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結束後喬淨亭獲得了穀雨批準的一個星期“喜事假”，不過她嚴肅拒絕了，倒不是因為“喜事假”這個名號聽起來怪異的很，而是穀雨交給她的這份工作實在清閑的詭異，還隔三差五安排了莫名其妙的紅包和假期，她實在忍無可忍，表示再這樣下去寧願辭職。

    “行，你想來上班就來吧，反正我要在家休息。”

    “不是，結婚的是我，你為什麽要休息啊？”

    “哇，給你當伴郎真的累死我了，估計要花很長的時間休養身心才能恢複過來。”

    “你別逗了好嗎？作為我的老板，廣告公司的副總經理，這點場麵都禁受不住？”

    “他說你是個低調的人，我才願意給你當伴郎的，誰知道你這場婚禮真是出人意料的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啊，我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全身心拒絕，要不是答應了他......”

    “他？”喬淨亭敏銳地把握了句子裏的重點。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不耐煩地回複道，“樸泊啊，你老公。”

    “我看不是吧？你跟樸泊可沒那麽深的交情。”

    “愛信不信，掛了。”

    喬淨亭握著手機，還在思考穀雨口中的那個“ta”到底是誰？能夠讓男人赴湯蹈火的，多半是女人，可是在她看來，自己已經是在穀雨身邊出現頻率最高的女人了，難道他還掩人耳目藏了一個小女朋友？而且是叮囑他給自己當伴郎的小女朋友，怎麽想都覺得奇怪。

    “愣著幹嘛呢？快穿衣服呀，要遲到了。”樸泊催促。

    醫院事情繁多，樸泊也沒有請假，反正老夫老妻的感情也不需要蜜月，所以兩人都決定婚禮第二天就去上班。

    喬淨亭磨磨蹭蹭地穿著鞋子，“穀雨說我今天可以不去上班，一個星期都可以不去。”

    “我看不去也罷，穀屋遲早是要倒閉的，我們幾個算是去的最勤快的了，你說，你們的營業額是不是負增長啊？”樸泊調侃。

    “是啊，還真讓您說對了，我也不知道穀雨為什麽總愛做賠本生意，還每個月都按時給我發工資，甚至給我獎金和休假，問過他好幾次是不是暗戀我，都抵死不承認。”

    樸泊捶了捶喬淨亭的腦袋，“什麽時候變這麽自戀了？穀雨那清高的樣子，估計隻會喜歡他自己，你這樣又懶又饞的，還是交給我吧。”樸泊知道其中隱情，自然明白穀雨對喬淨亭是何種感情，但穀雨對於卓皓交給他的任務未免太盡心盡力，這樣下去不讓人懷疑也難。

    “所以你今天到底去不去上班啊？”

    “去啊，我總覺得穀雨怪怪的，我還是替他照顧一下生意比較好。”

    穀屋門口的牌子還是背麵朝外，小木板上寫著“今日停止營業”，是為了昨日的婚禮準備的。穀雨這個伴郎還是當得很稱職的，他規規矩矩穿好黑色西裝、係上領結的樣子也是出人意料的帥氣，簡直可以用驚豔來形容。真不明白這樣一個“美豔”又事業有成的男子，怎麽就沒有女朋友呢？

    喬淨亭在穀屋門口站了很久，一陣寒風將她從複雜的心理活動裏抽離出來，取出鑰匙開鎖進門。

    屋子裏暖洋洋的，好像是空調剛關掉不久。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咖啡的醇香，嫋嫋的從穀雨的小房間裏傳出來，喬淨亭滿腹狐疑地走過去敲門，沒人回應，推門進去，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好似沒人來過。

    有些奇怪，難道昨天穀雨在這裏過夜了？

    一如往常的，從打掃開始。可地麵一塵不染，指尖觸過書架的每一層，都是幹幹淨淨的。

    喬淨亭抓著抹布來到收銀台，忽然看到收銀機上擺著一個酒紅色的信封，封得嚴嚴實實的。

    “不會又給我發紅包吧？”

    喬淨亭四下望望，屋子裏的確沒有其他人，這個紅包應該是給自己的沒錯。不過按照穀雨一貫的作風，應該是很吊兒郎當地把紅包扔給她，一臉“我是老板你不用謝我”的驕傲表情，這樣做好事不留名，實在不像他。

    “看看他這次又是借什麽理由給我發錢，還說不是暗戀我。”

    放下抹布，喬淨亭將那個信封拿起來，正準備拆開，就聽到風鈴急促的響動，穀雨急匆匆地衝進來，他手上握著鑰匙，麵色通紅。

    “你不是不來嗎？”

    穀雨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喬淨亭手裏的信封，“你還沒看吧？”

    喬淨亭的手指慢慢移動到信封封口，“剛要看。”

    穀雨一把將那信封奪過去，不由分說地藏到自己的大衣內袋裏，“不用看了。”

    “......”

