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這個女人一向是不負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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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來,應聽雨的腳踝已經腫的像饅頭一樣了。
蘇眉還在睡覺,應聽雨沒有叫醒她,忍著痛硬撐著去了學校。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些事說了也沒有用。
自己的這個母親,除了會吵架和埋怨,其他全都不會關心。
下午的體育課自然是不用去上了,好在不管是老師還是學校,對高三的學生都是很寬容的。
花了十幾分鍾,一本《武林外史》還停留在第一頁。
應聽雨本想用看書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腳實在疼的厲害,她什麽都看不下去,隻覺得頭腦發昏。
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腳,應聽雨還在考慮要不要去醫務室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
一抬頭,她就看見裴然板著張臉站在自己麵前。
什麽都沒說,裴然在應聽雨麵前蹲下,捧起她的右腳看了一眼,不悅道:“我就知道傷得很重,昨天還硬說自己沒事。”
裴然的語氣有點不善,似乎在生氣。
仔細檢查了一下腳踝,他脫下了應聽雨腳上的板鞋,倒了一些剛從醫務室買來的藥酒就給應聽雨揉了起來。
‘扼……’應聽雨低聲呼痛,望著裴然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暖意:“昨天我是真的沒有發現,今天早上起來我才看到腳腫了。”
不過這一次,裴然是真的生氣了。
盡管應聽雨解釋了,他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忍心生我的氣?”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裴然這麽生氣,應聽雨心裏竟然生出了一陣欣喜。
揉腳的手突然停下,裴然仰頭望著應聽雨,頗為無奈道:“我可以不生你的氣,不過在你傷好之前,你都得聽我的,不能再任性了。”
應聽雨第一次發現,裴然是溫柔而霸道的。
明明就是他纏著自己非要做自己的朋友,到最後他居然還要她聽他的。
要是以前,她一定會趁機把裴然趕走,可是現在她竟然開始有點喜歡他的霸道了。
於是莞爾一笑,應聽雨妥協道:“我答應你,以後我都聽你的,不再任性了。”
從很久之前,裴然就聽過其他男同學談論過應聽雨,他早就聽說過她是漂亮的。隻是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見證她的漂亮。
應聽雨的笑容,就像那忽如一夜吹來的春風,點亮了這世間的姹紫嫣紅。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兩個人交往久了,自然而然就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
應聽雨不是沒有聽到過,隻是並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她。
隻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不是她不在乎,別人也就跟著不在乎的。
英語課上課前,英語課代表黃真真在發著作業本。
發到應聽雨這一本的時候,她突然心裏一動,站在走道中央朝著應聽雨喊道:“應聽雨,你的作業本!”
此時應聽雨剛從抽屜裏拿出課本,聽到有人叫她,下意識抬頭,作業本已經飛到了她的眼前,剛好砸中了她的額頭。
看到自己砸到了人,黃真真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一時失手了。”
黃真真嘴裏雖然在道歉,臉上的表情卻頗為得意,盯著應聽雨的眼神甚至有一絲挑釁。
全班都知道黃真真喜歡裴然,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誰都沒有替應聽雨說一句話。
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作業,應聽雨麵色淡然道:“沒事。”
就知道應聽雨不敢拿自己怎麽樣,黃真真得意的轉身,卻被人倒了一身的水,連忙往後退。
“不好意思,我也一時失手了。”拿著礦泉水瓶的裴然兩手一攤,很是無辜道。
“你!”知道裴然是故意的,可是自己有錯在前,黃真真也不太好發作,瞪了裴然一眼就氣呼呼地回自己座位了。
替應聽雨出了一口惡氣,裴然晃了晃自己手裏的空瓶子,朝著應聽雨拋了個媚眼。
應聽雨沒有理會他,隻是低頭的時候,嘴角彎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放學之後,裴然和應聽雨並排坐在學校操場附近的矮牆上,身後的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喝完了瓶子裏的最後一口可樂,裴然將可樂罐朝前一扔,悶悶不樂道:“今天黃真真欺負你,你幹嘛不反擊?”
