦弱和不懂事,傷了大家的心。李叔叔,您不要責怪我父親,他完全不知情,一心想著我跟淨柔好好在一起。是我配不上淨柔,她那麽優秀能幹,而我毫無建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您也值得更好的女婿。您要是有什麽需要對外解釋的,就說是淨柔將我甩了,因為我的無能。”樸泊再次鞠躬,這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周全的話了,將責任全都攬到自己的身上,顧全了父親的麵子,也維護了李家的形象。
李來朝的眉頭略舒展了一些,他是個好麵子的人,既然對方都已經帶著女人回來,如果再死纏爛打就太沒有尊嚴了,還不如就這樣瀟灑地離開。
“記住沒有?”李來朝看了李淨柔一眼。
李淨柔眼睛紅紅的,別過頭去輕輕應了聲“嗯”,照父親的清高性子,絕對不會再容許自己和樸泊有半點糾纏。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揉了揉肩膀,上麵的“p2”紋身還很鮮亮,忽然想到貓兒跟自己說的隻有蠢蛋才會紋愛人的名字。愛情這東西,是最最充滿變數的了,如果每愛一個人都要紋一個,恐怕一輩子下來自己早就遍體鱗傷了。當時她倔強地不聽,現在也沒有懊悔,畢竟這條路自己一直是踽踽獨行,偏執地認為還有希望,其實早在開頭的時候,就能看到結果了。
“那我們先走,景廉,你欠我一頓酒。”李來朝心中很是不爽,覺得深受羞辱,但語氣還要盡量放得輕鬆,做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不爭氣,沒能把男人搶過來,多做糾纏也無益,何況以後和樸家還有利益往來。
門被李淨柔帶上,屋子裏終於隻剩下樸家人和喬淨亭。喬淨亭的心更加劇烈地跳動,恍惚間覺得輕微的地震使得地板也在晃動,自己就要站不穩了。外人不在了,誰知道樸景廉會怎樣大肆發火?她怕樸泊麵對“來勢洶洶”的責難會支撐不住,又怕樸泊真要支撐會太過辛苦。
白梅坐在凳子上落淚,一隻手不住地拍著大腿,和天下所有傷了心的無助母親一樣,不會撕心裂肺地呐喊,隻能默默地用最脆弱的一麵表達抗議。
樸泊和樸景廉依舊麵對麵站著,毫不讓步地對峙。父子倆果然是一樣的,雙眼都通紅,兩隻手攥緊了拳頭,喬淨亭的目光在兩人的拳頭間遊移,想著若是真的打起來,自己必須第一時間衝到兩人中間攔住。
父子倆終究不是那麽容易打起來的。空氣凝固了幾分鍾,樸景廉鬆開了拳頭,他轉身對白梅說,“我們走。”
這句話不鹹不淡,猝不及防,白梅張了張嘴,她當然不希望丈夫和兒子爭執,但也不相信丈夫會這麽輕易就不再計較。
樸泊和喬淨亭更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們麵麵相覷,樸泊皺皺眉頭,這一切不會那麽簡單。
“我們走。”樸景廉又重複了一遍,徑直走到門邊,低頭看看喬淨亭換下的皮鞋,不屑地踢到一邊,然後打開大門,“你走不走?”他語氣凶狠地回頭望了白梅一眼。
“走,走。”白梅慌張地站起來,沒顧得上叮囑樸泊什麽,就跟在樸景廉後麵匆匆離開了。
一切歸於平靜,喬淨亭一下子癱坐在自己的行李袋上,樸泊低下頭,揉搓著她的掌心,“沒事了,別擔心。”
“真的沒事了嗎?”
樸泊聳聳肩,“起碼現在。”
喬淨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翻開自己的錢包數著裏麵的現金,然後又打開手機確認存款。
樸泊在她身邊蹲下,歪著嘴笑道,“你幹嘛呢?”
“看看我還剩多少錢。”
“看這個幹嘛?”
“萬一你爸斷了你經濟來源呢。”
樸泊爽朗地笑了,他揉揉喬淨亭的劉海,將她拉起來,“你腦袋裏整天想什麽呢?你以為就跟電視劇裏演的一樣,我爸不讓我去工作,還凍結了我所有的卡,然後我就隻能靠你養我了是不?”
喬淨亭的頭埋在樸泊胸口,支支吾吾道,“是啊,可能會變得有些拮據。”
“豬頭,哪有那麽狗血,我爸沒那麽無聊。就算那樣,我還有存款,還有知識和能力,可以找到工作,你就放心吧。有我一口粥吃,就絕不會少了你的大雞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