    “不是給你的。”

    好爛的借口，喬淨亭不屑一顧地搖搖頭，“這間書店來的最多的也就是我和你，信封放在我最常用的收銀機上，不是給我的，是給誰的？”

    穀雨語塞，很快鎮定下來，“我是老板，我說不是給你的就不是給你的。”

    “無賴吧你，”喬淨亭重新把抹布拿起來擦拭著收銀台，滿不在乎道，“隨便啦，估計你是想給我發紅包，現在又後悔了，是不是？”

    “你......”穀雨明顯有些生氣，他用拳頭捶了捶門，那串風鈴又不適時宜地叫囂起來，待響聲過去，他悶悶地說，“對，我發覺自己給你太多錢了，昨天份子錢都給了那麽多，現在心疼了。”

    喬淨亭轉身一笑，眼睛裏亮閃閃地帶著她特有的簡單和幹淨，伸手擺正穀雨大衣的帽子，“你做的對，老板，就算有錢也不能那麽揮霍無度。”

    穀雨無奈地點點頭，“那以後都沒有福利和休假了？”

    “沒問題呀，”喬淨亭走進去，把太師椅上的毛毯鋪的平平整整，打開電腦，放起周傑倫的歌，“你對我已經夠好的了，往後什麽都不要給我了。”

    空氣裏回蕩的旋律是《回到過去》，穀雨愣神聽了很久才分辨出來。

    “你不回去休息嗎？”

    “回去了，那你好好看店。”

    “嗯，路上小心。”

    穀雨再一次回頭看看喬淨亭，她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他竭力克製心中想要擁抱她的衝動，悄悄地帶上了門。

    竟然又飄雪了，今年h市的雪怎麽出奇的多？

    穀雨三兩步跑進車裏，一股暖意立刻將他重新包圍。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酒紅色的信封，顫抖的手指將信封打開，掉出來的不是人民幣，而是幾張信紙。自己讀了兩行，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滴落下來，他伏在方向盤上，耳邊還響著剛剛聽到的那幾句歌詞。

    “想回到過去，試著抱你在懷裏。”

    給淨淨{劃掉}淨亭{劃掉}喬淨亭的一封信：

    你好，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中國，離開了悅華廣告公司，離開了穀屋。

    我在這裏將穀屋全權交給你負責，房租都交好了，水電物業都由我來負責，工資每個月都會準時打到你卡上，你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地在店裏坐著。

    你總問我為什麽對你這麽好，我每次都含糊地應付過去，直到今天，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告訴你的衝動。

    因為你和樸泊終於完成了一次圓滿的、正式的婚禮，你們也有了自己的寶寶，那麽我的任務也算告一段落了吧。

    首先要澄清一個誤會，我對你的好，真的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出自暗戀，暗戀一個有夫之婦，這樣變態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這一切都是受人所托，好在你是一個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姑娘，所以要對你好，也不是那麽困難。相處久了，任誰都會想照顧你，真誠待你的。

    隻是初衷來源於卓皓。

    卓皓，你還記得他嗎？

    他對你來說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一個全心全意的暗戀者，一個優秀的學長，一個逝去了還一心想著要對你好的人？

    我最後一次見卓皓是在你和樸泊的第一次婚禮上，那時候他是伴郎，形容消瘦，早就不是他原來的樣子。我看他握著你的手走過紅毯，看他在舞台上每一字每一句都很困難的發言，看他最後直挺挺地倒下去，一分一秒，心都像刀割一樣痛。

    他臨終前找過我，讓我替他繼續對你好，隻因他的圈子裏，我和你是素未謀麵的，不像方雯或是黃文偉，這個任務隻有交給我，才能讓你察覺不到，從而沒有負擔。

    我埋怨過他的傻，也恨過你，恨你讓他這麽疲憊，這麽操勞，一個性命垂危的人，一個那樣聰明、將世事看的清晰無比的男人，怎麽能為了一個女人愚蠢至此？

    但是我拗不過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凡是他讓我做的事，我都沒有辦法拒絕。

    我的曾用名，叫做鍾雨。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連樸泊這樣的頑劣學生也記得我這個學生會會長，你這樣的乖乖女應該多少記得一些吧？高考前，我的家庭發生巨大變故，父親出軌，好賭，離婚後不知所蹤，討債的人天天都來敲家裏的門，我和母親不得不逃往很遠的地方，我放棄了高考。