正值春夏交界的光景,夜裏微涼,應聽雨卻已經穿起了及膝連衣裙,在半空著晃蕩著兩條纖細的小腿道:“她已經道過歉了,要是我還追究,就顯得我太小氣了。”
“她那樣子算什麽道歉?我看你就是太好欺負了,每次被人欺負了都忍氣吞聲。”一想起應聽雨被人欺負,裴然就覺得惱火。
裴然不會明白,應聽雨不是忍氣吞聲,她的低調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可她也不想裴然明白:“如果今晚你隻想跟我算帳的話,那我就要回家了。”說著,就要假裝往下跳。
“喂,應聽雨,你怎麽這麽沒良心!”見應聽雨要走,裴然生氣道。
“好了啦,騙你的。不過真的很晚了,是時候回家了。”看到裴然真的上當了,應聽雨不再捉弄他。
又被應聽雨耍了,裴然覺得自己真被她吃定了,抬起她的右手套上一條手鏈無奈道:“這是紫水晶,可以驅黴運的。生日快樂,十八歲的聽雨!”
紫色的水晶在燈光的輝映下越加剔透,應聽雨微微一愣,五味雜陳道:“你怎麽會知道?”
要不是裴然提醒,連她自己都要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知道就知道了,哪有這麽多理由?時間很晚了,我們快回家吧。”裴然沒回答,從矮牆上一躍而下,單手將書包往後背一甩,就別扭地朝前走去。
青春期的少年最怕這種矯情的場麵,他才不會告訴她,為了想更了解她,去辦公室的時候特意記了她的高考信息。
應聽雨的皮膚很白,紫水晶手鏈和她很相配。
這是有生以來,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回家的一路,她的左手都一直摸著那條手鏈。
到了自家樓下,二樓沒有亮燈,應聽雨很詫異蘇眉這麽早就睡了。
心裏有一陣不好的預感,應聽雨連忙跑上了二樓。
推門而入的刹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應聽雨趕緊開燈衝到了蘇眉房裏,卻看到蘇眉平躺在自己破舊的大床上。
地上有一大灘血跡,一把帶血的水果刀掉落在血泊裏,而蘇眉的右手上劃開了一個大口子,傷口很深,連骨頭都快看見了。
“媽!”麵對這樣的場麵,應聽雨嚇得大叫,衝到床邊搖晃著蘇眉的身體,可是床上的蘇眉早就斷氣了。
放開了蘇眉,應聽雨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手機叫救護車。
她明明記得蘇眉一直把手機放在床頭櫃裏,可是她找遍了都沒有看到手機的影子:“怎麽會不見了,明明就在這的呀?怎麽現在會不見了呢?”
怎麽也找不到手機,應聽雨踉蹌地跑下了樓。
已經是半夜了,紀流琛開著車準備回公寓,突然從路邊衝出了一個黑影,他趕緊踩了刹車。
幸虧之前喝了點酒,他不敢把車速開得太快,否則現在一定把人撞飛了。
見車子停了下來,應聽雨用力地拍打著車窗,像瘋子一樣哭求道:“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她快死了,我求你救救她!”
“是你!”紀流琛搖下車窗,卻發現攔車的人,就是之前在自家樓下撒謊的女孩子。
“我求求你幫幫我,我媽她出事了!”應聽雨根本不記得紀流琛,她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大腦一片空白,隻是一個勁的哀求著。
紀流琛向來都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人,可是看著應聽雨淚流滿麵的樣子,他竟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醫院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手術室的燈還在亮著。
應聽雨一動不動地坐在長椅上,白色的棉布裙子上染了大片的血跡,臉色刷白如紙,一雙眼睛空洞無光。
整個靈魂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她安靜地不可思議,仿佛路上那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她。
紀流琛就環胸斜倚在對麵的過道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長椅上的應聽雨,突然很好奇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明明剛才還奔潰的像個孩子,現在居然冷靜的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了。
醫生很快就出來了,對著應聽雨抱歉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隻是病人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死亡了,我們實在無能為力。”
其實在一看到蘇眉的時候,應聽雨就知道她救不活了。
這個可憐的女人苦苦撐了這麽多年,終於還是狠心的離自己而去……
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讓眼淚再流出來,應聽雨淒然一笑,自嘲道:“不是你們的錯,這個女人一向是不負責任的。”
過去的十八年裏,應聽雨在很多夜裏,都曾經惡毒地想要是蘇眉死掉就好了。
隻要她死了,自己就不用再為了自己有這樣一個丟臉的母親而遮遮掩掩。可現在她真的死了,應聽雨卻覺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塊……(m.101novel.com)