    躲在一個小城市，和母親用僅有的積蓄租了一間小房子，母親去快餐店做了服務員，我就做外賣員，風裏雨裏騎著一輛小電動車。我不敢跟母親提繼續讀書的事，那樣顯得太不懂事了，盡管我知道以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考上不錯的大學，那樣的話以後的生活才能更有保障。但是我不想再給母親一點點壓力，她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和她在一家店裏工作，也是想時刻照顧著她，我的家庭已經破碎了，我不能再失去母親。

    本來以為那樣的生活大概不會再有轉機了，直到卓皓輾轉找到我，是在高考結束後分數還沒有出來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找到我的，雖然以他家的財力和人力，找一個人不困難，但我覺得自己不值得。

    他給我帶來了很多好消息，為我家還清了債務，替母親找到了更好的工作，甚至說服了他父親資助我讀書。

    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我也覺得，我問他為什麽，他說競選學生會長時他將這個職務讓給我，不希望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說他一直覺得我是一個優秀的、有擔當的人，未來的路還很長，不能因為生活所迫就失去了抗爭的力量。他說他看好的人，絕對不會有問題，他一旦看好一個人，就會一輩子看好。

    很莫名其妙吧？他這個人就是有點莫名其妙的，有點盲目自信，有點執拗，有點專製，他想對你好，你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起初我也有些不快，認為貧窮也不應該接受嗟來之食，他仗著家境好就輕輕鬆鬆解決了我所有的問題，多少讓我覺得有些傷自尊，可後來我才發現他對我好，不是為了炫耀自己，不是為了獲取優越感，大概是出於惺惺相惜的欣賞？出於對朋友無私的照顧？

    反正他是把我當成了好朋友、知己。

    我呢？

    我對他的感情有些錯綜複雜，從一開始的感恩，到後來的依賴，現在的......

    我自己也說不清。

    人很容易在脆弱的時候愛上那個借給自己肩膀的人，在那段黑暗的時光裏，卓皓就是我唯一的救世主。是他給了我活下去的資本和勇氣，我無數次告訴自己，就算是為了他，也要拚盡全力，活得好一些。

    後來的故事你都知道了，我複讀之後考上了頂尖大學，憑借自己的努力也闖出了一番事業，在生活上可以和卓皓平分秋色了，我終於可以不那麽卑微地站在他身邊，他卻離開了。

    我才剛剛變得優秀，還沒能跟他表露心跡，他就走了，想來也可笑，他要是聽到我想要說的話，一定會覺得害怕，甚至會討厭吧，這樣也好，我就能把這個秘密永遠藏在心裏。

    他告訴我他愛一個女孩愛了好幾年，哪怕是在與她失去聯係的那段時間裏，也會常常想起她。

    “很可笑的，其實我和她幾乎沒有聯係過，一直是我一廂情願的默默關注。”

    這是他的原話。

    他這麽優秀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暗戀心情，那暗戀他的我，一定顯得更加心酸吧，何況我對他的喜歡，還是很難被世人接受的那種。

    原本隻是想答應他的要求好讓他不那麽難受，我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鞠躬盡瘁”地完成他交給我的任務，現在才明白，有時候愛真的可以很偉大，不是假的。那些對你的嫉妒和羨慕，都可以微小到忽略不計，他讓我照顧好你，我就照顧好你，他讓我護你周全，我就護你周全，如果他讓我給你摘月亮，我說不定真的會去考個宇航員執照之類的東西。

    現在你有了穩定的工作，幸福的家庭，我也可以退出了，畢竟一看到你就想到他，這樣的日子還是有些難熬的。

    這算是我的最後一次任性吧，答應了他不把這件事告訴你，生怕你有負擔。可我還是忍不住，我不想看他為你默默付出了這麽多，你卻什麽都不知道。

    我心疼他，好想他。

    祝好。

    穀雨

    眼淚止住以後，穀雨把信又讀了兩遍，最後還是把信紙疊好，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塞進信封裏。

    讓她看到這封信，一定不是你所期望的吧？

    到最後我還是不願意讓你失望。

    我不任性了，一切就按照你說的去做。

    我還是想成為那個被你一輩子看好的人。

    {幾個月前穀雨手受傷後和樸泊的會麵}

    雨下的太大，雖然距離很短，但樸泊還是開車來到“穀屋”門口。

    屋簷下，喬淨亭正攙扶著麵部表情扭曲得有些浮誇的穀雨。樸泊鳴了兩下喇叭，喬淨亭從傘架上隨意拿了一把傘，屋簷外的雨水不時濺到她身上。樸泊看著焦急，直接淋著雨跑過來替她把傘打開，最理智責備道，“不知道拿另一把啊。”然後不動聲色地把穀雨的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三個人擠在一把傘下，及其別扭地上了車。

    “你還開車來啊，這麽點兒路。”穀雨大爺似的叉開了雙腿在後座坐著，“我剛剛都是跑去買的香芋甜心。”

    樸泊朝後視鏡裏翻了個白眼，這個穀雨還真是不認生，初次見麵就如此不友好，“這不是有病人嗎？沒有我的救護車，你去醫院多麻煩，一瘸一拐的，我可不想讓淨淨濕透了。”

    兩人把穀雨送到外科，挽著手準備去醫院食堂湊合一餐午飯，穀雨又在身後喊住了他們，“那個，樸先生，請留步。”

    “我？”樸泊疑惑地回頭，對上穀雨真摯肯定的目光。

    喬淨亭徹底糊塗了，從初見起穀雨就一直不按套路出牌，讓她整天都處於雲裏霧裏的狀態，現在又要讓根本不認識的樸泊留下來，實在可疑。

    她有些不客氣地問，“你要幹嘛？”

    “喂，你的語氣別這麽不滿啊，好歹我是你的老板。而且你看我現在這樣子，根本傷不了他。”

    樸泊點點頭，拍拍喬淨亭的背，“你先去吃飯吧，別餓著了。”

    喬淨亭先走，樸泊跟在後麵，送她到門口，替她把生鏽的傘撐開，“走路慢點兒，別冒冒失失的。”

    “嗯，你小心點兒啊，穀雨這個人怪怪的。”

    “放心，在醫院呢，我的地盤。”樸泊笑笑。

    回到門診，隻剩下穀雨一個人，非常愜意地坐在醫生的座位上，剛才的痛苦蕩然無存。

    “張醫生呢？”

    “吃飯去了。”

    樸泊點點頭，從門背後又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靜靜地等待穀雨開口。從喬淨亭對穀雨寥寥數語的介紹，他就覺得這個人不一般，應該不是壞人，但也不是目的單純的人。

    “你也餓了吧？我餓炸了，叫了外賣，不知道能不能送進來。”

    “能的。”樸泊說，一句“餓炸了”又讓他覺得這個穀雨似乎沒那麽多心機。

    兩人先就h市的天氣、經濟、新開的健身房甚至哪裏偶遇美女的機會比較多都談了一遍，樸泊知道這些都是引入，重點一定在後麵。

    外賣小哥穿著雨衣一直將飯送到了門外，穀雨毫不猶豫地給了一百塊小費，“雨太大了，辛苦你了，路上小心。”

    不知道怎麽的，讓人心生好感呢。樸泊心想。

    很簡單的家常菜，兩盒白米飯，雖然對麵前的這個人還有很多疑惑，但此時此刻腹中的饑餓還是最重要的，樸泊立刻開始了風卷殘雲般地攝取，既然穀雨對他毫不客氣，那他也不必要惺惺作態了。

    “味道不錯，你對香菜館的味道有印象嗎？有點兒像呢。”

    “記得，他們家的廚師真的是校外一條街最棒的了，尤其是地三鮮，真的可以鮮掉鼻子。”樸泊正在和兩塊粘連在一起的糖醋排骨作鬥爭，穀雨用筷子幫他分開，排骨掉落的一瞬間，樸泊才意識到了異常。

    香菜館是漓鎮一中門口的一條街上最受學生歡迎的餐館，主打家常菜，素材七八塊，葷菜二十塊以內，量足，味道也好，就算是離開一中這麽多年，還能有很深的印象，所以穀雨提問時他才能脫口而出。

    但這就證明......

    穀雨也是漓鎮一中的。

    又來了一個漓鎮一中的。

    經典的，卓皓似的出場方式。

    再聯想到穀雨的所作所為，和之前的卓皓太過相似，他的緊迫感立刻從後背蔓延到了頭皮。難道當年所有男生背著自己做了個女生人氣評選，喬淨亭成了大眾女神？否則過了這麽多年，怎麽情敵一個接著一個地冒出來，還都來自漓鎮一中。

    “學長好。”樸泊感覺嗓子幹澀，茫然四顧，找不到水，才想起這不是自己的辦公室。

    “挺自覺的呀，你怎麽知道我是學長？”

    “感覺吧。”感覺你跟卓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感覺挺準的，你猜猜我是那哪一屆的？”

    “......跟卓皓一屆？”

    穀雨眨了眨眼睛，“又答對了，不過我應該比耗子出名才對啊。”

    樸泊聳聳肩，對於穀雨和卓皓認識這件事他已經不會感到太多的驚訝了，隻是上高中時的確從來沒有聽到過穀雨這個名字。

    “我是鍾雨。”

    鍾雨，漓鎮一中的傳奇，學生會會長，因為名字的緣故被大家取了各種外號，“大雨轉中雨”等等，而臨近高考時的意外退學更加使他成為了謎一般的存在。

    “你的名字......”

    “我爸出軌，欠了好多債，爸媽離婚後好多人來向媽媽討債，我和媽媽不得不逃往外地，後來我就跟媽媽姓了，也巧，不管跟誰姓，我的名字都能組詞。”穀雨說的雲淡風輕，而且一點兒也沒耽誤吃飯，餐盒裏的米飯已經被他風卷殘雲般地一掃而光。

    樸泊錯愕地幾乎要合不攏下巴，沒想到離開了一中以後反而機緣巧合地結識了更多風雲人物。

    “那你這次出現是巧合嗎？”

    “我先把故事說完吧。當年卓皓跟我一起競選過學生會長，得知我家境一直不好後直接選擇退出了，可能他覺得這個稱號對我來說更加重要吧。高考結束後他找到了我，還勸服他爸爸資助我繼續讀書，這也是我現在能活得這麽輕鬆的原因。”

    “所以......”

    “是他的遺願。我們見過的，在你和喬淨亭的婚禮上，還有耗子的葬禮上，隻是你沒有認出我。”

    樸泊低下了頭。

    “我受了他太多的恩惠，他生病期間找過我一次，說以後無論如何也要在工作上幫助喬淨亭，估計喬淨亭不會再去方雯的公司，所以這件事就拜托給我了。他說喬淨亭自尊心很強，千萬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又說她身體不好，工作要清閑一些，最好還能發揮她在文案上的才能。”

    樸泊隻覺得眼睛很酸，自己對穀雨的來曆有很多不好的猜測，怎麽也沒有想到其中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的。

    “要求一大堆，我當時都想揍他，要不看他......”穀雨也哽咽了，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要不是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謝謝你。”

    “沒什麽好謝的，這大概是恩惠的轉移吧，他幫了我這麽多，我有義務實現他的夢想。把你單獨留下來，就是想說這個，你不要告訴喬淨亭，耗子就擔心她想太多再拒絕了我給她的這份工作。”

    “我明白。真是要謝謝卓皓了，考慮得這麽周詳。”

    “唉，想跟耗子再喝一杯酒，謝謝也是，還有好多別的話想說。”

    “實話說一開始你出現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淨淨的追求者。”

    穀雨翻了個白眼，“你誤會大了，我喜歡的不是女生。”

    真是精神衝擊啊，要是還在學校，關於學生會長的傳言肯定又會多一條了。

    “你喜歡的......該不會是卓皓吧？”

    “沒錯，就是耗子。”穀雨回答得不假思索。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樸泊顫抖著放下筷子。

    “開玩笑的啦，你還真信啊？”穀雨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可他的眼圈分明是紅的。

    “你對喬淨亭太寵了，像對孩子一樣，也得適當放手讓她自己長大啊。”

    “習慣了。”八九年的習慣，也不是說改就能改，樸泊早就知道自己對喬淨亭有些保護過度，但每每還是克製不住想要替她打點好一切。

    “耗子也是這麽說的，小心翼翼地考慮好所有的事情，就是不想讓她受一點兒傷。到底是個怎樣的女生啊，這麽讓人憐惜。”

    看著穀雨臉上又是納悶又有點嫉妒的小表情，樸泊笑道，“你看起來很鬱悶啊，咱們應該約著喝酒的。”

    “一言為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